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丢下皇位跑路了》听海潮

22、丽妃

　　来来往往的宫人似乎被按了暂停键，安嫔一行礼，所有人也都规规矩矩向着陈明迟和陈明芷行礼。
　　陈明迟和陈明芷对视一眼，也对安嫔还礼。
　　“公、公主殿下……”安嫔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她拉着儿子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可是阿章冲撞了公主殿下？”
　　陈明芷赶忙摆手，“没有没有，阿章很乖，我和阿迟可喜欢四弟了！”
　　“我儿给公主殿下添麻烦了……”安嫔讷讷地轻抚儿子的头，“殿下请进，妾身这又脏又乱，想是只有正厅能坐人了……哦，对、对了，殿下小心，这院中铺了几块尚未干涸的沥青……啊，还有那边，小锤子小锯子，快把锅炉管道接上，这天热，别让蒸汽散来热着公主殿下……”
　　蒸汽？
　　陈明芷扭头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蒸、蒸汽机……”陈明芷感到不可思议，“我的老天鹅啊，阿迟你看，那是蒸汽机！是蒸汽机啊！”
　　这宽敞的大庭院中看似杂乱，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秩序，不至于让人无法落脚，这里没有什么花卉什么凉亭，只有几片草地和几棵认不出品种的老树，老树下堆放着杂物。
　　这哪是嫔妃住的宫殿！
　　“哦，对了，郡主好像和我说过……”安嫔张了张口，想起了安阳郡主和她提到过的双胞胎，“两位公主殿下也是来自天外之人……”
　　“来自天外之人？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称呼穿越者的吗？”陈明芷小声嘀咕，好奇地左右看去。
　　看着那个结构复杂的动轮装置，以及逐渐冷却的钢铁蒸汽锅炉，要不是若归明说安嫔不是穿越者，她都想当场认亲。
　　“安嫔娘娘，我们的哥哥们是怎么称呼你的？”陈明迟露出友好和善的可爱微笑，笑得十足甜美。
　　“啊，三位皇子殿下称妾身为安姨……”
　　“好，安姨！”陈明芷哒哒哒跑过去，仰起一张活泼可爱、养出了点婴儿肥的小脸，撒娇似的扒拉了一下她的裙摆，“安姨，阿章饿了，我和阿迟也饿啦，我们两个就厚颜蹭安姨一顿饭，可以吗？”
　　安嫔眼里霎时冒出了星星。
　　好可爱！
　　公主殿下她好可爱！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妾身很乐意……”
　　安嫔的女侍不等安嫔开口，便迅速张罗起来，有去开冰库取冰的，有收拾座椅布置餐具的，还有去御膳房的。
　　听闻两位公主要在荣巧宫用膳，御膳房赶忙多加了几道菜送来。
　　还有一个大女侍寸步不离地守在安嫔身边，垂眸敛目，小声提醒自家主子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娘娘，莫要在细节上给人留把柄。”安嫔的大女侍木榫在安嫔耳边低声道：“若是穿着这身与公主用膳，太不庄重，恐会开罪公主，娘娘快快去里间更衣吧。”
　　安嫔赶忙点点头，“好，木榫，你在这里招待二位公主。”
　　木榫点头应是。
　　“木榫？”陈明芷有些好奇，“我刚刚听安姨叫小锤子小锯子，该不会还有圆规，尺子，小钉子小螺子之类的……”
　　“是，殿下。”木榫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去取冰的便是量尺。”
　　“还真的都是这些名字啊……”陈明芷惊叹，“没想到安姨这么厉害，居然在家造蒸汽机，不过你们用什么进行润滑？十六碳的润滑油？轮动阻塞可是很危险的！”
　　木榫：“奴婢只是娘娘的女侍，伺候娘娘衣食住行，并不清楚这些。”
　　“这样啊……”陈明芷继续试探，“那你听说过液体黄金吗？”
　　“液体……黄金？”木榫摇头，“奴婢不曾听过，殿下说的可是金子融化的形态？”
　　“不是。”陈明芷说。
　　她说的其实是石油。
　　她本来想旁敲侧击试探一下，看看这里的工艺有没有发展到能够运用石油的程度，但这个女侍明显对此一无所知。
　　陈明芷兴致缺缺地转过头，看着午休时分离开了院子、匠人装束的宫人们，大家都赶着去吃饭，只留下原地诸多十分原始庞大的机械造物。除了蒸汽机，陈明芷还看见了几条橡胶带子，松松套在木轮上，下端还接着链条，有点像是……自行车？
