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第五十一章 ...
-
201
裴谨给潘玉写了一封信,让武松交给她。
潘玉看到信中内容那一刻,眼泪哗哗了,迷了眼睛就胡乱地用衣袖擦干,只是在她的唇角,轻轻扬起的是笑容的弧度,这些泪,也是高兴和幸福的泪。
因为,棺椁里躺的,并非裴谨的尸体。
他还活着。
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让大家认为他死了,起义正值关键时期,底下少不了领头人,他从此就要换一个身份,而一旦反朝廷事发,势必会给家人带来不可豁免的灾难,他于是预谋了这样的办法。
然而,信上还说了,要潘玉对任何人保守这个秘密,包括他的父母,只有把假的当真的演,别人才会相信,尽管这样对他的亲人来说,未免是种伤害。
“那他现在人呢?”潘玉唯有理解他,心想只是虚惊一场就很不错了。
“原计划不变,下面需要他。”武松言简意赅地答。
“那他说好的,三五个月后,还会回来吗?”潘玉问。
“什么时候该回来,他自会回来,少夫人何须多此一问。”
潘玉张口结舌了,她关心自己的丈夫,也叫多此一问?但想到听自己说话的人是武松,也就没跟他理论,径直道:“你先出去吧,我晚点再回房歇息。”
武松走后,她心念棺椁里是一具无名尸,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于是没在堂内呆多久,她就将管家等人喊进屋伺候,再故作悲伤一阵,就辗转去了裴老太医的房间,抚慰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只是看着老人家因为难过而显得异常削瘦的面庞,她几乎有种冲动想要告诉他实情。
说起来,裴谨因为自己的大志,这样让自己的家人受伤,实在有些不孝,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转念换个角度,他这也是对家人的一种保护。
后来,裴太傅带着妻子也从京城赶了回来,历经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变故,他们已没有精力继续在京城呆下去了,裴太傅辞官归家,跟妻子和父亲一样,恐怕很难从这失子之痛中走出来。
潘玉总是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来安慰他们,日子久了,人们也就日渐开朗了。
然而,三五个月过去,她的肚子大了,裴谨却是没有回来,问武松,他也不肯做半点有用的答复。
202
这天潘玉又一次找武松谈话了。
武松进屋后第一句就说:“该回的时候他自然会回,少夫人不要再问同样的问题了。”
潘玉不禁嗤笑,告诉他:“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要问你问题的。”
武松诧异看她。
“你在我府上也呆这么久了,虽然跟我公公婆婆说,你是裴谨生前请来保护我的,但现在……你可以走了。”
武松一阵木讷,反应过来才说:“没有教主的指示,我不会擅离职守。”
“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帮帮裴谨,你智勇双全的才干,浪费在我身上太不值得。”
这话于武松,简直就是说到心坎里去了,只是他不能离开,尽管他万分地想。
潘玉看出他的心思,就又接着道:“你们担心的,不过西门庆而已,在裴谨回来之前,我不出门就是了,府内的人也都不喜欢西门庆,他们不会随便放他进来的。”
“我有个办法。”武松突然张口,“就不知少夫人是否同意。”
“什么办法?”
“我这就去了结那厮的小命,如何?”
潘玉惊然蹙眉,准也不是,拦也不是。
就在她惆怅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的时候,武松发了个鼻音,轻蔑道:“如果我真要杀他,也用不着问你的意思,我现在问,不过试一试你。”
“什么意思?”潘玉听他这话感觉更不舒服。
“少夫人跟西门庆……我若不替教主看着,你只怕会跟他旧情复燃。”
潘玉霎时受气,几乎爆发,终于没忍住,冲他冷声说:“感情的事,男人和女人的事,你懂个屁。”
说罢,她就往屋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想了想又停步,用后背表明态度:“我不是赶你走,只是看你在这里浪费精力,未免可惜。”
武松惊讶于知书达理的她也会说出像“屁”这样粗鄙的话来,看她挺着肚子满身清高离开,心里不禁产生一些复杂的莫名情愫,男人和女人的事,他着实不大懂。
男女间的情爱,他也以为自己不用亲身经历就能看透——以为那不过凡夫俗子闲来无事而发生的某种不必要的关系。
现在,乃至始终,他都这么以为。
不管怎么样,翌日天明,潘玉就没有再看到武松的身影了,后来她还发现,他的行李也都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独来独往的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
“兰香,去外面打听打听,西门宅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小姐,”兰香一听老大的困惑和不乐意,“您为什么要我打听西门宅的事?”
“……算了。”潘玉想想也不能有什么事,要不然也早该有人传出来了。
“小姐,我一直不明白,您跟那西门庆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有过节的。”
“说来话长,你就不要问了。”
203
兰香就这样被敷衍过去,但她因为好奇还是去外面打听了一下,回来就一惊一乍告诉潘玉:“小姐,西门家死人了!”
“谁死了?”潘玉冷不防吓一跳。
“西门庆的正房妻子刘氏。”
潘玉方才松一口气,但是也很诧异,就问兰香:“她怎么死的?”
