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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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到下周三。
紧闭的门窗内，灯光闪烁。
水晶吊灯高悬于穹顶，台阶和地毯上镶着夺目的黄金，舞池里音乐跃动，裙裾摇曳，戴着假面的男男女女耳鬓厮磨，相互试探仿佛淑女绅士，下一秒却在大庭广众下褪去衣物，缠绵交颈，宛若一切回归原始，对欲望与欢愉忠诚而坦然。
歌舞、嬉笑、谩骂、惨叫和喘/息，是他们为这场盛大狂欢献上的即兴奏乐；而香水、体/液、酒精、烟草和du品，是专为此调制的最目眩神迷的熏香。道义和伦理在此刻不值一提，就连世界也是在高脚杯中随意摇晃的酒液。这里是纵欲的天国，极乐的圣地，欢愉之都不夜城。
“琼斯夫人，”于是在乱象中，一个矮瘦的苍白吸血鬼俯身抬头，声音低沉，态度殷切，“您是不是觉得无聊了？请稍等，好戏马上开场。”
居高临下的女人哼了一声。
她的容貌宛若三十岁妇人，风韵犹存，脸色却惨白可怖，带着些许尸体的青灰。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违和僵硬，仿佛不该在这张脸上存在，却唯有一张嘴唇鲜红欲滴，鲜活诡异，仿佛一朵开在焚化炉上的玫瑰。
她穿着深紫色的宫廷长裙，满头白发被一丝不苟地盘起，拉夫领下的颈脖纤细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开。病态的束腰和巨大的裙撑下，是尖锐高跟踩着的匍匐仆从，而她只是双手交握于腹部，神情冰冷倨傲，蛇一般的深绿色眼睛扫视着舞池中的人。
琼斯夫人，不夜城六巨头之一。
她淡淡出声：“呵，好戏。不过都是陈词滥调，血腥的低俗，淫/乱的恶心。”
“那自然，”闻言，那吸血鬼更谦卑，“最普通的兽斗和凌/虐之类，不过都是些刺耳的哀嚎，听了闹心。鄙人不才，前些时候得手一批深海人鱼，声音婉转动听，最适合做‘乐器’……”
“那不都一样是施暴么？戴安娜，你这可一点不优雅。”
琼斯夫人转过视线。
“沙利文，”她淡淡地说，“这可不是伪君子应该参与的话题。”
戴着高礼帽、衣着考究的绅士笑了笑。
他的外貌看起来和蔼普通，肤色健康红润，金发碧眼。然而琼斯夫人却清楚，这位炼金术士已经几乎不能再被称之为人类——谁能阻止这种怪物？所以即使知道沙利文的目的是盗走圣骸，摧毁不夜城，这位掌权者之一也选择默许。
这个不夜城毁灭，还有新的不夜城。她能从施暴中得到好处，于是便认可这场罪恶的闹剧发生。
而沙利文也宛若闲聊地道：“深海人鱼么？我似乎见得不多，毕竟太脆弱美丽也是一种罪过，特别是从星空污染水体开始。唔，我想想，就挑那群人鱼‘唱歌’的时间，开始我的计划怎么样？在婉转凄美的音乐中降下帷幕，迎接不夜城的毁灭，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你的美学一贯令人作呕。”琼斯夫人冷哼一声。
“别这样，戴安娜，自从谢尔盖死后，你就更古板了。”沙利文笑道。
“呵——沙利文，别想激怒我，”然而琼斯夫人却出言讽刺，“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派谢尔盖去纳西尔拍卖会，是你的指令。你放他去送死，而我那愚蠢的丈夫就那么去了。怎么，铲除异党还要用这么恶心人的方式？”
“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
他笑着，摆出一副讲故事的姿态，娓娓道来：“炼金术士谢尔盖·琼斯，因为不满二十年前，在纳西尔偷盗圣骸行动中的失败，而选择故地重游、一雪前耻——只可惜，他的计谋又被[科技]识破，也让生命学派的行踪败露，让莫妮卡的学生‘乔伊斯’、和与他同行的永眠者‘谢涯’得知，从而顺藤摸瓜，致使炼金术士莫妮卡、摩西双双殒命……”
“生命学派可谓损失惨重，作为学派领导人，我可是受害者。呵呵，你看，到现在，他们又要千里迢迢前来杀我了。”
沙利文笑着，状似无意地瞥过舞会的一个角落。在那里，红发的恶魔站在黑发男伴身侧，在假面下彼此低语着；而不远处，紫色眼睛的青年在东张西望，一高一矮的行商游走于人群之中。
琼斯夫人嗤笑一声：“这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局面么？铲除异党，再请君入瓮。”
