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清歌水影

14、持弓的少年

　　午后两点三刻的钟声响起，路边的人群开始蠢蠢欲动，不断涌向马戏团的中心位置，各路商贩以高亢的声音积极兜售物品，totti把手头的一堆银币排在桌子上玩黑白棋，正反两面翻来翻去不亦乐乎。nesta烦躁不安又无计可施，叫了一大杯加冰的馥梅汁，这种橙红色的果汁混合着当地独有的辛辣感，有着不错的提神止痛功效，在野外没有补给的时候，佣兵们经常采集这种梅子敷在伤口上用来止痛。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有些好转的趋势，nesta喝完一杯果汁，把沉淀在杯底的梅子倒在嘴里咬烂，敷在伤口上，辛辣的刺激感令他倒吸了一口气。习惯了最好的止痛伤药，这种简易的药材带来的痛感又显得陌生许多。

　　只不过五年而已，他几乎已经记不清那段漂泊冒险的佣兵岁月，那些令人颤抖的险境，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顾伤痛捧着大杯劣质麦酒灌下去时喉咙的呛痛感，以及让他每赌必输的混帐朋友们。

　　bobo最喜欢接大票生意，然后去买好酒，mellissa没和他闹翻的时候还会喝到一半跳上桌子跳艳舞；inzaghi兄弟向来和睦，都有一套不错的泡妞功底，狮王之心来来往往的女□□兵多数和他们脱不了干系。alex虽然是正规军出身，但一向和他们关系不错，只要狮王之心临时驻扎在城外不远的地方，他就会在晚一些的时候过来参加他们的聚会。alex酒量惊人，好像酒精在他身上起不到任何作用，连bobo也不能奉陪到底，nesta更是不敢轻易招惹。pippo酒量一般，但不听劝，屡战屡败，经常躺倒被人拖走。

　　直到某一天，alex难得提前赶到酒馆，酒过三巡之后主动付账，随口提到[有兴趣见见ambrosini公爵吗？maldini王子殿下也对你们非常感兴趣。]

　　然后，简单的冒险生活戛然而止，不留痕迹。

　　倒也说不上是怀念。nesta向来不与人深交，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条理清晰明了，极少陷于追悔的情绪之中。bobo失踪，他难过一段也就算了，对于死亡的接受程度早在无数次冒险中磨练迟钝；alex重伤，瞳孔都要涣散，军情处的盗贼埋头抹泪，他只拍拍老友的肩，问他要不要再来一杯黑麦酒。

　　但他现在手握酒杯，想象着pippo的尸体被送回主城。pippo早已被军队除名，英灵墓里没有他的位置，谁又能照顾得到一个风评不佳的盗贼。simone会给他哥哥买一块上好的墓地，但nesta严重怀疑他会被哥哥的死讯逼疯。simone总会知道他哥哥为什么出现在南线阵地，年轻的小将军会拿着剑来找他拼个你死我活吗？

　　知道有去无回，还毅然决然把淡出许久的朋友拖上战场，nesta深知自己做的实在不漂亮，但那又怎样？有谁一腔热血从不利己专门利人？ambrosini公爵？nesta原本以为确实如此，他从未见过比ambrosini更有骑士气质的人。

　　与亡灵军队交手，遇到bobo，令他狼狈不堪匆匆撤退，之后收到三张加急军用信笺，漂亮的古体字赏心悦目，无人可仿，还带着ambrosini公爵常用的熏香味道。语气倒是委婉，命令他的精锐部队按指示路线撤出战区，修整调理，语言中暗示他不要妄自决断，免去抢功嫌疑。

　　nesta的精锐队伍只有不到五十人，全都是经验老道的狙击手和工程兵，在那条路线上遭了炸药埋伏，死伤过半。nesta忍痛清点人数，命令所有人向另外的方向撤退，到最近的镇上隐藏起来，如果半个月之内他还不回来，队伍就地解散。

　　他不管城中是不是大乱，哪个旧贵族想趁机多占几个席位，哪个新贵族发了一笔国难财，甚至ambrosini公爵是不是想要挟持小王子们坐上摄政王的位子。nesta只知道自己技不如人，闭上眼，都是身着亮黑色板甲，毫无怜悯之心挥剑的christian·vieri的影子。

　　nesta擅于用兵，vieri是阵前强将，双方主攻方向差距不小，他知道bobo强大，但从不承认自己同对方的差距已经达到碾压程度。被操纵着心智的bobo在挥剑间迸发出令人恐惧的杀气，摧残碾压，残忍无度。他似乎完全不认识nesta，不认识任何人类。他和身后的亡灵士兵散发出同样的阴冷气息。

　　christian·vieri无法战胜。抱着这种心态，nesta连挥动屠龙剑对抗它原本主人的勇气都没有。

　　christian·vieri无法战胜，在他们加入国王军的第一年里，在全军比武的擂台上，在他踏上台同bobo握手的时候，nesta清晰地听到场边的盗贼以笃定语气预测的结果。

　　[sandro很厉害，但是bobo是无法战胜的，我押上多少钱都无所谓。]

　　无法战胜
　　无法战胜
　　无法战胜

　　[你怎么了？]

　　非常温暖的触感贴上他的额头，像是被他的脸色吓怕了，totti试探性地叫了一下，声音软软糯糯。他用手背试了一下nesta额头的温度，又贴了贴自己的，一脸嫌弃地抱怨，[没发烧还流那么多汗，你自己才被龙吓傻了。]

　　[天气太热的缘故，]nesta故作镇定，扇了扇手掌，[你不知道圣骑士的铠甲很闷吗？]

　　[随便你……]totti懒得反驳，把桌上的银币收到口袋里，[我要去矮人的摊位喝酒了，你自己去找那什么……]

　　杀气。

　　nesta直觉上感到不对，拉了totti一下，对方毫无防备踉跄转身，一只细箭贴着totti鼻尖擦过，深深扎入帐篷中的承重圆木，只留下华丽的羽毛箭尾。

　　几米开外站着一个深金色头发的少年，个子中等，一脸稚气，有一张干净漂亮的脸。他的长弓仍然保持着满弦弧度，以一种挑衅的目光盯着totti，语气不可一世，[喂，那边背着弓的家伙，来比试比试吧，整点挑战赛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我攒，我攒，我玩命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