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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黄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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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当然不明白。
院中却已堆满了金银。
准确的说,只有金,没有银,这些金条就像从天而降一般,堆满了房前屋后。
他们的院子和房屋并不算简陋,甚至可称精致,但在这样耀眼的金光中,也显得有些廉价了。
什么样的人会把几百万两黄金放在别人院中?
无论谁见到这么多黄金,都一定会发疯。
陆小凤就正在发疯。
“这是哪个龟孙子王八蛋干的好事?”
他在门口怒骂了一通,却还不解气,拉着花满楼上了屋顶,在屋顶继续大声谴责。
“是哪个王八蛋没有家吗?孤山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偏往这里堆,难道眼睛也没长?”
骂完之后,他又小声问花满楼:“这是哪个邻居干的好事?”
花满楼笑了笑:“这里随便一小撮黄金,都足以买下这座山,买下城中最有名的几座府邸,若不是我生在花家,肯定会以为这就是花家的,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家,你当然也知道是谁,你说过,他是你的故交。”
陆小凤不吭声。
花满楼又道:“你喊的那么大声,是怕来的人不够多?”
陆小凤的确是这样想的。
既然这些邻居打算缄默不语,倒不如借此试探一番,听了那一通乱喊,有几个能忍住不前来一观?
一个大腹便便的锦衣人快步迈进了院中,身后还跟着一个枯瘦如柴的随从。
陆小凤认识很多有钱人,不论是花如令还是霍休,他们最大的特点都是看上去并不那么有钱,反而很朴素。
但这个人明显不是,他好像无时不刻都希望别人看到自己,以证明自己十分富有,他的体态、样貌、穿着也在尽力强调这一点,仿佛他就是天下第一富有的人。
可惜的是,他只不过是第二。
他偏偏又姓第二,还单名一个人字,好像父母起名时,便已算准了他这辈子只能是天下第二富有的人。
因为天下第一富有的人,正是屋顶上某位公子的父亲。
为了让他走进来,枯瘦如柴的跟随将桌旁的金条搬走些,腾出一块空地。
第二人坐在了石桌旁,向房顶招呼道:“你为什么还不下来?”
陆小凤一跃坐到桌旁,看着他。
他们曾是故交,出于某些原因已久不往来,陆小凤也并不觉得,他们过去的交情值得这些可以铺满孤山的金条。
他的感情也一向不用金钱去换算。
第二人却道:“这些金子当然都是送给你的。”
陆小凤点了点头。
第二人又用手点了点,仿佛满不在乎,口中道:“你当然也知道,我绝不会随便送人这么多金子。”
陆小凤又点了点头。
他不傻,更不穷,只是跟这些黄金相比,他确实是个穷人,但他不需要,更没心思拐弯抹角。
“你想要什么?”
第二人却好像很难开口。
一个像他这样富有的人,本不该有任何事难以开口,陆小凤很了解他,他绝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人。
第二人纠结许久,终于道:“你先告诉我,这些金子你肯不肯收?”
陆小凤笑道:“你一定要我收?”
第二人点了点头,他一定要陆小凤收。
陆小凤道:“我当然很喜欢钱,喜欢的要命。”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完全不喜欢钱的?
第二人的面色有些缓和。
陆小凤又道:“可我虽然喜欢钱,却没地方放这些金子,也不想死得太快!”
第二人的面色突然如同死灰。
他知道自己若不说实话,这位老友是绝对不会透露一丝口风的。
他只好道:“我当然也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的。”
但陆小凤不懂。
他真的不懂。
花满楼忽然也坐到了桌旁,他本不想见第二人,因为第二家与花家的关系一向不好。
他坐下来问道:“你们说道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人却不愿再开口。
陆小凤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这位富豪绝不是这样的人。
可他自己也在问自己——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难道不是花满楼?
他忽然很想笑,要说这些邻居只是来和他抢人,倒不失为一件趣事,起码会比他们真实的目的好上许多。
花满楼却凑过来贴到陆小凤耳旁,低声提醒了他一件事:附近的林间不仅有人声,远处还有许多脚步正在赶来。
他那一通狂喊乱叫,的确招来了不少苍蝇。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手,突然抬头朗声道:“门外的朋友,无论你们想要什么,不妨直言,只要我有,不用一根金条,陆小凤必定拱手相送!”
他的声音不洪亮,却足以让整座孤山听到。
第二人见他如此张扬,冷汗从那张富态的脸上流了下来。
但过了半晌,却无一声应答。
陆小凤叹了口气。
无论他有什么,都绝不会价值黄金百万两,惊鸿当然也不能。
“你到底说不说? ”
他已等得很不耐烦,甚至连面子都懒得再给:“你要是不说,就赶紧找人把这些动西搬回去,我还想多活两年!”
