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归处去》星满池

18、偷跑

　　与缥缈仙宫告别后，一行人又踏上了旅程。

　　可这一路众人是各怀心思。

　　有些人不可置信，自家门派，突然多了两个有神武的弟子，而且这两把神武的收服都没费什么波折。

　　有些人思虑深远，恐怕不久之后九州云崖两名弟子收服神武的事就会传遍修真界，到时候不知道会起什么躁动，这俩徒弟在离开无尘界前可得好好看住了。

　　还有些人至今没反应过来。

　　隋膺喃喃自语道：“这神武，我是不是也能收一把啊？”
　　听了这话，长岭仙尊道：“你，你可别想这些异想天开的事情。”

　　要放平时他早就好好教育这弟子不要眼高手低好高骛远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但竟然连续两名弟子收服了神武，九方宸就算了，小菜鸟程澈居然都做到了，这导致他这话反驳的有些无力。

　　自从程澈收服神武后，裴瑾晞把人看得是格外的紧，一是怀璧其罪，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被馅饼砸到的瞎猫，二是那把神武目前心思不明，恐会作乱。

　　九方宸倒是一点不紧张，照影就跟小孩似的，没啥坏心思，就是……明明是自己的神武，今生跟了别人，让九方宸心里郁闷，他明明也是打算把照影找回来的，怎么就跟了别人了呢？

　　他转眼看向程澈，后者在发现他的视线后马上精神一振，朝着他笑得春光灿烂，九方宸几乎都看见他脑袋上竖起一双耳朵。

　　似是察觉到程澈突然高涨的情绪，走在前面的裴瑾晞回头朝看了他一眼，程澈在他审视的眼神下立马收起笑容，低下脑袋，等到裴瑾晞转回头，又是小心又快乐地对九方宸露出笑脸。

　　啊！真受不了，算了算了，程澈能算外人吗？程澈所有心意都在他身上，那程澈的神武不就是他的神武吗？

　　心里这么一想，九方宸释然了，他靠近程澈道：“真不错啊师弟。”
　　见九方宸靠过来程澈更是高兴，但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嘿嘿笑了两声。

　　九方宸问程澈：“神武跟你签契时提了什么条件。”
　　“不许凶他，有好吃的要留给他，不能拿着他去才艺表演，不许当着他的面夸其他神器……”

　　嗯，跟前世给自己提的条件大差不差。

　　“那你给他起了什么名字？”九方宸问。
　　一听这话程澈的脸苦了起来，“没有名字，我取了好几个他都不愿意，说让我回去多读读书再给他取名。”

　　他们说话没有避讳旁人，周围不少人听见了程澈的话，都笑了起来。
　　九方宸也扬起嘴角，他凑近程澈悄声道：“你找个机会，给他取名照影，他会同意的。”

　　程澈歪歪头：“咦？”
　　九方宸竖起食指在唇前，示意他不要说出来。师伯还在呢，惊鸿照影，听起来就相依相偎，恐怕他会不高兴。

　　******

　　转眼到了第二天上午，他们本来走得好好的，九方宸却突然伸手，直接将隋膺推了个大跟头。

　　这一推是又狠又快，摔给隋膺摔得不轻，陆世和程澈忙去把人服了起来，隋膺人还没站起来就张口要骂九方宸，这时他原本站的地方突然破图而出一只巨大的蝎尾，那蝎子本该攻击隋膺，但隋膺出其不意被推开了，它便调转方向瞄准了九方宸。

　　巨蝎尾尖的针猛地朝着他刺下，“闪开！”提醒的声音刚刚传来，九方宸已经迅速躲开了。

　　一时土地震动，那蝎子正要破土而出，随即一道银光疾如闪电破空而来，直插那翻涌的土地，精准命中了那蝎子的要害。
　　随着一声嘶吼，蝎子在疼痛中挣扎着扬起尘土，可没多久就没了动静。

