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昭葟

27、真假

　　林光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收回视线让开身位，转身慢慢往回走说：“既然我女儿同意，那我也不会反对。”

　　刚刚的话题似乎只是一个问候，再寻常不过，林光栋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快，再看过去已经是一副和煦的表情。
　　何翊还未从刚刚的事情中缓过神，忽然听见林竹君软软的声音说：“你嘴角快去处理一下。”
　　“我在监控里看见了，你怎么这么冲动去打路子扬啊？”林竹君担忧的脸出现在何翊面前，何翊正好看到她白嫩的脸和水汪汪的眼睛。
　　他想解释所有的一切，把路子扬说的一问不值，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路子扬是个疯子，他没有底线没有道德，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但那一秒，林竹君凑得很近，她的香气萦绕在何翊的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嘴唇上。
　　何翊难以控制自己，抬手抓住林竹君碰自己皮肤的手，林竹君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身体颤抖了一下，何翊都尽收眼底。
　　他沉默了。
　　他想问的话想解释的所有在那一刻，看着林竹君杏眼的时候，忽然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大概他说了，林竹君也不会在意吧。

　　“怎么了？”林竹君眼神有些慌乱，面对出奇沉默的何翊，她不无担心。
　　何翊看着她，最后只是垂下眼睑，任由睫毛遮住眼睛道：“没事。”

　　“进去吧。”何翊走到林竹君身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道：“你还没有试着站起来吗？”
　　林竹君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敢。”
　　何翊正要说话，林竹君忽然说：“没有你在，我不敢。”
　　何翊抓着轮椅的手一紧。
　　“先进去吧。”
　　他说。

　　林光栋早已等在客厅，他跟佣人小声说了什么，那人很快退下去了。
　　林竹君进门前回头看了看，本想看路子扬在干什么，却被何翊挡得严严实实。

　　何翊顺着林竹君的视线也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路子扬仍然站在那里，他看着这边，读不懂脸上的表情。
　　“路子扬他到底......”何翊还是忍不住出声，但很快止住了，林竹君只听见开头的名字回过头去：“路子扬怎么了？”

　　“他......”
　　何翊顿了顿。
　　“他真的很好吧，所以你听见他的名字，还会回头看。”
　　林竹君皱眉说：“你说什么？”
　　“你想的太多了。”林竹君显然不愿意说起路子扬，她停了一下，目光继续平视前方。

　　何翊欲言又止，推着她正要停在客厅，林竹君忽然说：“上楼。”
　　在林光栋的注视下，何翊推着林竹君走过客厅。
　　林光栋看着两个人上了电梯，忽然对着对讲机说：“叫他进来。”
　　没过多久，路子扬就出现在门口。

　　男人肩膀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胳膊上有摩擦伤口，皮肤一片血红。他的脸和荧幕上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表情更加冷漠。
　　林光栋见到他的第一句便是：“你毁约了。”

　　路子扬低下头笑了，他笑完抬起头说：“不算毁约吧。”他收敛起笑容说：“蛇口港的事情不还是我同你说的。”他语气懒洋洋的，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蛇口？”林光栋反问道：“蛇口港水位暴涨，有不少人都过关来要饭。可是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林光栋反问他：“现在两个人在楼上你要去看看吗？”
　　路子扬沉默，过了几秒他低声说：“她不让我去。”

　　短短五个字，他说的十分落寞，又带点自嘲。
　　他真的就像是一条听话的狗，坐下站起停止行动，不自觉地在她随口说出的话中那样做。
　　可他听见何翊说话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嗡地爆炸，完完全全地失去了理智。
　　他都不敢说出口的话，何翊说出来却那么轻易。
　　可是狗也是认主人的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他这是......正常行为吧。

　　林光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觉得好笑，曾经毫无包袱同自己deal的人，如今是这样一副落魄样子。林光栋不禁有些好奇，路子扬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来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赎罪。

　　他示意路子扬坐下。

　　-

　　何翊上了二楼，林竹君抓着他的胳膊问：“你那边没关系吗？”
　　“我来见自己的病人自己的女朋友，没什么不可以的。”何翊扶着林竹君说：“来，站起来走走看。”

　　距离做手术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林竹君第一次尝试不借助任何外力尝试站起来。
　　哦，其实还是有帮助的。
　　何翊抓着她胳膊轻轻柔柔地用力，林竹君胳膊被他的手托起来，微微往前，跌进了他的胸膛。
　　缆住她腰的手一紧，林竹君身体都往前倾，柔软的腰肢被男人有力的臂弯环住，林竹君不但脸红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更快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何、何翊，你、你.....”
　　何翊忽然低下头，埋在她的颈弯，高大的身体都弯起来，他语气越平静，手就抱的越紧。
　　“小君，你喜欢我吗？”

　　林竹君抓着他的衣服说：“何翊你在说什么啊？”
　　“我都答应你了，怎么会不喜欢？”
　　她说完，只有沉默，没有人接话。
　　林竹君有些疑惑，在何翊怀里抓住他胳膊晃了晃说：“听到了吗？”

　　“听到了。”
　　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她再熟悉不过。

　　路子扬阴沉着脸站在楼梯口，看着站在电梯门口相拥的两个人，背对着自己的林竹君看起来十分娇小。那样的一个女人被何翊拥在怀里，而何翊面对着自己，炫耀的意味太过明显。
　　何翊抱着林竹君的姿势占有欲十足。路子扬如果此刻手里有刀，那么他一定会冲上去，他不是什么善茬。
　　可是他能做的只是站在那里，看脸红红的林竹君从另一个人的怀里出来。

　　何翊做给他看的。
　　路子扬攥紧的拳头就放在身侧，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顶，面对着林竹君冰冷的眼神，那些血液霎时成冰。
　　“你怎么进来了？”
　　她问。

　　“是你老豆让我上来叫你和......”路子扬苦笑着抬眼看着林竹君，在说到后面的时候眼睛移到何翊脸上。
　　“和他。”路子扬连何翊的名字都不想说，只是用了代称。

　　林竹君没说话，她伸出手拉着何翊正要走，路子扬快步上前拉住林竹君，阻止了要离开的她。
　　林竹君正要甩开他，路子扬哀求道：“就一分钟，我就说几句话。”

　　林竹君本不想给路子扬机会，但是下一秒何翊却主动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站进了打开的电梯里。
　　林竹君不解地看向何翊，后者说：“我在楼下等你。”
　　电梯门关了，二楼只剩下路子扬和林竹君两个人。

　　路子扬见电梯门关上说：“我以为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
　　“你和他，是假的。”路子扬不敢看林竹君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语气轻颤，说到后面，仿佛自己都开始嘲笑自己。
　　“假的。”路子扬苦笑道：“你知道吗？我总是这样自己骗自己。”

　　“以前我说我不喜欢你，现在我骗我自己你和他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路子扬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但他潜意识里再清楚不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爱是真的，林竹君和何翊也是真的。
　　他仓皇地想，以后他怎么办？
　　没有见面之前，他靠一点微弱的希望撑着，现在呢？他怎么办？

　　林竹君毫无感情地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路子扬说：“我不知道。”
　　他看向林竹君说：“我很可怜吧？”
　　“我第一次这样，真的很可笑。”路子扬也笑了。

　　林竹君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抬起头说：“我老豆跟你说什么了？”
　　路子扬没说话。
　　林竹君见他没有说的意思，觉得没趣，每次都是这样。
　　她要走，路子扬脚步一挪挡住了她的去路，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不能是假的吗？”路子扬问
　　林竹君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骗骗我，说是假的......不行吗？”路子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