第二人脸上的汗却淌得更多。
他知道自己一走,外面后来的人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敢于做第一个上门的人,自然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人财两失。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把这些黄金运到此地,本以为足够买到“那件东西”,没想到却失算了。
陆小凤还下了逐客令,他更没理由再待下去。
第二人站起来,晃悠悠向门口走去,肥胖的身体也没有了往日的气概。
陆小凤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第二人刚出这座庭院,便被一只小叶飞刀钉住了喉头,硕大的身躯向后仰倒,“嘭”得一声压塌了院门。
花满楼神情微变,人已到了门边,手指轻轻一探,面色更沉。
他突然扭头,暗淡的双眸盯向林间某一处,却只是无言叹了一声,起身向院里走。
一把飞刀却又飞出,直奔他的背后。
他的手里恰好有把扇子,便未回头,只一回手,扇面忽地在背后展开,瞬间将飞刀反震出手,直奔来处而去,却故意击偏了方向,只为警告。
他叹了口气。
要偷袭一个眼盲的人,最好的时机必然是在转身的档口,可这未免太过残忍。
陆小凤也站了起来,心中的烦躁已变成了怒气,他厌恶这样阴毒的偷袭招数。
花满楼却只是将第二人的尸体轻轻拖进院中,关上了门,想对那位枯瘦如柴的随从安慰几句。
那随从却突然变得不再佝偻,反而用极低的声音突然道:“如果你们感到愧疚,不如帮助我。”
陆小凤皱起了眉。
“帮你什么?帮你保护你主人的金条?”
那随从道:“不是他的金条,是我的!”
陆小凤看着他削瘦的脸颊,慢慢睁大了眼睛,慢慢明白了他的话。
第二人是天下第二首富,他的钱虽然多,却不像花家那样是武林世家,花如令也极少会出桃花堡。
但他不同,他只不过是个富商,有很多官场乃至江湖中的生意,他都要亲自去谈、去沟通,人身安全自然也成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一个最像富豪的人来假扮自己。
花满楼摇了摇头,感叹道:“恐怕家父也不知道这件事?”
“随从”笑了笑:“他当然不知,就连我的家人们也不知。”因为知晓的家人们都已被他灭口。
陆小凤突然冷冷道:“那你为什么又告诉我们?
第二人笑了笑:“你们连几百万两黄金都不要,天下间还有什么能打动你们?”
他又道:“只要我一走出这座院门,下场恐不会太好!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守住这座庭院,直到我的人来把这些黄金全部运走。”
陆小凤道:“你的条件?”
第二人道:“条件就是我会告诉你们“那件东西”的真相,告诉你们它到底是什么。”
陆小凤的语气更冷了:“我凭什么答应你?”
第二人指了指院门处那具硕大的尸体:“当然是凭你那位“故交”,凭你不绝想再见到死人。”
他虽未用真身与陆小凤打过交道,却早已摸清了这个人。
一旁的花满楼却替陆小凤应下了这个请求:“好,我们答应你。”
第二人无疑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这样贵重的金属,当然不会走明路,他来的时候,已挖通了一条直通山下的密道。
陆小凤看到这条密道时,脸色变了变,勉强赞叹道:“你有这样的心思,能发这样大的财,是应该的。”
第二人好似也很赞同他的话,但看到坐在一旁的花满楼,又道:“只可惜无论我有多少心思,在花家的人面前,也不敢妄谈财富。”
花满楼笑了笑:“我的父亲的确很富有,但我却一定不如您富有。”
对于这种谦逊,第二人竟说不出是敬佩还是恼怒。
一个人若是当老二当了很久,无论他的名头有多么响亮、多么尊贵,老二就是老二,永远在老大的面前抬不起头。
不知过了多久,黄金已经搬完,尸体也塞进了入口,第二人站起来,正准备往洞口走。
陆小凤却拦住了他:“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第二人好像真的已经忘了:“什么事?”
陆小凤冷冷道:“真相,你来我家里挖地道又搞出一条人命的真相?”
第二人笑了笑,突然道:“你知不知道对于我这种商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陆小凤瞪着他。
“当然是我的钱,然后才是我的命。”
第二人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那件东西确实很重要,重要到说出来只会死的更快。”
他的言外之意是: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但你绝不会杀我,因为你不是那种人。
陆小凤只能放他走。
他连黄金都不稀罕要,何况这样一条枯瘦如柴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