　　她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院中仔细查看这些尚未完成的发明。
　　陈明迟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对侍立在旁的木榫说：“别担心，阿芷不会乱动的，你应该也知道，我……本宫和妹妹来自天外，只不过是看到家乡的东西，稍有新奇罢了。”
　　“是，殿下。”木榫垂首，十分恭敬得体，“殿下若是有兴趣，也可等午休过后进行观摩。”
　　“殿下。”充当背景板的若归小声耳语，“木榫是陛下特赐给安嫔娘娘的，她和我们几个一样，知道一些关于来自天外之人的隐秘。”
　　陈明迟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去，木榫仍然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对尚未被皇帝亲口认回的两个皇女没有丝毫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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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嫔正急急忙忙地往寝间赶，唤宫女翻找相对正式的衣裙和首饰，荣巧宫一直以来都被她当成实验场用，想到下午还要继续搞蒸汽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涂脂抹粉，只简简单单净了个脸，抹了下淡粉色的唇釉就出去了。
　　陈明章已经在宫女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高高兴兴地伸手让娘亲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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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跑不起来，这橡胶轮都是实心的，坐上去一定很颠簸！”陈明芷蹲在自行车的雏形前自言自语地嘀咕，“而且材质感觉也不太对……唉，算了，我也就嘴上能逞逞能。”
　　古人就是依凭着朴素的经验主义，不断试错和改进，才摸索出现代使用的种种标准规格，这会是一个漫长而辛苦的过程，陈明芷不会因为来自更先进的现代而鄙视这种摸索的初期成果。
　　何况她也不过是大概知道原理罢了，这种涉及种种品控规格的问题，她一个外行人，能知道才有鬼，就算知道了材料编号，在这古代也没有对应的标准。
　　这些松松垮垮的橡胶轮带……这就是人类前进的每一步的痕迹。
　　无比辛苦的每一步。
　　爱O生发明电灯泡的时候，不也是这样试了无数次才试出来的？
　　什么超验什么本质的高深理论都得往后稍稍，此时此刻在起作用的，就是朴素的经验主义。
　　[阿芷，回来吃饭了。]
　　[好，这就来。]
　　打扮后回来的安嫔更显得柔美动人，但还是轻声细语的。只是饭桌上不断给陈明章夹来蔬菜。
　　“娘亲，阿章不想吃青菜……”
　　“不可以哦，好孩子不能挑食。”安嫔露出温柔却坚定的微笑。
　　“那姐姐，阿七姐姐……阿章能不能不吃青菜？”
　　陈明迟露出和善的微笑：“不可以哦，好孩子不能挑食，嗯，香菜除外。”
　　陈明芷不忿：“香菜怎么你了？香菜多好吃啊！”
　　陈明迟深知在这个问题上她和陈明芷永远无法达成和解，于是便转移话题，随口问道：“安姨，我看你们在弄蒸汽机，如今进度如何？”
　　安嫔露出了回忆的表情。
　　接着，原本说话还有些羞涩磕巴的安嫔流畅而熟练地脱口了一大段：
　　“蒸汽锅炉内部的隐患已经完全解决，排查结果是架台材料不合格所致，但传动装置仍然不够耐久，损耗极大，难以做功，正在考虑把运动活塞改为橡胶材质，但橡胶材质目前研究稀少，这一提案只能暂且搁置，郡主的意思是，纯金属结构很可能会存在安全隐患，建议我们再提炼一遍润滑机油，但提炼塔设在东北岐山外，送过来需要时间，这段空余时间妾身打算观摩一下活塞装置的运动过程，请二皇子殿下手下的学生来仔细测算，查漏补缺……”
　　“娘娘，娘娘，这是在用膳呢。”站在安嫔身侧的木榫低声提醒，“公主殿下不一定喜欢听这些。”