——谁能想到呢？这满腹心机的伪君子。“窃走圣骸”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只不过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毕竟这里可是不夜城，”沙利文笑着，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不多些心眼，可活不下去。”
就像是一场简单的假面舞会，里面又有多少心照不宣。
沙利文气定神闲：“我与你联手，再加上那批最近招募的门客，足够对付他们这些初生牛犊。一个融合了神格的永眠者——呵呵，等到吞下这份力量，你我的愿望便能轻而易举的实现。生命炼金是伟大的重塑，就算是复活你的丈夫谢尔盖……也不算难题。”
琼斯夫人不置可否：“在收买我么？放心，我别无他选。”
沙利文笑了一声，摇摇酒杯，转移话题：“不过说实话，在你的小吸血鬼跟班告诉我，这次来了五个人的时候，我还真是有点意外。”
一旁的吸血鬼低着头，谦卑而忠诚的样子。
“毕竟，那个有窥秘能力的人类魔法师，不过七阶而已。他们为何将他带上？为的是‘窥秘’么？呵呵，无论他们是否看出这是阴谋，中间又有什么插曲，都无关紧要。这场戏剧的结局早已注定，他们没有赢的可能。”
——真是这样吗？
暗潮涌动，蛇影杯弓。
心怀鬼胎的众人彼此碰杯，言笑宴宴，直到引燃导火索的瞬间到来。
深海人鱼被装在玻璃缸中带来会场，无一不是精巧绝丽，上半身却不着寸缕，恐惧而颤抖地彼此相拥。穿着浮夸的司仪手持颜色鲜艳的药剂，大声介绍其功效，做出向其中倾倒的姿势。婉转悦耳的悲鸣和人群热烈的鼓掌同时响起，第一滴液体即将落入水缸，而与此同时，人群中的刺客动了。
仅仅是一瞬间，阿加雷斯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司仪身旁，镰刀将对方的头颅瞬间砍下，鲜血喷溅中，漆黑的镰刀变化形态，将那滴落的药剂和血液接下，盛在碗中，再直接洒向还没反应过来的欢呼人群。
血腥与毒药从天而降，雨露均沾，仿佛迟来的正义。
而另一侧，矮人柯林抛出手中新研发的武器，小小的机械中齿轮运转伸出长长的双臂，直接把没反应过来的舞会宾客们扫落在地，躺了一片。紫色眼睛的克尔玛身边光芒大作，吟唱中魔法阵接二连三的显现，多重吟唱是克莫里的必修课，而他无疑是个好学生。
“真是沉不住气。”
沙利文——“伯爵”这样笑着，伸出手，直直接下了红发的血魔朝他刺来的银剑。
金石相击的声音传来，他的手指坚硬到甚至将银剑都震出裂缝。然而乔伊斯表情不改，身形一瞬间融化成血液，哐当一声银剑落地，躲过沙利文手上突兀生出的尖刺。那血液融化蒸发化作雾气，再次成形便是在沙利文背后，他没再拿什么武器，而是迅速脱下手上的漆黑镯子，直接向沙利文丢去！
沙利文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似乎有些忌惮，他以难以理解的速度侧身，躲过这枚镯子，又伸出一只手指，轻而易举地挡住阿加雷斯砍来的镰刀。
“莫妮卡还真是个好师长啊，连这束缚之镯，都给了你……害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住，伤了你么？真是动人的感情。”
他闲聊几句，却是残忍地伸出手，想要把近身的阿加雷斯胸膛洞穿。却不想，在此之前，“阿加雷斯”已面无表情地扔下镰刀，眸瞳瞬间染成兽类的金黄，直接对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砰！“
很硬，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沙利文猝不及防，被一圈打飞三米远。他那硬过头的身躯碰到一旁的香槟塔，玻璃碎裂酒水飞溅，绅士的外貌染上狼狈，脸上却只有兴味：“还真是野兽一般的力气啊。”
“阿加雷斯”撤了魅惑术，重新变回谢涯的模样。祂神情冷淡地往旁一拉，失去了半边脸皮的亡灵法师伊莎就显现身形，拍拍手打开亡灵之门。
会场里已经从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尖叫此起彼伏，而琼斯夫人之前招募的能人异士们对视一眼，拿出武器，却感到脚下一重，低头才发现，是从地底爬出的骷髅骨爪。
然而下个瞬间，琼斯夫人的高跟鞋狠狠蹬地，那些白骨应声而土崩瓦解。她解开自己的白发，伸出手臂做出操控的样子，嗤笑般冷哼：“班门弄斧！”
她也是个亡灵法师。
伊莎召唤的亡灵化作齑粉，然而青铜门后却走出更多的人。
