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时》童梦的伤悲

148、番外篇：血泣刃上如雨坠（6）

　　她没有对裴炎说谎，只是隐藏了一些事情。她进店里的时候看到的确实是发烧的裴炎和裴淼，但有一点她没说，那就是裴淼也发烧了，而且比裴炎更严重。
　　但当时的谭云并没有立刻察觉，只是感觉裴淼有些无精打采，与裴淼不熟悉的谭云没能注意到异常，直到喂裴淼吃饭的时候才察觉到她发烧了。
　　发觉事情不对，谭云立刻给裴淼测量体温；看似只是无精打采的裴淼体温却是高的吓人，症状比裴炎还要严重。谭云自知在这里拖着不是办法，而且她也只是会搭配一些非处方药而已，真正大病她可不敢乱来，于是冒着雨带裴淼去医院就诊。她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等车的话裴淼又拖不了，谁知道她到底已经烧了多久。因此谭云只能撑着伞抱着裴淼徒步去医院。
　　裴炎醒的时候看她气喘吁吁，是因为她刚从医院到这里跑了半个来回，浑身湿透也不是因为照顾裴炎流汗，而是被雨给淋湿了。
　　但她并没有从医院跑一个来回，因为她并没有到医院，她在半路上遇到了白姐。那个浑身黑色，只有胸前的花和撑的伞是白色的女人，冰冷孤傲地站在雨里，肃穆冰冷的神情好似是来送葬的。
　　谭云不知道她是在这里干什么，但已经实在跑不动的她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不过又想起她身上的死亡气息，担心会不会对裴淼造成更坏的影响。
　　最终她还是打算不打扰白姐，却没想到，白姐在那里就是在等她。
　　“不用去医院了。”白姐叫住了她。
　　“你会治病！”
　　“不。”白姐没能回应谭云的期望，相反，她的下一句话让谭云彻底绝望。
　　“但我能看到人的死期。”
　　“不用挣扎，她的死亡还有五分钟就会降临，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唯一会改变的只是她死亡的地点。”
　　“我为什么要信你，即使你的神明确实有相关能力，但你连神附都没有，即使有能力也用不了吧。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有什么目的。”
　　“等你的到足够的高度就知道了，即使没有神附，也是能够使用部分能力的。比如——”白姐手指在身侧轻点一下，一个缥缈的人形显露出来，并一点点变得真实。
　　在他完全变得真实之前，白姐收回手指，人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谭云眉头紧锁，她没看见对方使用魂器，而且神力波动也来自她自身。
　　“你们口中的灵魂。”
　　“五分钟还有一会，我可以先让你知道一些事情。”
　　白姐释放气息，身后神明虚影显现，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
　　“这是，什么？”谭云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会说话。她从来没见过，居然有神明的样子不是人形。
　　那是由无数条链子纠缠在一起的链团，每一条链上都有这诡异的图形或符号。
　　“这个由链子构成的大团子，是神明？”
　　“灵魂，死亡与新生之神。来自死后的世界——魂界的神明。因为一场意外，我得到了它的护佑，不幸由普通人变成了神佑者。也是人间唯一一个神明来自魂界的神佑者。”
　　“这就是你能看到别人死亡的原因。”理智告诉谭云，现在开始，她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听这个人的话。虽然白姐有意隐藏，但如此近的距离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
　　“嗯，如何，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信了，但你的预测就绝对准确吗？难道就没出现过错误吗？比如如果我的能力能够给她续命，强行让她活过来呢？那你的预测不就错了吗？”
　　“能续命的人很多，求死的人也很多，但视情况的不同，我的预测可能会因为意外的发生而出现改变，也可能永远改变不了。”
　　“也就是说有改变的可能？”
　　“是，但我希望你听完解释原因。因为我的能力并不是直接看一个人还能活多久，而是看[死亡]对他的凝视，他的身体，心理，所处环境，他人对他的想法，都会是影响他死亡时间的因素。这些因素只是于当时而言，因此死亡时间会因这些因素的改变而改变。”