　　插在蝎子背上的银色长矛变回原形回到了裴瑾疏手上。

　　看着那半个身子在外的蝎子，九方宸来到还没回过神隋膺身边，胳膊撑在他肩膀上笑问：“你刚才想骂我什么来着，樱樱子？”
　　隋膺梗着脖子嘴硬道：“谁要骂你了？我骂了吗？”
　　“啧啧啧，这么凶，好心没好报。”九方宸露出伤心的神色，捂着胸口趴在陆世肩上叫屈。

　　看着那边吵嚷的弟子，水月仙尊不禁道：“九方宸可真是敏锐啊，这蝎子我都是在他推开隋膺之后才注意到的。”
　　谷微仙尊点点头：“这孩子皮归皮，但那机灵劲儿在整个九州云崖怕是没别人比得上。”

　　裴瑾晞微微侧目，看向一直盯着九方宸的裴瑾疏，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裴瑾疏转头问他：“兄长，你在九方宸推开隋膺前，发觉了那蝎子吗？”
　　裴瑾晞摇摇头：“你呢？”
　　裴瑾疏视线转回那数落隋膺警惕性不高的九方宸道：“在他推隋膺的时候我感觉到不对了，但他比我意识到的还早。”

　　第三天清晨，他们终于来到了无尘界的中部地带。这里草翠山青，流水潺潺，环境好的不能再好，因此也是灵兽广泛活动和仙草生长的地方。

　　这一天他们收获颇丰，先是隋膺斩杀了一只银甲狮子兽，得了一副上等银月铠甲。
　　接着陆世也斩杀了一只半龙状态的越海灵蛟，得了一颗极为强悍的水系灵珠，用来锻造他那把水属性的天武鸣海长刀正好。

　　熙春仙尊高兴得很：“不错不错，咱们这是满载而归啊！”
　　之前他带弟子来也不曾有过每个弟子都能取得适合的法宝，这趟真是收获颇丰。

　　谷微仙尊笑眯眯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帮我摘摘灵草了呀？”
　　“当然当然。”众人答应。

　　那边师兄们跟着谷微仙尊一边认药一边采药，快乐极了。
　　不被允许随意走动的程澈眼巴巴看着裴瑾晞，裴瑾晞看了他一眼道：“跟紧谷微仙尊，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程澈眼睛一亮，高兴地答应着跑去找师兄们了。

　　一直看着他那傻徒弟欢天喜地跑到九方宸身边，裴瑾晞才转回头，站在溪水边沉了口气。
　　裴瑾疏的寒症是他一直以来的心事，他研究遍了六界所有有记载的草药都快成了半个药师，知道能治自己弟弟病的只有三种。

　　可这三种草药本就是稀世珍宝，古往今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形，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
　　本来他打算到了中部地区后找个时间离队寻觅一番，可现在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徒弟又得了把不叫人省心的神武，让他无法安然离开。

　　裴瑾疏见裴瑾晞站在溪边皱着眉头，自知他在想什么。
　　他悄悄走上前去，从袖中拿出玉笛，迅速戳在了裴瑾晞背上，“哥！”
　　裴瑾晞背心被冷不丁的一戳，人给吓了一跳，他含怒转头，看见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正面带笑意看着自己。

　　“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

　　苦累疼这三个字，裴瑾晞从来没从他的弟弟嘴里听过，片刻后他重新转过身，生硬道：“我没担心你，我是在想那个菜鸟徒弟往后该怎么教导。”
　　裴瑾疏知道他哥总是心口不一，上前两步与裴瑾疏并肩，有些调皮地用手肘碰了碰裴瑾晞道：“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远处，陆世的目光从裴瑾晞和裴瑾疏的身上落回，盯着地上一点蓝光出神。
　　程澈见状往前挪了两步，捡起了那块折射着蓝光的石头递给陆世，“师兄。”

　　陆世笑了笑接过石头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程澈摇了摇头。

　　陆世说：“是魔晶石，从魔界来的。我母亲曾说这石头有彩虹一样的七种颜色，集齐了七种他们就会变成幸运石，能带来好运，可从小到大我只见过蓝色。”

　　陆世将石头对着太阳，一片温润的蓝投在他的眼上：“我小时候见到这石头就捡，可捡来捡去只有蓝色，便不再做无用功了。我在想如果这七色石头齐了，我们说不定会有好运呢。不过这种石头永远集不齐，所以人是不能时时好运相伴的。”