“有的说是病死的,也有的说是被妾室害死的。”
女人被女人害死,想来并不奇怪,杨迁毅还真是成就了一个可怕的“后宫”,潘玉暗自唏嘘,不禁感叹,男人掉到古代,想开一点,可以足够逍遥,足够滋润,女人就不一样了……
事不关己,也就无需高高挂起,潘玉依旧在等待中度日,假装没有丈夫,尽着孝道,接受公婆的爱护,保重身体,生活算得上平静也算得上安逸。
这天李瓶儿又来了,只是她一个人来的,没有杨迁毅的陪伴。
有些日子不见,她已完全脱离当初那个俊丫头的身影,变得更像一个曼妙多姿的年轻妇人。
她随潘玉逛花园的时候,喜欢东张西望,被发现了又顾左右而言他,奇怪得很。
“你今天来,不只是看我的吧。”潘玉故作云淡风轻,加以试探,李瓶儿不承认,她就直接了当问她:“是你家官人让你来的?”
“不是不是,少夫人有孕在身,我这个曾在贵府当丫鬟的,理当时常过来探望。”
潘玉微微笑轻点下颔,继续迈步,没有做声,隔了老半天才说:“我的肚子一天天越来越大,以后还想静养,你再来府上就不方便了……直接点讲,我府上并不怎么欢迎西门家的人,你能理解吗?”
李瓶儿自然意外,她没想到一向待人亲和的裴府少夫人会这么直接跟自己讲这样的话,特别是自己好歹曾是这个府上的丫鬟,不过,她理解她,干笑一下之后,她便谦恭地告辞了。
事实上,她今次来拜访,的确有所目的。
回到家中,她就十分肯定地告诉杨迁毅:“我留意过,也向裴府的丫鬟打听过,那个武松,确实走了。”
杨迁毅听她这么一说,高兴地笑了。
他一笑,李瓶儿也开心,就问他:“官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提亲。”杨迁毅勾勾唇角,眼睛里满是自信。
李瓶儿讶然吃惊,倒不是因为他要娶潘玉,而是因为,她认为不可能:“提亲的话,裴老爷他们只怕不会答应吧?”
“这可由不得他们。”
204
翌日一早,他就带着华丽的聘礼去往裴府了,管家按以前的惯例不让进,但见他这莫名其妙的架势,还是匆匆向老爷禀明了。
届时潘玉正跟公婆一起喝茶谈天,听管家一说也觉得很是疑惑,不知道杨迁毅搞什么鬼。
“莲儿,你看该怎么办呢?”裴老爷和裴夫人一样,都比较听潘玉自己的主意,就问她,“是请他进来,还是多叫些人将他轰走?”
“我出去看看好了。”潘玉说着作势起身。
“那还是让他进来吧。”裴夫人忙提议,“你肚子也这么大了,还得当心着点儿。”
潘玉于是听了婆婆的意思,点头之际,管家就跑出去传话了。
不过,杨迁毅的人硬要将聘礼抬进去,管家却是不让:“西门公子,你一个人进去就得了,这些东西抬进去,呆会也会抬出来,省得麻烦。”
杨迁毅笑了一下,自信满满道:“现在不让我的人抬进去,呆会可要劳烦你自己喊人抬进去了。”
“西门公子,请吧。”管家不理会,就是不让他们往里抬东西。
杨迁毅也便没让人硬闯,只叫他们在外头等消息。
进到客厅,见到裴老爷和裴夫人,他做得彬彬有礼,一袭白衣尽显他的雅观高贵,好像当初第一次出现在潘府那样,神气得很。
“不知西门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裴老爷本着待客之道询问。
“我今天来,是想向莲儿提亲的。”杨迁毅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出口,吓得二位家长激动得差点站起来骂人。
“岂有此理?”裴老爷拍桌子了,两眼发红义愤道:“虽然我们谨儿死了,莲儿也永远是我裴家的儿媳妇。”
“裴老爷,您请息怒。”杨迁毅不急不徐,接着道,“裴谨英年早逝,我也感到万分遗憾,只是莲儿还年轻,肚子里又怀了孩子,我不想她守寡一生……您,也一定不想自己的亲孙子出世之后没个爹吧。”
“你……”裴老爷气疯了,直想扑上前弄死他。
“公公,”潘玉和裴夫人一起,及时拦阻,她劝说道,“公公,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西门公子,”安抚好家长,她才走至杨迁毅跟前,恨恨念:“你明知我不会嫁给你,你干嘛要这样多此一举?你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过日子?”
杨迁毅不语,只是微微笑着,某一刻从衣袖里掏出一封厚重的信件来,信上写明由高俅亲启。
“你猜这里面除了我关于明教的叙述,还有什么?”他邪笑着放低音调。
“什么?”潘玉顿时变得警惕,并且惶然不安。
“大批财富换取战马和武器时的货物清单,上面分别有裴谨的画押和金人那边的画押,只要我寄给高太尉……后果你应该能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