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吻》乐魔猎手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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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遥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听郑雪讲着看到听到的趣事。这么一坐就几乎忘记了时间，还是郑雪提醒他快到七点半了，他这才谢过郑雪离开。

　　“你明天送完牛奶也过来坐坐吧。”

　　“呃？”

　　郑雪是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待人接物也能轻易引起人的好感来，只是这个要求提得有点……奇怪，郑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有谁喜欢邀请一个陌生人到自己家里，有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吗？

　　“你讨厌我？”郑雪笑着问，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不不不……我只是……”郑遥急忙摇头，我只是觉得随便进别人家里不太好。

　　郑雪凝视着少年的脸，好像明白他的心思，便说：“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明天就过来吧。”

　　她微微一笑，也不等郑遥回答，就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郑遥虽然心中犹豫，但是对方那温柔轻松又带点调侃的邀请让他实在不好以任何形式谢绝。于是第二天他叩响了郑雪家的门。

　　郑雪见多识广，知识也称得上是渊博。她能从旗袍谈到清朝的旗装和二把头，也能从樱花谈到江户时期的大奥。有时她会跟郑遥说说过去的□□，说那些被批斗和抄家的人。

　　郑遥很好奇地问：“你应该没经过□□，怎么会对那段历史这么熟悉？”

　　“因为我的爸妈经历过啊。”郑雪轻轻地笑了笑，“我爸爸那时还去过北京串联呢，搭火车都不要钱。”

　　她笑得很愉快，然而郑遥却从那笑容中端倪出一丝深沉的哀伤。郑雪看上去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吧，面容年轻，眼神有时如花季少女般的天真清纯，有时却好像迟暮的老人一样沧桑悲凉。

　　郑遥没有去探究，只觉得她的话语又轻又软，将自己绕了进去，而郑雪时常做些美味的点心，又让郑遥无法询问其他的事情。

　　初秋飞快地过去，很快就迎来了落叶纷飞的深秋。郑遥依旧每天早上五点钟起床送牛奶，在郑雪那里待上二十来分钟，然后就回学校。他也曾有过在其他时间拜访郑雪的念头，也在下午的时候去过一次，但是敲了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好像那个叫郑雪的女子从来不曾出现过。问了小区的人，也没人能说出那里住着谁。他徒然发觉自己的举动十分冒失，便急忙回到学校不去想这件事。

　　而次日再次敲起那扇门，郑雪却露出如往日般温暖的笑颜将郑遥迎了进去。他动了动嘴唇，想问郑雪白天头一天为什么不开门。然而接过郑雪亲手烤的小蛋糕之后，郑遥便把这个问题吞下了肚子。

　　也许她在上班吧……郑遥坐在自习室里思忖，肯定是在上班。像她这么一个年纪，应该在哪家公司里当白领吧，要不然屋子里也不会打扮得那么漂亮。

　　他对郑雪抱有莫名的好感，直到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大概每个人都有倾诉的欲望，就算不是对别人，对自己，也常常会有在午夜梦回之时忆起自己的旧事吧。

　　那天早上外面起了大雾，郑遥在十米之外不见人影的雾中骑车骑得很小心。幸好上午的课在十点钟之后，不然可要迟到了。橘黄色的灯光将雾气染成一层厚厚的面纱，郑遥比往常晚了五分钟到达目的地。

　　“你今天晚了点，是因为起了雾吧。”郑雪在没有开灯的客厅中说。

　　“嗯。”郑遥点头，发现从电脑显示屏散发出的淡淡蓝光照在郑雪身上，尤其是那张瘦削的脸，好像死人。

　　郑雪此时背转了身，蓝光从她的身后射过来，让她的脸隐入朦胧的黑暗中。她开始讲自己的故事，很短也很简单，却令郑遥心中一颤。

　　郑雪从小到大都很顺利，直到考上了大学。那时的高考还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郑雪平时成绩就不错，考试自然很顺利。等上了大学，也一样。她进了一家著名外语大学的英语系。

　　“我从小就想到国外旅游，因此对英语非常偏爱，学起来也十分用功，高考志愿也很自然地选择了外语大学。你高考也比较顺利吧。”

　　“嗯。”郑遥点点头，看郑雪似乎有话要说，就简单回答了。

　　郑雪微微一笑，“看得出你是个认真的学生，不然也不会一大早跑这么远送牛奶。这个时候，学校里很多学生都在睡觉，当然，也有通宵上网的，就跟我一样。”