　　程澈想想说：“师兄，师尊说事在人为。”
　　“嗯，说的没错，事在人为。”陆世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愿师尊能给师叔找到治病的灵草。
　　陆世这么想着，低下头继续帮谷微仙尊找草药了。

　　这边九州云崖的他人刚被谷微仙尊逼着吃了一种据说能强身健体的青色果子，被酸的各个皱成了包子脸。
　　在谷微仙尊清脆的笑声中，九方宸的余光也瞥向了裴瑾疏和裴瑾晞兄弟俩。

　　裴瑾疏的寒症不光是裴瑾晞一人的心事。

　　其实前世裴瑾疏并非被九方宸杀死，而是病死。

　　他和裴瑾疏于渭水之上生死对决，虽说裴瑾疏差点把他砍废了，最终也是深受重伤命悬一线，即使后来救了回来，那寒症却是再也压不住了，日夜蚀骨侵魂般的折磨着裴瑾疏，最终裴瑾疏茶饭难下，原本高大笔挺的人变得骨瘦如柴，生生被这寒症折磨致死。

　　后来人家说他弑师，他那时各种罪名傍身，也不差弑师这一条了，所以也懒得反驳。
　　但人们不知道，那时的九方宸几乎已经坐拥天下权力，他动用过一切力量寻找那三种仙草，却还是未能在裴瑾疏死前找到。
　　直到裴瑾疏去世后三年，他才得知一株仙草正生于无尘界一头青龙犄角之上。

　　“哎你发什么呆啊，不干活晚上别吃饭哈！”隋膺看着发了好一会儿愣的九方宸忍不住轻踹了他一下。
　　程澈见状忙问：“师兄你是不是累了？我来帮你摘。”

　　“你别那么惯着他好不好！”陆世拿着草药去扫弄程澈的脸颊，逗得程澈直笑。
　　九方宸把程澈从隋膺手下解救出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弯腰继续采摘草药了，但他心中却开始再次盘算那个已经准备了许久的计划。

　　无尘界黑得早亮得也早，再加上今天一天两场大战，大家都有些疲乏，用过晚餐后几人早早收拾了准备就寝。
　　程澈被裴瑾晞抓走了，说是跟他一个帐篷睡，而裴瑾疏则来到了这个最大的帐篷和剩下三人一起睡。

　　九方宸默默在心中替可怜的程澈哀悼了一会儿，进帐篷像后，他像昨天一样迅速战局了靠近帐篷最里面的位置，他可不想跟裴瑾疏挨着。
　　裴瑾疏看见了他的举动，没有做声，在门边的位置歇下了。

　　亥时过半，裴瑾疏起来同谷微仙尊一起换了长岭仙尊和熙春仙尊的岗。

　　交接完毕，四周安静了下来，九方宸睁开了眼睛。

　　他拿出早在还未出发前就做好的假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

　　今天所有人都很累，夜半是自己溜出去的好时候，值夜的仙尊会来掀开帐篷看一眼他们怎么样，但既是谷微和裴瑾疏值夜，当是裴瑾疏巡外围，谷微仙尊值内。

　　谷微仙尊看三个大小伙子的帐篷也只会大概看一眼，盘点清人数就够了，再说他人在最内侧，轻易发现不了。

　　他这一世和前世差得只有灵力和身体素质，但技巧知识是一点不差，轻手轻脚在未京东任何人的情况下，九方宸溜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去往那青龙所在的地方，而是御剑向着西南方奔去。

　　路上，他脑海中又浮现了往事。

　　九方宸在踏入神道后，来到了无尘界那青龙所居的寒雪湖水之上，他在冷气氤氲的湖面默然站了许久，直到那在水底审视他多时的青龙跃出水面，俯首看着一袭玄衣的九方宸问：“人界帝王，来此何意？”

