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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早起，狐狸还得打扫屋子，小胖道士被他接了活，睡得连门也不出。
胖师兄在院子里和仲书说着龙鳞的行情，狐狸一边进进出出，一边偷眼看着仲书，仲书昨夜睡着睡着长腿伸到他身上来，惊得他差点睡不着。
胖师兄的声音还是传到耳朵里来：“其实龙是有灵性的，你要驯他们，要顺其自然，不能硬来。想当年，我被西北那里的一个龙王请去管教那几条龙子，那帮孙子，现在还叫我老师呢，都是关系很好的，总喊我去喝酒……”
“龙子？”仲书失笑，摇头道，“太小的我管不来，我不想做保姆。”
“可不是……还是大点好，虽然有时缺钱花，也不想当奶妈……不过呢，接活干，关键还要看你怎么看，怎么想，若是端着放不下架子，只想当英雄……”
“我没想当英雄。”狐狸抬眼见仲书面无表情地接一句。
“当然，当然，”胖师兄忙笑着说，“我是说我自己，仲书你是自己真挣得上这份钱，也肯冒这个险。屠龙杀龙，不适合我这性子，当年学艺不精，多年下来，也就这样了，得了个御龙使的名号，也就驯龙玩玩，你看都胖这样了。”他拍拍肚子，哈哈哈地笑起来。
仲书忙道：“大哥说哪里话，你当年也是很有一套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比刀比剑，我反而俗了。”
胖师兄似乎想起了什么，觉得又感怀又得意，又大笑起来，然后拍仲书手背，道：“你我都是凡人出身，修到这份上，其实也该知足了。虽然从小上了仙山，不过……”
他突然用手肘碰碰仲书，两人都安静下来，东厢的门开了，三姑娘走出来，少女见院中三人都在看他，羞涩地冲他们一笑：“怎么今天都没活，在这晒太阳？”
她手把一缕头发往耳后一别，狐狸注意看仲书表情，只见仲书看看前方，又偷眼眼看看她，再看看胖子，再看看她，装作阳光刺眼的样子真是傻透了。
胖子就大胆多了，道：“没活呢，你不叫你爹给我们找点？”
“你咒我呀！我家又不闹鬼，我们村最近也不做什么法事。”
“有我们在，自然没什么妖魔鬼怪要来了，要有了，叫周师兄给你打个折扣。”
三姑娘脸一红，却是要笑出来的神情。
“仲书，你送送三姑娘。”胖子推他。
仲书明显愿意，心里又想别扭一下，嘴上又说：“我不去，腿脚疼……”
“好，四郎，你送。”胖子又叫。
“行！”四郎一扔水桶，不顾仲书的白眼，搓搓手就跑到门边：“三姑娘，请。”
三姑娘笑道：“好啊好啊，新来的小兄弟送我！”说着拉起他的手就下山去了。
走出观门几十步，还听胖子在那笑：“这臭狐狸，让他占便宜了……”
狐狸和三姑娘走着走着，三姑娘问他家住哪里，来这里做什么之类的，不过也知道他们修行之人，来去都是不好说的，所以也有些拘束，倒是狐狸会拿一些以前的市井趣事逗她。三姑娘是村里人，喜欢大都市，特别爱听，听得咯咯直笑。狐狸想，若是从前，自己一定也喜欢三姑娘，可是现在，就是不愿想这事，大概还是因为仲书的原因。为什么是仲书呢？时间久了，关系变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感情还在不在也难说，反正……先不想这事也挺好。
送到离村很近的路口，狐狸不想别人看见三姑娘整天和道士在一起，在这就让三姑娘自己走了，突然喊住她。三姑娘有些莫名地站住了，狐狸走上去问：“三姑娘，你真会和周师兄在一起么？你会嫁给他，生娃娃么？”
三姑娘怔了一下，反问他：“四郎，你周师兄他，是神仙，还是人？”
“……”
“若是人，或许会，若是鬼神，我就算想，大概也不成。”
狐狸一时觉得三姑娘双目深不见底，如两洼清水，很是漂亮，漂亮得他有些感伤。两人相对一会儿，三姑娘笑着冲他告别，他木木挥手。回到山上，仲书叉着腰，在指挥胖师兄练剑，小小的身子，大人一般的神情。二人大概在切磋，胖师兄见狐狸进门，扑哧一笑，站直了。仲书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晚上睡觉时，狐狸睡不着，想了想，心情更不好了，还是睡不着。
“你干嘛？”仲书被他翻来翻去吵醒了。
“今天你和胖师兄在院里说三姑娘了。”
“都是男人，说说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狐狸被堵到心里去了，闷闷道：“三姑娘有那么好么？她都要做周师兄老婆了。”
“那也不一定。”仲书翻过去说。
狐狸心疼了一下，问：“那做你老婆？”
“大家都是想想，你管那么多。”仲书的身子已经又起变化，发出白光，那体瘦削的线条在黑暗中有绝佳的轮廓。
“你记不记得你亲过我。”
“那是你亲我。”
“我还问你能不能喜欢我，你没回答我。”
“不能。”
“那当时为什么不说？”
仲书似乎伤脑筋似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道：“都隔了几百年，你叫我怎么同你说？我哪会记得？”
“哪里久了，去闽中前，你还是亲过我的，就在西湖，就在船上，你还……”狐狸声音不觉高了起来。
“你能不大声嚷嚷么？”仲书听声音大概是恼了，口气中的忍耐又多了一分。
“才多久功夫，你便把我忘了，三姑娘不过是个人，你纵娶不到也要想，你……”狐狸平常擅长察言观色，这次却全然没注意仲书的状态，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身子腾地飞起来，便摔到地上，原来仲书一脚把自己踹到床下。
“你别多想，虽然你跟着我，我也没打算欺负你。”仲书又露出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盘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若你没搞清楚你自己是什么位置，是不是靠别人在增加修为，看在朋友一场，我也不怪你。不过，不管是谁，再在我旁边这么啰里啰嗦惹人厌，就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