　　通宵上网？郑遥不懂，郑雪应该是那种知性女子，怎么还会跟小青年一样玩通宵？

　　郑雪见郑遥一脸不解，便说：“我睡眠不好，也不想吃安眠药，后来发现上网不错，能kill time，还能chat with lots of people,you will find it's a perfect way to enjoyyourself. Of course, it's the last flavor of the life nowaways. ”

　　她说的是美式英语，语速很快，不管郑遥听清没有，她也不解释。说到后面，她耸耸肩，重复了一个词“perfect”，而后自顾自地笑起来。而后郑雪说：“当然，我念大学的时候电脑并不普及，没法熬通宵。课余的时间更多的则是用来复习、预习，练口语，看英文原著，争取能通过英语专业考试，以后能够留校或者进入国家部委工作。大家的心都很大，大概比现在的学生还要进取一些。”

　　郑雪突然停住，问他：“你现在交了女朋友没有？”

　　不等郑遥回答，她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真是笨，你现在才读大一，还在勤工俭学，哪里有钱来追女孩子？是吗，郑遥？”

　　郑遥有点窘迫，抿着嘴点了点头。关于女朋友的事，他还从来没有想过。尽管班上的女生不少，长得也不难看，但是要他主动去追求人家，似乎现在还没有那个勇气。

　　郑雪没有多看面前年轻而青涩的脸，继续说下去：“我那时也是一个好学生，大一整整一年都没跟异性说过多余的话。我那时真的很用功，期末还拿到了学校的奖学金。”

　　回忆起那美好而单纯的时光，郑雪苍白的脸庞浮上了一层缥缈似无的笑容，声音也变得轻柔。

　　“到了大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他也喜欢我。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幸运，这么快就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呃，我那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忽然打了喷嚏，对郑遥歉意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最近抵抗力似乎越来越低了。希望这楼里能早点供暖。我去倒点热水，你等我一下。”

　　郑遥望着对方去厨房，发现郑雪好像比以前更瘦了。即使是厚厚的毛衣也无法遮掩那下面瘦削的身体。她从地板上走过，空气似乎没有一丝流动。郑遥蓦然发现现代化的屋子里面，门窗好像很少打开过，以至于屋子里面的空气有点奇怪。可究竟是哪里奇怪，郑遥又说不出来。想到郑雪住在这间看似不错实际空旷的屋子里，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作息、生活，郑遥便生出一股莫名的孤单。从脚底升起，如藤蔓般慢慢缠绕全身，渐渐地，连呼吸都好像困难起来。

　　他望着郑雪端着水杯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喝了一口水后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是我交了一个男朋友。瞧我这记性。其实这件事比较私人，我没必要跟你说。可是……”她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隐约的哽咽，她抬起头，表情略微的扭曲。郑遥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便想说点什么安慰对方。就在这个时候，郑雪飞快地笑了一下，脸色缓和下来：“可是我想说，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不说，以后还有没有人知道我的故事。”

　　她又喝了一口水，慢慢恢复了平静。

　　“我的男朋友，跟我同一个系。人很帅，性格温和，说话风趣。看上去一点缺点都没有，正是我喜欢的。我这个人有点完美主义，我知道可能不太好。不过那时真的很喜欢那个人。接下来，我们就开始了一段很甜蜜的恋爱。只要没课，就会腻在一起。一起温课，一起外出，不见面就发短信，一天下来能发几十条。”

　　她的眼里有笑意，可那笑意如此脆弱，仿佛易碎的玻璃，一击即碎。郑遥抑制出好奇，听她说下去。

　　“相爱的人在一起总会想多做点什么，即使是牵手亲吻也不够。我们在一起待了两年之后，到了大四，这时就是大家最忙的时候，忙着考研，忙着找工作。课也不多，人人的时间都很宽松。在这个时候，我们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你知道是什么吧？”

　　郑遥登时一愣，随即双颊微微泛红。那个……他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才怪。

　　郑雪没有继续探究他此刻的非常心思，继续说：“如果你做了错事，你常会想，要是自己早就知道该多好啊，或者会想，要是时间能够倒流，我就不会那么做了——可是不行。有些事永远无法挽回。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