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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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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松开纪棠手后，不着痕迹拉长袖子把里衣上面的金色图案盖住。她问明梧：“公子是要先回去，还是找个地方等着？不过你好像很不放心的样子，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她狭长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定在纪棠脸上，想着她会说出什么借口阻止明梧一同前去。然后，出乎她意料，纪棠只是看着明梧，脸上不带勉强，微笑着问道：“你想和我们去吗？”
明梧的回答不言而喻。
红衣女子却怔住了，小声提醒纪棠：“你可知道我们会去见谁？”
纪棠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想替人办事，那么之前就不能收人给的东西。”
那女子旋即笑得十分灿烂，凑到纪棠耳边，轻声说道：“仙家都说战神之女是个好色草包，今日一见，仙君的眼力和遇事的冷静都与传闻中大不一样，之前都是掩人耳目，故意落人口舌的？”
纪棠只笑不语。再次看到金花图案，她已经想到这似曾相识的图饰并非花朵，而是孔雀王族的标志——一只展开尾羽的孔雀。
孔雀王后有意和赤灵水族攀亲，赤灵水族王室子嗣单薄，女子尤少，每个公主降生，都有大批人争着抢着去定亲。一来是王室显赫，二来因为赤灵水族女子不仅多为美人坯子，而且其孕育的后代必然资质聪颖，在法术修炼上极具天赋。若不是木曦灵君被孔雀王后所救，欠了她天大人情，按着重霄帝尊原本的意思，就要给明梧和公主灵拂结娃娃亲。后来，明梧有了与孔雀王族的婚姻，他和赤灵水族自然没有缘分。
灵拂公主贵为嫡出，美艳无双，是天界各大权贵巴结的对象。国王王后膝下只她一女，视她为掌珠，并不愿意早早把她嫁出去，为了择个和她心意的夫婿，千挑万选，至今没有定下婚姻。
近百年来，常常有人见她出入孔雀王族，纪棠如今亲眼见她穿着带有孔雀王族标志的衣物，心想也许两族之间关系的确可以更进一步。
灵拂拉着纪棠的手穿街过巷，她一袭飒爽红衣，血红发带将如墨长发编成的几条长辫收拢在一处，神情得意自信，丝毫不因路上行人的侧目而流落出扭捏羞恼之态，与她初见明梧时判若两人。
也许她看上的不是上官柳，而是同样常去孔雀王族的明梧。纪棠在心里如此猜测到。
灵拂美好娇丽的脸庞依旧左顾右盼，对迎面走了的人报以微笑，但她侧面好像也长了眼睛，不仅看见纪棠微皱的眉头，还识破了她心思。灵拂道：“别担心，我用赤灵水族秘法设了个小结界，太子殿下听不见我们说话，也看不见我们做什么。”
明梧果然和聋子和盲人一样没有反应，仍不疾不徐跟在纪棠身侧偏后的位置。
“那岂不是你这些对着路人挤眉弄眼的表情他们也看不见？”
灵拂笑着赞许纪棠正确的判断。
纪棠皱眉，而后一笑：“那你这么干是为了什么？”
灵拂转过头来，一脸认真道：“为了我自己开心。”
纪棠虽不解，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对话和缓了气氛，纪棠调侃道：“公主替人跑腿可得多少银子啊？”
灵拂摊开掌心晃了晃，笑道：“没有银子。”
纪棠挑眉，道：“那公主可否也替我办一件事？”
灵拂道：“是你的话，可就要给报酬的。”
纪棠笑了笑，道：“替人家做事不要，怎么到我这里就要这要那了？”她很好奇衣食无忧、身份高贵的赤灵公主还有什么不可得的东西，于是饶有兴致问道：“想要什么作为酬劳？”
“之后我会告诉你。”灵拂眼珠一转，笑道：“现在该我猜猜你要请我做的事情了。”
纪棠做了个“请”的手势。
灵拂脸往明梧那边微扬，笑道：“一会儿，或许你会想让我把他支开。”
纪棠道：“你们已经找来来，一些事情他迟早会知道，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灵拂眼里闪过精明的光，道：“我早猜到你不会怕的。毕竟孙芳慧身体里是另一个人对凡人来处过于离奇，在这里，不能使用法术，也不能强行改变凡人命格，单凭我们三张拙嘴，哪里能和仙君如簧巧舌一较高下？”
灵拂说的不错，纪棠从一开始就不担心天界知道她下凡的事情，最糟不过是和沈叔烨不了了之，她在凡间花去的几个月白费而已。但灵拂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纪棠看了不由犯起嘀咕，奇怪还有什么事情被她知道了。
“你去沈家看过那个小仙侍吗？”
纪棠脚步一滞，正待细究灵拂话里的含义，灵拂却忽然指着不远处，笑道：“怎么那么多人，好热闹啊，我们去看看。”
不等纪棠回答，她已像个蝴蝶一样飞了过去。
纪棠与明梧互望一眼，之后便跟着灵拂离去的背影，朝那人头攒动、围着老老少少好些人的地方走去。