丰满的精灵踩着藤蔓，将那群门客尽数捆绑，瘟疫的恶魔张开双翼，顿时咳嗽声此起彼伏。琼斯夫人并不惧怕这些，然而却不可避免地神色一凝，腾空而起，躲过差点卷上她脚踝的黑色浪涛。
巨大的心跳声随之响起，震耳欲聋，乔伊斯操控的液化摩西将阴影中爬出的亡灵尽数吞噬，就像海浪席卷走石头。他本人则握着“千变”化成的长剑，在漆黑中朝琼斯夫人走来。
于是琼斯夫人就冷冷地说：“分工很明确啊，你负责的是解决掉我么。”
她落到还未被黑色的生命活胎沾染的地方，在那里，她的手下吸血鬼正在待命。那个矮瘦的男人恭敬地低下头去，一如往昔，下一秒，咔嚓一声，被琼斯夫人拧断脖子。
吸血鬼的血液因为富含吞下的生命而鲜活喷涌，而他死后也心甘情愿做主子的仆从。
面容惨白的女人鲜红的嘴唇靠近下属断裂的动脉，下个瞬间，吸血鬼的尸体就变得干瘪，而那唇瓣更为鲜红欲滴。矮瘦的尸体被随意扔在身后，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与生前并无区别，也是被操控着身不由己。
不光是他，还有会场中所有被战斗波及，已死或是濒死的人，都突然仿佛起死回生，摇摇晃晃地爬起，双眸呆滞地以残骸站立，重回战斗。
镰刀挥舞、齿轮运作，魔法吟唱和心跳声混杂，刀光剑影，房屋震颤。
——而另一侧，被谢涯一拳拉开了不少距离的沙利文这边，就显得分外和谐。那位稍显狼狈的“伯爵”，甚至还有功夫闲聊：
“哎呀，我还以为摩西死了……没想到，莫妮卡的学生还真是有些本事，居然收归己用了。”
在谢涯冷淡的眸光锁定中，沙利文笑起来：“不过，你不会以为这小小的意外，会给你们的胜算带来转机吧？”
谢涯懒得理他，只是向前迈一步。
然而沙利文却不依不饶：“据我所知，你融合的所谓[命运]的权柄，正面战斗力可谓是少得可怜，而[兽]野蛮鲁莽，[时间]又还未激活——[科技]怎么没跟着你来呢？是计算出你的失败，决定及时止损了么？”
他反常的话多。
谢涯不言，下个瞬间，他的拳头近在咫尺。沙利文伸出手掌接下，而他劈向谢涯腹部的手杖也应声碎裂，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你瞧，你伤害不了我，我也难伤害你。如何破局呢？——操纵我的命运之线吗？”
他轻飘飘地点出权柄的隐秘。
“然而我早已经是炼金生命，并非凡人，这个方法大概行不通哦？”
“不是你的。”然而谢涯却说。
祂金黄的眸瞳无悲无喜，于是沙利文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
——他反射性地看向会场的角落。
在那里，六巨头之一的“梦魇”双目无神，周围黑雾缭绕，脚下空空荡荡，没有影子。擅长躲在暗处入梦迷惑心智的梦魇，居然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谢涯操控了命运之线，成为了命运的木偶！
而梦魇的迷惑心智能力，加上谢涯身为魅魔的魅惑术，两厢加持下，不仅能给沙利文造成异常的情绪波动，更能抓到他一瞬间走神的时机，从而将人拉入神国！
——既然“生命活胎”不惧任何攻击，那么就不让他开启！
神明对神国内的一切具有绝对的控制力。
破败的教堂瞬间降临，金眸的神明再度简单粗暴地一拳过去，直接怼脸攻击，将躲闪不及的沙利文打得一踉跄，背部撞到教堂尽头的崭新神像，大理石松动，尘土飞扬。眼见谢涯掏出手/枪，拉下保险栓瞄准了他，沙利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有些虚弱。
他抬头看一眼自己背靠着的、那披着兜帽长袍、低着头的崭新神像。神的面容模糊，托举沙漏，颈脖间挂着漆黑的钥匙，投射下来的视线和正在步步迫近的谢涯一般，无悲无喜。
然后，低声笑了起来。
——不是死到临头的释然或自嘲，而是满满的愉悦与戏弄：
他说：
“是谁告诉你，在神国之内我不能开启二阶段的？”
谢涯的步子一滞。
“又是谁告诉你——进入神国，不是我的目的所在呢？”
沙利文的头颅笑着，身躯瞬间融化为奔涌的漆黑液体。
一息之间，谢涯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生命活胎”突破躯壳的桎梏，化作一只手的形状，直直抓住了神像颈上象征权柄的黑色“命运之钥”！
神国顿时地动山摇。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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