　　九方宸终于见到了那龙角上的绯色仙草，其名九转赤佛心，蕊有九颗金珠，绯色的九个花瓣层层相缠，纵使冷雾弥漫，也挡不住那点点火色荧光，它在月色中显得分外美丽。

　　原来就是它啊，那个能救裴瑾疏命的东西。

　　他垂眼，露出一丝笑意道：“前辈您角上的仙草，能救一个人。”
　　当他和那青龙说了这句想要九转赤佛心的话后，青龙并未动怒，他张开嘴，用低沉的声音道：“若你能帮我得到一样东西，我可以将这九转赤佛心给你。”

　　“哦”九方宸挑眉问：“是什么？”
　　青龙道：“三清明月眼。”

　　九方宸又问：“那是何物？”
　　“在西南方向有另一个一湖泊，灵力充沛，为黑面雪猿所看守，它们世代从湖水中获得灵力。但它们不知道，那湖水并非灵力的源泉，灵力来自于湖底的一样至宝，三清明月眼。那东西由三样阴之力所铸就，水，月，雪，是极为干净的极阴之物。”

　　“你要那东西要做什么？”九方宸心思谨慎，他怕青龙拿了三清明月眼做出些什么荒唐事，到时候说不定波及自己。
　　青龙的大眼珠一转，想了想也没瞒着他，“我体质太过喜阴，无法在极寒之处以外的地方生存，若有了那三清明月眼供我炼化，我就不会怕热了。”

　　闻言九方宸笑了：“原来前辈是想出去玩呀？”
　　青龙大方地点头，“我在这儿已近万年，实在无聊的很。”

　　后来他帮这青龙取了三清明月眼，青龙也痛快地同意他割下犄角之上的九转赤佛心，九方宸摇摇头拒绝了，说：“故人已逝。”
　　青龙恍然，怪不得说起他角上的仙草能救人时，这人界帝王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复杂，现在想来，是有些遗憾和落寞。
　　于是青龙给他承诺，自己欠九方宸一次，若是将来需要，他愿鼎力相助，说罢便带着三清明月眼冲入了湖底。

　　依照那青龙性子，九方宸相信他不会耍赖，但这三清明月眼可不太好得。

　　黑面雪猿是群居动物，性子十分残暴，他们喜血腥，且杂食，各种动物，比他们弱小的灵兽和人类都是他们的食物。
　　自己现在可没前世那般修为，大摇大摆去取那三清明月眼自然是不行了，只能悄悄行动。

　　来到那湖泊附近，九方宸自剑上跳下，蹑手蹑脚来到了湖边。

　　看着这潭波光粼粼的湖水，九方宸忍不住扶额，上辈子太狂，到最后都没学会游泳，后悔啊后悔。
　　其实九方宸不是个纯粹的旱鸭子，他水性在九州云崖的泳池里是相当好，可一到这些天然的泉溪湖河海就废了，啥技能都忘了只能一边狗刨一边沉。

　　上辈子他就怕死在水里，后来能劈海开河了之后也懒得学游泳。

　　不过幸好，九方宸自乾坤囊里摸出了一片深蓝色的鳞片，那鳞生倒刺，长得是有点可怖。
　　这鳞片正是趁着陆世斩杀越海灵蛟后自己趁人不备从那蛟身上取下来的。

　　他修过一种禁术，能通过各种物品短暂获得物主的能力。
　　当然条件也很苛刻，首先得看这物品和原主的羁绊深不深，其次要看原主的修为够不够影响到物品，最后这东西不能离开原主太久，否则其上的能力便会消失。

　　陆世所杀的越海灵蛟已经半化龙，它的鳞片又是本身的一部分，这才能让九方宸获得力量。
　　在陆世捕杀越海灵蛟的时候九方宸不动声色出了不少力，确实是为了陆世，但也有为了这潜水之力的心思。

　　借力属于邪术的一种，搞不好会被物品里留存的意念影响，所以九方宸轻易不敢用，但这鳞片他还是有信心能控制的。
　　九方宸合上双眼，片刻后，他掌中深蓝鳞片忽然发出蓝色光芒，光芒渐渐覆盖了九方宸的身体，等到鳞片的光芒暗淡下去后，那鳞片已经呈现出一种陈旧之感。

　　九方宸睁开眼睛，一刻钟，只有一刻钟。

　　三清明月眼，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