灵拂一面猫着腰，一面喊着“借过借过”，步伐灵巧地挤到了圈子中心，里面的情景让她感到失望，不过是几个年轻人在捡掉落一地的东西。灵拂捡起脚边的一个，拍去上面被人踩出的半个脚印，定睛一看，认出是个针脚很粗的布老虎。她随手一抛，砸到了离她很近的一个青年身上。
青年初时眉头一横，沾着汗珠的肥肉乱颤，脏话骂了句开头，发觉砸他的是一个带笑的美貌女子，脸上的愤怒立刻变成了腼腆。
灵拂指了指她丢出去的布虎，那青年会意，弯下腰捡了起来，四周打量一番，见没人注意他，就快速地把那缝制粗糙的小玩意藏到胸口。他再回头寻找那女子的时候，她已钻入人堆，在花花绿绿的人群里不见踪迹。青年继续弯腰低头捡起地上物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手脚再不像先前那样利落。
灵拂凑到一面目和善的老妇面前，语音娇甜问道：“婆婆，大男人捡东西而已，怎么大家都围着看？”
老妇暗沉发黄的眼珠对灵拂一瞥，随后指了指梧桐树荫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道：“都是来看撞了大运的人是长什么模样的。”
灵拂顺着老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日光晒不到的阴凉处，三四个小伙子将一个老人围在中心，或是拿着蒲扇给他扇风，或是捏肩捶腿，侍奉得好不周道。那老人气定神闲，嘴里时不时“啊”上一声，捏腿的人听了立刻一脸笑意靠过去，轻声细语地问上一句，是哪里没有弄好。
“对他亲爹娘都未必这么上心！”
老妇阴阳怪气的话突然响起，灵拂回身要问详情，边上一个绿裙妇人把手里兜着的瓜子递了过来，满脸笑意道：“姑娘一边吃，一边听我和你说。林大娘人老了，眼睛看不清，酸言酸语讲不明白之前发生的有趣事。婶子不一样，婶子讲的好啊！”
老妇哼了一声，走出了几步，不作理会。
灵拂也不客气，拈起一小把瓜子面对着那绿裙妇人，笑道：“好婶子，你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绿裙妇人突然沉了脸，话语严厉：“摊开！”
灵拂疑惑之时，她的手心已被人放满了沾着汗水的瓜子。
绿裙妇人嗔怪道：“一点瓜子婶子家还是吃得起的。”
她边上年纪稍长的圆脸妇人摇头微笑道：“你这泼辣样子，不怕吓到人家女娃儿。”言罢，对灵拂解释道：“姑娘不要害怕，她啊就是这样，心是好的，说出的话却都带刺。我认识她几十年了，她没嫁人前，她娘就劝她说话软些，她嫁人还是这样，和她那个短命丈夫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到底是她更厉害些，把那个贱皮子熬死了。我想以后，她头发白了，牙齿掉光嗑不成瓜子了还是说话跟吵架一样。”
灵拂葱段般的玉指夹起一颗瓜子黏唧唧的瓜子放到嘴里，静静听她二人说话。
绿裙妇人道：“不怪林大娘眼红，我们看见的人谁不嫉妒啊？张家那老头命可真好，不过就是让人把摊子掀了，就得了十两黄金，整整十两啊！”
灵拂张圆嘴巴做出吃惊之状，以配合了绿裙妇人激动的语气和不断拔高的音量。
圆脸妇人道：“马车里的人好阔气，那派头像是京城里出来的公子哥。”
绿裙妇人吐出瓜子壳，道：“可不是嘛，马车里散发的脂粉味道腻死人了，隔着大老远都能闻见，不用见人，就知道坐在里面的是个靠着他爹养着的败家玩意。”她啧了好几声，又道：“那样的马车，正经人家的小姐都不肯坐。”
圆脸妇人叹了口气，道：“有银子就是好啊，你看看，没那十两黄金之前，谁把张老汉当成人，他被驾马的车夫撞了，旁人也只笑话他倒霉，后来人家丢下一袋金子，指名说是给他的，个个便爬上去，要认他当干爹。”
灵拂边嗑瓜子，边眯起眼睛去看树下的老人，他正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享受着小伙子们的服侍，视线移动，灵拂注意到他满是补丁的脏乱衣裤上，果有大力划擦的痕迹，衣料薄的地方还能窥见其中皮肉。
绿裙妇人也叹了口气，转而又笑了起来，道：“这下可好，张老汉该花钱给家里做个门槛了，好给上门提亲的人踏去，他那个破鞋女儿总算不怕嫁不出了！”
圆脸妇人对她辛辣的话语无动于衷，尤自叹息道：“张家那姑娘真是可惜，模样生的不错，性子也好，偏偏让贼人给惦记上了。哎，世上男人都是贱种，没出事情前，人人都想张老汉家里头穷，要不了多少彩礼，那小丫头手脚麻利，能织会做，娶她回家能享不少福。后来呢，就嫌弃起她不干净了，呵，他们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他们是什么东西！又配得上谁！”
绿裙妇人笑着推搡起她，“你还把自己说气了？如今皆大欢喜，张家有了银子，他们家的女儿也能和孙家表小姐一样了。”
“孙家表小姐怎么了？”灵拂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停止嗑瓜子的嘴，出言相问。
绿裙妇人握住灵拂手腕，把她拉得更近，笑道：“一看姑娘就不是本地人，这件事可是前些日子最有说头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