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酒吞童子（五） ...
-
“阴阳寮使部——安倍晴明，觐见清子公主殿下。”
语毕，也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再次抬起头来。
‘现在没有能直视神明的能力，只能——’
早已化作纸片收入狩衣内侧，贴近胸口地方、写有慧斗两个字的白纸，微微发着能让他感觉到的热度。
‘啊，我知道了。别担心，慧斗。’
听到此处，保宪手上捏着的蝙蝠扇的扇骨深深被捏碎了一支，看着手上残破的扇子，深吸一口气，再也保持不了自己那悠闲泰然的样子，开口道：“博雅，不要再做傻事了，这位，应该真的是——”
“等等，为什么晴明和博雅你会知道那么清楚？不——”博雅转过身，看向那个气势凌人的少女，情绪焦躁的开口道。
“应该说是这些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话锋一转。
“有什么能证明这一点的证据吗？”
“稍微有些让我觉得你这家伙，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藤原清子公主殿下点点头，然后开口道。
“晴明，不需要再低下头了。”
然后回答博雅的提问，“我的母亲……应该是藤原廉子夫人手上，有我当初写给母亲的一首告别和歌，我记得我最后一次去看望她的时候，她将这这张写有和歌的纸加在了书页里。最后我记得很清楚，那本书应该是被其他的书籍，一起收到了一个箱子里。你应该有继承到那个箱子。”
最后一句，是绝对的对这件事情的自信。
不过——
“我的母亲，确实留给我一箱子书，但是绝对没有你说的那本夹着写有和歌纸张的书。”
源博雅在平安京的风气下，也是个在《史记》和汉诗这两项贵族们，都必须会的教程下合格出品的身为殿上人的源氏贵族。
他也是这样子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没有”。
“那么，就是你个笨蛋将那本书自己还没翻过，就随便借给别人了。”
藤原清子这样子同样语气很坚定回答。
“这个又不是什么——”
源博雅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已经不耐烦了的清子给打断了。
打断他说话的，是一双在他眼前放大数倍的眼睛。
藤原清子靠得源博雅如此之近，以至于他的脸颊都微微发烫。
可着并不影响他看到她的瞳仁颜色。
藤原清子双眼的同人颜色，虽然保持一定距离后乍看是相似的，但是离得如此之近，连源博雅这个还没有晴明能率先发觉不同的武士，都知道有什么区别。
她的左眼的瞳仁是和自己一样的琥珀色，而右眼的瞳仁颜色却更加偏向于藤原家的浅棕色。
对源博雅来说觉得是很长一段时间，实际上真的过去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弹指的长短罢了。
博雅在连她说出自己的母亲曾经给自己留下一箱书后，就在心里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而就这一双眼睛，就让他心里肯定了这一点。
虽然做好了回去就要好好查查自己当初借书的那些人是不是看到过那张写有和歌的纸张，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这打算瞬间被击散了。
“博雅，你这种面对适婚女性，就害羞的样子，以后怎么娶得到好姑娘？”
“啊啊啊？什、什么……？”
“噗——博雅，你是时候该改改这个毛病了哦。”
保宪在一旁忽然大笑，手上捏着那把断掉一节扇骨、现在只能合起来做装饰的蝙蝠扇，笑得畅快极了。
一旁的晴明看着在这天气中已经不应该再如此盛开的白色莲花，望着池子里接天碧绿中的那大片大片的白色，耳畔里传来博雅和保宪两个人的略带些争执的对话，也不能让他移开目光。
“晴明。”
一个温暖的怀抱，说话者那女子姣好纤细的手臂环上他的颈脖。
白色的狩衣，被笼罩在重叠在一起的白色宽袖下。
一个有着乌黑长发，雪白肌肤的女子，将自己那容貌与他有七成相似、而剩下的三层让其看上去艳丽无双的头，轻轻靠在他的右肩上。
“哦呀。”
那把被合起来的蝙蝠扇的扇边，悄悄靠在了笑得促狭无比的保宪唇边。
而因为嘴角上扬带起的笑意，而让眼睛习惯性微微眯起变得狭长眼眸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子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就凭她那副熟稔的靠在晴明身上、呼唤他名字的表现，就让源博雅头一次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保宪关于自己那个一面对妙龄少女有些亲密的接触，就脸红的性格展开争执。
而不是向那位藤原家的清子公主要回被她夺走的武士刀。
最起码——
不容他想下去，因为藤原清子和晴明同时开口了。
“葛叶，给我回来。”
“母亲大人，你还是回去吧。”
两句话，代表了这个女子身上的不同的身份。
随后站在一边看着这几位之间的互动，含笑不语的贵船龙神终于发挥了自己身为葛叶上司的作用——
他左手的纤长手指，捏起伸出来的右手长长衣袖的下方，右手招呼着不情不愿的从晴明身上下来的葛叶过去。
“介绍一下，”这种时候，就不该让大BOSS上马，而是自己这个部门经理介绍自己下属职员。
