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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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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梧此时却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绿裙妇人和圆脸妇人道:“二位大娘,今日沈家从河州新到了一批布料,摸上去柔软光洁,我想走亲访友时作为礼物送出去,必然十分不错,价格也比旁的要便宜。大娘们要是去晚了,下批同样的料子进来,可要等到三个月之后。”
从头听到尾的纪棠又取出一块糕点来吃,咸的甜的没吃出来,只觉得口干。
灵拂道:“多谢大娘给的瓜子。”她取下系在腰间的精美荷包,笑意嫣然地递给了绿裙妇人,“我不白听大娘讲故事,这些银子够大娘买更好的布料。大娘你别吊人家胃口了,孙家那位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绿裙妇人看看了脸色明显阴郁起来的明梧,又朝着圆脸妇人努努嘴。
圆脸妇人拿起荷包还给灵拂,笑道:“我们聊聊天胡乱开心而已,姑娘不听,我们会说,姑娘听,我们也会说。在这里,只要姑娘想知道,随便拉个人都能问出来。”
话语一落,绿裙妇人就挽住圆脸妇人臂弯,挥手和灵拂道别,二人笑着说着,很快走远。
灵拂重新绑好荷包,走到纪棠身边,背对着明梧道:“公子和人交好,不愿意听到一些话,可你不能不让别人说。”她轻蔑一笑,“悠悠众口,你也堵不住。”
往东行了数百步,钻入一个青石小巷,眼前豁然明朗,一个外形雅致的小酒楼立于尽头,酒饭飘香,三三两两的客人进进出出。
灵拂往一个位置看了一眼,而后将四周都匆匆扫了一圈,眉头皱起,快步跨过门槛,跳入酒楼内,目光愈发焦急地探寻周围,四面见方的屋子内,摆放着几个木头桌子,有的很干净,有的还有未撤下去的酒菜。
灵拂把每个角落每个地方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都没有熟悉的身影。
她拉住一个小二,指着西北角的桌子问道:“小哥,你知道先前坐在那里的两个男子去了哪里吗?”
店小二摇了摇头,道:“今日生意太好,没有留意,姑娘去问问记账的刘先生吧,他说不准知道。”
灵拂谢过了他,就往柜台那边走去。纪棠跟在她身边,笑道:“我可算知道为何你跑腿没有银钱了,遇到我是个意外吧。”她长叹一口气,做出惋惜样子,道:“要是方才不去凑热闹,也许就不会让人抛下了。”
灵拂冷冷一笑,停住脚步,不在去找什么刘先生,而是紧紧抓住纪棠手腕,把她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道:“你莫要得意,他们是去找你的,只要你在,我就能找到他们。”
明梧默默无言,静静地看着她们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心里不禁对纪棠起了很多疑问,看她和灵拂说的火热,也不便问她什么。
纪棠要了一壶茶,对仍然站着的明梧笑道:“坐下歇一歇吧,我们一起瞧瞧这姑娘葫芦里是卖什么药的。”
话语未落,一个黑袍青年忽然走了过来,站在灵拂身侧,平淡不带起伏的声音响起:“该走了。”
青年眉目很精致,甚至精致得过于出挑,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个贵族千金为了外出游玩而装扮成了男子模样,不过那一双眼睛却没有女气,纪棠看了觉得眼熟,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明梧,这才注意到,明梧眼神无光,眨也不眨,直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不动。不知何时起,明梧以及店里所有的人都被某种法术定住,姿态都还停留在前一刻。
见到来人,灵拂立即从与纪棠对峙的恼怒中抽离开来,她一下子恢复了开心愉悦的好心情,“我便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人!”她的脑袋晃了即晃,如漆似墨的眼珠已将那人周遭扫视了干净,可惜还是没有捕捉到希望的人影,灵拂疑惑道:“他人呢?”
青年道:“自然是去看他妹妹了。”
灵拂眼神闪烁了一下,长长的眼睫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的明眸和里面异样的情绪。
纪棠道:“亲兄妹就是感情好啊。”
青年对纪棠行了一礼,样式奇特,纪棠猜是孔雀王族见面礼之流,正要起身回以天庭与之相对的同样礼数,余光却瞥见那人手腕上云气流动的金色手镯。
纪棠眼神顿然一变。
青年注意到纪棠神色的变化,一丝痛苦划过他冷然的眼底。
纪棠摆出一张笑脸,道:“这里虽然只是个小店,茶水的滋味还不算太坏,天气炎热,你快喝口水解解暑吧。”
青年点头道谢,拿过来一个倒扣在檀木茶案上白瓷杯子,又去提冒着热气的茶壶。
灵拂一手按住了茶壶的提手,“纪棠仙君此时是凡人身,便以为我们也和你一样了,仙力庇护,不觉寒热。”
纪棠笑道:“公主法力深厚,真是厉害,让人羡慕。”语锋一转,目光直视灵拂,道:“可他和你能一样吗?”
