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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留守在青竹林的灰毛狐狸左右不见陶然回来,忍不住又伸出爪子要挠青玉竹,便在这时,青竹枝一摇,一片竹叶擦着灰毛狐狸的鼻尖疾射而过,灰毛狐狸吓了一跳,收回爪子转头便跑,尚未跑出十步去,便脖间一紧,让陶然拎到了怀里。

      “小狐狸,你想我了么?”摸着灰毛狐狸的毛,陶然轻笑。

      “吱吱……”灰毛狐狸挥舞着两只前爪像是在抗议陶然用竹叶吓它,抗议到一半,突然想到躺在竹林外的张子楚,又急速地吱吱叫了几声。

      陶然脸色一变,放开灰毛狐狸,身影一闪,已出现在竹林外,看到倒卧在竹林外的张子楚,苍白的脸色里透着焦黄,明显是精元被盗的模样,当时便又气又恼,颇有些恨其意志不坚为色所迷的意味,眼角的余光一扫,却在望见被张子楚紧握在手中的那方帕子,一时间又发怔起来,耳边似听得当日张子楚初入竹林所吟那一首诗。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陶然终是长叹一声,弯下腰手中一托,将张子楚抱回了茅屋中。灰毛狐狸见陶然托着张子楚回来,跟在陶然的脚边蹦蹦跳跳,嘴里也吱吱地叫个不停。当下会儿陶然也无心听它说什么,把张子楚放到竹榻上,搭了会儿脉,才发现张子楚已经精气尽泄,不禁气结,暗骂小山魅太不知轻重,岂止是取了张子楚的童身精元,根本是要了张子楚三十年的寿命。

      “小狐狸,鹰涧那里有一株百年灵芝,你去帮我摘回来。”

      灰毛狐狸晃了晃耳朵,听话地转身小跑而去。狐狸行动敏捷,鹰涧又离此不远,不多时,灰毛狐狸嘴里便叼着一支灵芝跑了回来。陶然也没让它休息,将一只竹筒挂在灰毛狐狸的脖子上。

      “小狐狸,再去玉溪取一筒清水来。”

      灰毛狐狸摇了摇尾巴,又滴溜着跑了出去。这一次,灰毛狐狸去了许久,陶然乘它没回来,从自己的本体青玉竹上,折下一节竹枝,那竹枝方离竹身,他脸上顿时便是一白,虽说很快便又恢复正常面色,可那一瞬间的虚弱感觉却挥之不去。十年生一叶,百年长一枝,他自修行至今一千八百年,十八竹枝却只剩九枝,当初为灰毛狐狸开灵智,折去半枝,如今又折一枝,仅余七枝半,若是再去半枝,他怕就要失却人形了。

      修道中的妖精,怕要属他最窝囊,越修越回去了,陶然自嘲般地一笑,虽苦涩却无一丝悔意,百年修行虽艰,却仍不及一条人命来得贵重,不过若是姬禹瞧见,怕是要大骂他尘心未死,姬禹暴怒的模样他只见过一回,此生是不想再见了。便在这转念间,法力略施,已将手中青竹枝化为一粒青碧色的药丸。待到灰毛狐狸取了清水回来,生了火将灵芝煎煮,然后用灵芝水就着那粒药丸给张子楚灌了下去。

      这百年修行化成的药丸果然是奇效,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张子楚便清醒过来,脸面仍是苍白一片,但隐于其中的焦黄之色已渐渐退去。

      “陶大哥!”

      睁开眼睛忽然看陶然就站在身边,正关心地盯着自己看,张子楚撑了身体想坐起来,才发觉四肢绵软,难以着力。虽然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对迷迷糊糊中的情事还有隐约的印象,张子楚苍白的脸面上渗出一抹红色,已然忘却在山路上遇见月弦儿的事情,却认为当时被自己抱在怀中的正是陶然。其实张子楚不知道,当时月弦儿给他吃的鲜果,是迷情果,他心里想着哪个,便当自己抱着的人是哪个,大概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他对陶然早有莫名的情谊,这次急匆匆地入山,说是为了竹林,其实也有想再见陶然的意思在里面。

      陶然见他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一片发红,发傻也发得有几分可爱,原想教训张子楚几句的心思也没有了,柔声道:“你身上有病,莫要起来,躺着罢。”

      张子楚听陶然语声温柔,心里便先醉了三分,乖乖听话地躺好,才道:“陶大哥,你又帮了我一回,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他心里也有那么一瞬间奇怪自己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就病了,可是眼见陶然伸手为他盖好被子,那份温柔差点溺毙了他,哪里还有疑虑,只巴不得自己一直病下去才好。

      陶然听他说一个“谢”字,不禁瞪了他一眼,道:“你少给我惹些麻烦便好了,哪里还要你来谢。”

      说起来陶然长相清俊,比不上月弦儿的千娇百媚,更没有颠倒众生的容色,浑身上下都透着一抹淡然从容,可这一瞪眼,却瞪得张子楚七晕八素,自觉这世间再无什么能胜过此微嗔风情,恨不能此时就下得床去,也只怕用尽笔墨也画不出其中风情的十之一二。

      说到底,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张子楚只当那春风一度之人是眼前人,醒来后心下便先认了陶然,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轻薄之举,他竟勉强从被下探出握住了陶然的手,轻轻搓揉,只觉入手温润,与抚摸那株青玉竹时同一般感觉,禁不住对陶然的爱慕又增几分。

      陶然一愣,旋即脸一沉,抽出手来,不悦道:“张公子,请自重。”说着,他一甩袖径自出了屋去,独留张子楚愕然不知所以地躺在床上。

      其实陶然也是误会了,他不知张子楚心思,只当张子楚本性之中带有轻浮之性,原先仍是童身之时,尚且看不出来,这一破身,那轻浮之性便表露无疑,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竟然也敢对他动起歪心思,气得陶然几乎就要大骂,只是他生来性情温和,修道以后又知天道无常,修行不易,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是以遇事常常隐忍为先,这才没有骂出声来,但也不愿与张子楚共处一屋了。

      可怜张子楚仍不知这岔子出在什么地方,躺在床上冥思苦想,最后竟归结于自己迷糊昏沉之中太颠狂,定是弄痛陶然了,才让他生这么大的气,待病好之后,定要好好补偿陶然所受之苦。

      这二人所思所想一岔便岔到千万里去,日后一番嗑嗑碰碰自是在所难免,却也是夙世有缘,当有这一遭人妖情恋,只是人妖殊途,却也不知此番相遇究竟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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