所以贵船的龙神很淡定的说道：“这位是我的属下，白狐葛叶。”
顿了顿，觉得还是解释下，好召回来被雷劈懵的博雅和保宪丢掉的那一半三魂六魄。
“还是晴明的生母。”
换言之——
“晴明，你的母亲是白狐？”
这是顺手接过藤原清子默默递还给他武士刀的源博雅，一脸惊悚的提问。
而贺茂保宪少爷的反应，仅仅是再捏断了一支自己的那把多灾多难蝙蝠扇的扇骨。
随后立刻心疼的不能自已。
这可是人家北条中纳言家另外一个女儿，赠送给自己的好东西啊。
“有问题吗？”
晴明挑眉，轻声反问。
语气是反常的轻柔。
虽然说很多年后，源博雅和贺茂保宪两人已经习惯了他的这个说话语气且不时神神道道的说写很装大神的话，不过此时两人确实正正经经的被惊吓到了。
“我宁愿你用原来的语气骂我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子……”
博雅扶额，然后喃喃自语着些基本上所有的人类和非人类的存在，都听得清楚地话。
“真是的，原来晴明你爹和保宪一样风流成性的竟然跑到白狐的床上去了……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喂，源氏博雅。”
在保宪再一次捏断了支自己蝙蝠扇的扇骨后，语气也学着晴明那样，轻柔无比的说道。
“什么我的感情，被你说的下流无比？”
然后又很认真的解释道。
“虽然很多人都说我对很多贵族女子说过‘我爱慕您’，不过我在一段时间里，绝对只是爱慕她一人的。”
“啊，与此同时你还给很多的其他贵族女子写着和歌，随后你说的那段时间，目前为止维持的最长的时间是两个月。”
晴明恢复过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如以往的揭着贺茂保宪的短。
“我早就知道贺茂家都是这个德行的了。”
藤原家的清子公主殿下，一听到这个，竟然罕见的插嘴揭秘。
“当初那个每十天都来一次，说是给我看病的贺茂家的阴阳师，每次来我都知道他最后都会在晚上滚到我的一个侍女的床上去。”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博雅刚刚接过葛叶递给他的一杯茶水、喝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听到这段爆料后，瞬间咳嗽了半天。
而清子姑娘，只是手指捏着袖口，捂着嘴低声咳嗽了几下后，另外一只手一甩衣袖，快步转身离开。
姑且不提她哪怕快步走路的时候，都没有让脚下穿着的木屐在地面上扣出一点点的声音，亦或者是那转身后十二单衣的下摆，所画出的那大片渐染的樱色究竟是多么的绚烂夺目。
只是为了让他们三人宽心——尤其是不知所措的源博雅——葛叶美女朝源博雅一笑。
“清子殿下大约是，又犯病了吧。”
“犯病？”
“据说似乎是因为藤原清子，得了无法医治的肺痨才会——”
晴明说到一半，立刻硬生生的停止自己继续说下去。
“贺茂家的保宪吗？”
长身玉立，风姿无双的美人代替着刚刚离场的藤原清子悄然出现。
“你做得很好。”
他说道。
“不，应该说你们三个配合的很好。”
他继续说道。
“安倍晴明引开酒吞童子的注意力，一直没有发出声音让酒吞童子能够提防的贺茂保宪写下咒文定住他，而源博雅能抓住稍纵即逝的这一时机毫不犹豫的斩下对方的头颅。”
顿了顿，又道。
“你们三个，做得非常好。”
说完，又如同来时一样，悄然隐退。
而似乎得到了命令一样，那位带他们来这里的自称贵船龙神的男子，笑着说道。
“我们走吧。”
这才再一次归位了被他的容貌和所说的话，震惊的无可附加的三人惊呆了的三魂六魄。
走到路程一半的时候，他悄然开口。
“你们可真是走运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见全了我们的泽国之主。”
“是两位吗？”
“啊，贺茂保宪，你确实很有才华呢。”
随后过了没多久，就停下前行的脚步。
“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看。路的尽头，你们就能找到被酒吞童子带走，还来不及吃掉的中纳言的女儿。”
说完，就如同他应该就这样子做的一样，一甩衣袖，悄然离去。
‘似乎神明，都是这样子的啊。’
‘而晴明的母亲——白狐葛叶，也最多只能在他们离开时，朝他们微笑着无声道别。’
——源博雅手上握着那把被归还的武士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情沉闷起来。
不过当腰间挂着的叶二冰凉的笛身碰撞到手指后，博雅的嘴角再次的上扬。
‘接下来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就可以过自己想要过的人生了吧。’
‘不过在这之前，先要把那本书找到。’
——终于想起来当初被打断的这个准备做得事情，源博雅的眼神再一次的坚定起来。
‘我的扇子啊。’
贺茂保宪摸着自己手上断掉了超过一半扇骨，完全不能再用了的蝙蝠扇，心疼的无可附加。
‘不知道该怎么和星姬解释了……不过，清池女公子确实很不错啊……’
‘慧斗，马上就回去了。’
听到这句心里的话，晴明的胸口放着写有式神名字的白纸，再次发烫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酒吞童子（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