青年嘴角印出浅淡的笑,在他不见血色的脸上更显破碎。
灵拂已注意到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便在此时,一杯茶水被她的红袖推至青年眼前。
青年微微一笑,拿起了茶杯,同样没有血色的手指仔细地勾勒细腻白瓷上的寒江孤钓图,杯中黄亮的茶水从始至终没有减去分毫。
灵拂明知无用,还是劝他道:“这里不是他们管辖的地方,不会有人看见的,你就是坐下了又怎样?”
青年道:“有人与无人都是一样。公主好意,沉宣心领了。”
纪棠又倒了一杯水,喃喃道:“沉宣,沉宣,你叫沉宣啊?”见青年点头,纪棠赞道:“真是个好名字!”
灵拂哼了一声,不屑道:“只以为纪棠仙君沉迷男色,无心读书,倒是我错看了你,我实在不懂这个名字好在何处,纪棠仙君学识渊博,还请仙君替我说道说道。”
纪棠喝了口茶,眯眼砸吧过其中滋味后,不紧不慢道:“好说,好说,公主只需告诉我,那个小仙侍现在在哪里,我不仅给你掰扯他的名字,还会好好评鉴评鉴公主芳名。”
灵拂冷笑,“仙君是真担心旁人安危?我只以为你勾住了太子殿下仍不知足,是个男人都要勾去呢。”
纪棠也不解释,对沉宣抛以一笑,而后对灵拂道:“念着好听顺口,已不失为好名字了。沉宣,沉宣,当然是好的。”
灵拂见不得她轻佻作风,怒道:“仙君是真不担心你那个小仙侍性命了吗?”
“我不信她在你们手里。”
“你!”
纪棠悠悠道:“就是在,我也不怕。用她来威胁我,公主是把我想得太有良心了。”她无波无澜地看着灵拂:“我只在乎自己的命,公主有什么办法可以威胁战神之女的命吗?”
灵拂怒极反笑,“我今日算是看清楚你了!”
纪棠道:“这话一说,你就是还没看清。”
“那仙君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一道男声蓦然响起,虽是初夏,纪棠仍感觉到一股寒凉之气。酒馆内金光大亮,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最绚烂处,悠悠走出一个人来。只见他白衣如雪,不染纤尘。金光淡去,更觉其眉眼俊秀,气质脱俗。
灵拂站起身,在即将扑倒他身上之前顿住了脚步,语气里尽是欢喜:“柳哥哥,你可算来了。”
上官柳把灵拂垂下的发丝重新别到耳后,笑问道:“说不过人家,就想起我了。”
纪棠看他二人举止,心道:还以为上官柳只对他妹妹有好脸色,原来对别人也可以。
沉宣走到上官柳身侧,弯腰正要行礼,上官柳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她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必如此。”
灵拂没好气道:“他自己愿意,你就让他做呗。”
纪棠惊道:“王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灵拂沉宣都侧过身去,让出一条路来,便于上官柳直面纪棠。上官柳拢拢袖子,寒暄道:“纪棠仙君,我们好久没见了,还记得上一次你我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纪棠真若有所思起来,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是我被双肃追着打,意外叫你撞见?还是月兽族的族长婚宴上,他们族中一个相貌不错的子弟指着我鼻子骂?前一次还会好,后一次,我可真是丢脸丢大了,羞了四天才敢出门。”
灵拂嗤笑,“当神仙当到这个分上,仙君也是天庭……天界第一人了!”
上官柳也笑了笑,边笑,边旁人无人地用修长的手指在明梧身上点了几下。
纪棠皱眉,质问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上官柳好似没有听见,道:“纪棠仙君说的两次,我们的确是见了面,但都不出上一次,好好想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纪棠道:“好了,你少装神弄鬼,要是说不出正经事,我可要回去了!”
“仙君记不清了吗?那我给你一点小提醒。”上官柳仍是心平气和,清朗的声音如同飞珠溅玉,他沉静中掩藏不去的冷傲目光第一次正视纪棠:“那一次,我们的太子殿下也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