　　安嫔这才回过神来，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妾身失礼了。”
　　“我觉得安姨好厉害啊！”陈明芷立刻猛夸，抒发着心中的崇敬之情，“安姨不像我们这些穿越者受过系统的科学教育，只不过寥寥几句描述，就能把蒸汽机做到这种程度，好厉害啊！”
　　安嫔面上晕了层羞涩的粉色。
　　她连连摆手：“不，不是的，妾身不过是一匠人，是陛下和郡主教得好……”
　　她眼中透出回忆与憧憬。
　　“是陛下将妾身带回宫中，给了妾身和阿章衣食无忧的生活，让妾身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辞别安嫔后，双胞胎缓步走在宫道上。
　　[你猜到了吧？]
　　[你肯定也猜到了。]
　　[原来御机杼大师就是安嫔……]
　　[这也太夸张了点，她看起来那么年轻……]
　　[她真的不是穿越者吗？]
　　[别说这个了，今天好热……]
　　午后的日头很是毒辣，晃得人眼晕。
　　“殿下可还走得动？要不要奴婢抱您？”若水问。
　　陈明迟抬袖擦擦汗，摇了摇头。
　　“殿下您呢？”若一询问陈明芷，“可要奴婢抱您？”
　　陈明芷也摇头：“太阳好大，我们找个凉亭什么的歇一会好不好？”
　　“当然，殿下，奴婢记得前面就有处倚湖的亭子。”若归连忙说。
　　但等她们走到那凉亭近前时，却发现凉亭中早坐了人。
　　锦衣华袍，头戴牡丹，面容昳丽，乌发如云，一身华贵打扮，一颦一笑却显得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陈明芷不由睁大了眼，赞美之词就那样自然地涌上唇齿：“好漂亮的姐姐……”
　　天真烂漫的美人随意地将目光落在了她们身上。
　　顿时，美人眼中不易察觉地浮现出些微的厌烦，可又很快粉饰起来，流落作漫不经心的慵懒。
　　“你、你好，美人姐姐……”陈明芷本能地绽开一个阳光灿烂的稚嫩笑容，“你好漂亮呀！”
　　作为一个标准的颜狗，陈明芷秉持着颜值就是正义的原则，率先释放了善意。
　　美人微蹙起眉。
　　“殿下！”若予小声提醒，“这是丽妃娘娘。”
　　……这就是丽妃？
　　双胞胎的眼神都明亮起来，就像猫猫看见了毛线球。
　　[我觉得我们可以……]
　　[绝对可以……]
　　[反正关系也不能再差了！]
　　陈明芷脸皮超厚的，她毫不尴尬地再露出一个笑脸，声音愈发稚气甜美：“美人姐姐！阿芷能坐在你旁边吗？”
　　陈明迟也装出孩童般的纯真无辜，笑容十足可爱：“美人姐姐，你好漂亮呀！阿迟想和美人姐姐一起看花！”
　　她们身后的四个大女侍直接石化。
　　不是啊，刚刚不是说了这就是丽妃吗？殿下怎么反而还往前凑？！
　　殿下们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陈明迟和陈明芷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扯着些稚言稚语，直接几步跑上了凉亭。
　　怕什么，装乖装可爱就是了，她俩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小孩子，背后还有人撑着，孩子气撒撒娇怎么了？
　　这就猫猫祟祟登门碰瓷！
　　丽妃的女侍本想拦着这两个小女娃娃，可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好下手，丽妃只好示意女侍退下，任由双胞胎跑到近前。
　　“美人姐姐！”
　　“美人姐姐！”
　　任谁听到有人夸自己的美貌都会感到愉悦，何况是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丽妃，她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神色也缓和了几分。
　　这两个傻里傻气送上门的小丫头……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们就不知道是谁一直在给她们使绊子吗？
　　看着两个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眸和纯真的笑脸，丽妃没什么动作，只是冷漠而居高临下地发问：“你们可知本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