　　“比如一个人站在火车轨道上，我会看到十分钟后，也就是火车来的时候他会死亡，但如果他在火车来之前离开，那十分钟就会改变。”
　　“但裴淼是身体原因，身体原因，除开可治疗的外部因素，基本上由身体原因得出的死亡时间都是无法改变的。”
　　“那你在这里准备做什么？收割灵魂吗？”
　　“那种事情不归我管。我来是为了救另外一个人。”白姐的语气轻描淡写。“裴炎，我看了他的死亡时间，还有很远，但是如果裴淼死了，心理原因会让他立刻死亡。自杀，或者是各种原因。”
　　“我会尽力救每个人，但也只是尽力。”
　　“要我怎么做。”
　　“先跟你道个歉，我有通过灵魂阅读记忆的能力，在和你见面的时候就这么干了。”
　　“没事，只要你没恶意。”
　　“只是告知你而已。我知道，你和他们一样来自万生门，那个被[生命]护佑的家族。[生命]的力量可以让你把自己的生命力注入到她体内。”
　　“然后她就能活着？”
　　“然后她就会成为你的第二具身体。”
　　谭云：“这是在亵渎死者！他知道后肯定不会原谅我，而且也同样会去寻死。这种行为完全是治标不治本，只不过是拖延了他自杀的时间而已，有什么意义。这种事情你认为我会认同？”
　　“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能好好活着对很多人来说就已经是奢望了。至于你，你自然会认同，因为我已经看过你的记忆了。”
　　“你远比他人要有正义感，你为所有受无妄之灾折磨的人都感到悲伤，你看不惯世界的不平等，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去为每个人争取到更好的结局。不然你刚才在干什么？你会为一个只是认识了三天，甚至是不熟的小女孩，冒着雨送她去医院。你是闲的吗？你能为她做这么多生怕她死去，却不担心和你关系更好的裴炎会死？”
　　“你这种行为有些冒犯了！”谭云厉声打断对方的话，语气里都是愤怒。
　　“随你，只有一分钟了，我只是尽力。”白姐说完这些就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站在那里甚至都不看谭云。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多死了一人而已。
　　毫无疑问，谭云照做了。
　　“这就是操控两部身体的感觉吗？还挺奇妙，不过主体还是我原来的身体。我还以为要精神分裂呢。”谭云调侃了几句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
　　白姐没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谭云叫住了她。“你不应该代表死亡吗？为什么要尽力救人。”
　　其实谭云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的尽力，白姐的态度太奇怪了，明明很努力想要谭云按她说的做，甚至不惜告诉她那么多事情就为了取得她信任，可在谭云表示出不愿意的时候，她却放弃得相当果断，完全不像刚才的她，好像能不能多拯救一个人对她而已无所谓。
　　就好像，真的只是尽力一样。
　　“介意我读你记忆吗？我知道你没说出真正想说的话。”
　　“我——”
　　“已经读了。”白姐说道。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
　　读了还问，不如不说。谭云心里不爽但没胆子说出来。
　　“没什么理由，我会救人，只是刚好有这个能力，而已；以及从前有个人说过，她、她说不想看到太多的死亡与悲欢离合，仅此而已。”
　　她的话有所保留，谭云看得出来，因为她也没过多掩饰。
　　“以后就考验你的演技了，你能演多久，裴炎就能活多久。”
　　“最后一个问题，我能活多久。”
　　白姐出现回头。“目前看来，四天。回去洗个澡去床上好好躺着暖和暖和，你已经感冒了。推演结果——”
　　“一个小感冒四天就要死？”谭云听到自己还有四天就死吓了一跳。“而且推演结果之后呢？”
　　“我又看不到你吃药后的效果，你要是现在站在这什么都不干，不算饿死猝死的话四天就死。推演结果，你会在三百多年后死。”
　　“啥？”谭云都怀疑她是不是来诈骗的了，怎么还随口胡扯上了。
　　白姐：“天神级，或者至尊，这两个级别的人是能够活三百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