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14 ...
-
第十四章
狐狸跟着仲书飞得不远,却几近要迷路,终于在一个山头上停下来,此间风物,看来还是在南方一带。仲书穿林过叶,走到一处小道观,有一个小道士正在扫地,看到他,咧嘴一笑:“仲书,你回来了 ?”
狐狸看了那一眼小道士,不过也是七八岁,和仲书变小时一般模样,胖乎乎的,眼睛细长,一笑笑得没心肺,傻呵呵的。再看一眼仲书,也是孩子模样。仲书笑眯眯迎上去,小道士一把抱住他,闻了闻,道:“多了烟火气,下华清许久了罢?”
“是了,不再呆那了。”仲书也咧嘴笑。
小道士“嗯”了一声,眼睛却看着那包裹,“这是什么?”
仲书还没答应,里面又走进来两个年轻道士,一个高些,脸上干干净净,目光严肃,一个略矮点,脸上留着胡子,看着亲切些,也胖乎乎的。仲书立刻走上去,任小道士在后面把包裹扯着了。
“哇,这龙鳞可大,可以拿去海市上卖了!”小道士在后面叫着。
高一点的年轻道士笑着拍拍仲书的肩,仲书好歹变成少年模样,总算身高不算差太多。狐狸看他矮人一截,虽然见他也笑,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仲书回头喊道:“师弟,那龙鳞拿去卖了,我请你们吃酒。”
小师弟高声应了声,拿了龙鳞就要跑,那矮些的年轻道士道:“小师弟,我和你一块去!”
师兄两个一高一矮,摇摇晃晃下山去了,只留下仲书和那高个道士,两人相视片刻,仲书咳了一声,低头从怀中掏出个绢帕,打开便是那龙珠,递予那道士:“周师兄,这个……给你。”
周师兄看了一眼那珠子,这才笑笑,推道:“不用了,你拿命换来的东西,我怎么会要,自己留着罢!”
“我只留酒钱够花就成,要这个做什么?”仲书笑笑,却不像个孩子,并不轻松愉快,手还是托着那珠子。
师兄又笑了,仍没有接,只是越过他看着狐狸,狐狸有些紧张,一头白发早已褪回黑色,好像争相往后躲着一样,搞得他头皮一阵阵发麻。
“你叫什么?”
狐狸没想到师兄会直接问他,怔了一下。
“不会说话么?”仲书回头瞥了他一眼。
“胡四郎。”狐狸很快答道,“小弟是榆塘玉山的狐狸,途中碰上岳神仙,见他法力高强,十分仰慕,希望他收我当个小弟,当个跟班。”
“仲书,都收跟班了?”
“不过是只狐狸,养着玩。”仲书看着狐狸低眉顺首的样子。
狐狸听仲书收了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本来阴差阳错修出了白发,似乎是好事,也只有仲书可以提点自己,不过,如果不跟着他,未必就不能有别的际遇造化。只是当年的情愫,让他跟仲书跟到闽中,不想就成了他的跟班,本来还算随心所欲,现在却……真不知是凶是吉。
周师兄再不看狐狸,揽着仲书的肩边说着什么边走进去了,狐狸跟在他们后面,只觉得这个道观没有华清观那么气势威严,甚至仙气也不重,甚至也不似华清一样井井有条。院落里还看到盖子盖了一半的水缸,旁边是随便放着的水桶。他趁他们不管他的当儿,四处看看,火房就在道观后面,里面还有已经硬了的馒头,他有些饿,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还是觉得太硬,扔到一边,还找到一些腊肉,又在那啃将起来。还找到些烧酒,想那些道士都出去吃饭喝酒,不在乎这点小料,也不客气地在那喝几口。
随便吃了点,他回到观里,正见周师兄把东厢门关上,仲书从里面走出来,径直走到观外门阶上坐下,此时秋天,山中冷,落叶不少,斜阳有些暖意。狐狸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仲书没理他,狐狸变回白毛原形,凑到仲书跟前,仲书这才转头看他,摸摸他:“你纵使变成这样,也是一身江湖习气。”
狐狸说:“我会……”一个“改”字还没说出口,就感到有人走上山,仲书也没再听他说话,只朝前看去。只见一个村姑打扮的少女拿着篮子走上来,约摸十五六岁,比仲书模样大一些,生得也算漂亮。
“仲书,你回来啦?”那少女热情地招呼,“正好哩。”
仲书未语先笑,站了起来,狐狸被他推到一边。
“三姑娘。”仲书这才说。
“你来得正好,我给你做了一身衣服,你回来了,可以亲身交给你。”姑娘还比仲书高一点,从篮子里拿出一套衣服给他。
“这怎么好,又辛苦你了。”仲书把衣服抱在怀里,真真露出少年一样的笑容。
姑娘道:“怎么不好,你试试,才知道好不好。”
仲书低下头,姑娘伸手摸摸他头,笑道:“好像又长高了,我可别做短了。快试试,我去找你师兄。”
狐狸在她脚下,闻到少女实实在在的活色生香,这是真真的人,不是妖,不是鬼,不是仙,好浓郁的人味,干干净净的人味。
仲书望着那姑娘的背影消失在东厢门口,狐狸这才对他说:“仲书,我们喜欢的女子,都是一样的。”
仲书“哼”了一声,对他道:“去把观里打扫打扫 ,我好久不来,小师弟都敷衍了事。我住西厢,好好洗一洗,拖一拖,把被子换一换。”
狐狸答应一声,就溜开忙活去了。
待夕阳西下,他肚子又饿得咕咕叫时,小师弟和胖师兄来了,提着肉菜和酒,开开心心地回来了,带了别观的几个道士,还给三姑娘带了礼物。大家在院里摆了一桌,几个男人好久没见着女人,争着讨好三姑娘,除了仲书不大会这个,只替三姑娘一杯一杯挡着酒,他和周师兄一人坐一边。月上树梢,时间不早,仲书眼看又要变化,狐狸站在旁边,眼瞅着他白皙的手开始发光了。
周师兄看了一眼仲书,仲书便装作不胜酒力,回房去了,走时才对狐狸道:“不用一直站着,去吃点罢,帮我看着三姑娘。”
狐狸早就饿得不行,刚才直在旁边端菜倒酒,这下得到首肯,才坐下吃饭,又不能只顾吃,还要帮着照看三姑娘,和他们打成一片,心里有又点看看仲书,总之一心几用,不多说。
好容易大家都睡了,他收拾好一切,才轻轻推开仲书的房门,仲书早已呼呼大睡,他一时不知道睡哪,站在门边发了一阵呆。只见仲书往里躺躺,让出一大片来,仍背对着他,他忙不迭爬了上去,想着不知会怎么样的以后,想和仲书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在黑夜睁了一会儿眼,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