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窍》三加

6、团圆宴

　　[文清，新年快乐，最近下雪要小心路滑，注意保暖。爱你的越]
　　艹，年都过了你怎么还没死啊！梁文清在心里爆粗口，叭叭叭地将信息永久删除。大过年的“问候”别人的确不太好，但面对方越梁文清觉得这样说都嫌文雅了！
　　一个月前在茶社给了方越一拳，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收到他的短信，[文清，刚才那一拳就当作我们初识的见面礼，我收下了。爱你的越]
　　梁文清差点举着手机冲回茶社再给他一拳，怎么能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是我眼睛瞎了还是之前你藏得太好，或者说你在X国遭遇车祸把脑子撞傻了，那车怎么没把你直接撞死的啊！
　　梁文清在心里咒骂了他一通，果断地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但方越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放过他，从那天开始，早晚各一个温情电话，早上被气昏头的梁文清大骂了一顿，晚上依旧打过来，说的无非是我爱你我想你以前一切都是我的错，多来几次梁文清也学乖了，干脆录了一段空白音做方越的专属铃声，一到时间就扔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方越被拒接倒也不气馁，依旧一天两次，每次响三分钟，有没有人接都只打一遍。时间久了梁文清也没那么火大，有时到点了还把手机放在身边，屏幕亮了也会偷偷瞟一眼，但不管偷看多少次，都没有再接起来。
　　你有本事把他挂黑名单啊，又不是没那个功能。梁丹看着梁文清魂不守舍的样子，默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抱起猫在他背后练无影脚，被瞪了就做个鬼脸溜回房间。
　　离过年还有10来天，方越的电话攻势突然停了，连着几天的安静让梁文清很有些不适应，就像等着楼上砸第二只鞋的人，他开始失眠，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掏出手机摆弄几下，又塞回枕头底下。直折腾到方越早安电话的时间，他才迷迷糊糊的睡死过去，到了晚安电话的时间又会自动醒来。
　　梁丹每天都给他留了菜，吃得也不见少，就是脸色眼看着越来越差。作妹妹的只能干着急，别人的感情生活自己管不了也不能管。就在她忍耐不住要打电话给乔庆的时候，梁文清收到了一条来自方越的短信，不很长，连标点不过77个字。
　　[高堂急召离国十日，思君甚切度日如年，怎奈手机遭贼人所窃，吾心甚苦，幸得高人提点重获号码，思君之心不可自抑，恐夜深扰君安眠，遂以短信传情，解吾二人相思之苦。]
　　“你TMD怎么没给飞机压死！”
　　听着阳台的一声怒吼，以及随后从楼下后传来的破碎声，梁丹停止敲打键盘，摘下眼镜捏捏鼻梁，心下叹息，我老了我没精力去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世界是你们的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
　　之后方越用短信代替了电话，短信没有时间限制，打完了就能发，他从一开始一天两条到后来的一天五六条，内容也从道歉示爱到后来的嘘寒问暖，什么早饭吃了没午饭饱不饱，天冷了要加衣水烫了要吹凉。就这样，梁文清在生气不看→忍不住又看→看完继续生气的轮回中迎来了春节。
　　大年三十梁文清和梁丹各自回家过年，初一的一早就被召集到二姑母家为晚上的合家大团圆做准备。
　　梁家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梁爷爷梁奶奶早年去世，留下五个儿子三个女儿。除了二儿子，三儿子，小儿子，其他家生的都是女儿。大女儿的一对双生子都已结婚生子，大外孙女只比梁丹小了两岁，每次见面都不按辈分喊，张口就是丹丹、丹丹。
　　中间这辈，男孩中梁文清是老大，梁丹不管男女都是最小，大概是住得近，两人比别的兄弟姐妹都亲近些。梁文清喜欢同性这件事，除了他父母和二姑母，知道的人也就只有梁丹。
　　一群人挤在客厅叽叽喳喳地逗孩子玩，梁文清缩房间里摆弄手机，虽然短信看得他火大，却也不准备再扔一次，开玩笑几千块一个扔了谁给报销啊！
　　“吃饭了吃饭了，别看电视了都出来。”
　　二姑母一声召唤，一群人都进了客厅，围了两桌开吃年夜饭。
　　大伯还没满两岁的外孙女儿小月月早被喂饱了，现在没人看着便开始四处跑，跑到哪儿都是你抱一下我抱一下，小孩子吃得满嘴是油。
　　梁文清一时兴起拿了片饼干逗小姑娘，叫一声舅舅就给饼干吃。小姑娘出乎意料的主动，连饼干都没要，抱住梁文清就大舅舅、大舅舅的叫开了，一家子笑得饭都想不起来吃。梁丹在一边看得眼红，摆着一副狼外婆的微笑对小姑娘招手，来来来，叫声小姨给糖吃。小姑娘静了一会儿，挣开梁文清的怀抱一溜烟跑了，立时笑声震天，梁丹趴在餐桌上直挠头发，一抬头埋怨梁文清，“为嘛你抱她她就高兴，我抱她她就跑，你魅力太出众了吧！”
　　梁文清一边笑一边给小月月夹菜吃，“拉倒吧，你不说你一副巫婆样！”
　　三姐梁佩点点梁丹，“喜欢孩子，就早点结婚生一个啊，到时候你爱怎么抱怎么抱，我们谁都不拦你。”见梁丹把头埋进碗里假装吃得很认真，她又转向梁文清，“你也是，三十来岁了别一天到晚吊儿郎当，赶紧找个人定下来吧！”
　　“这事儿不急，你看老七老八年纪也不小了，连个对象还没有呢？”
　　被点名的两个人立刻抄起筷子开始给周围的人夹菜，边夹边说：“来来吃菜吃菜，大家吃菜……”
　　梁文清趁着梁佩注意力被两人吸走，赶紧拿了糖追着小月月跑，又笑又闹的让梁佩没再逮着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一群人闹到十点多，陆陆续续都散了，梁文清以护送梁丹为由跟着一起跑了。把梁丹送上车，目送着车子离去，梁文清靠在车站的广告板上哪儿都不想去。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地震了起来，掏出来看，是一条信息。
　　[聚会结束了吗？少喝酒，早点回去休息，希望你会梦见我。爱你的越]
　　梁文清把一条短信翻来覆去地看，最终还是删了。
　　方越一直不知道，他深爱着家人却不擅长应付这样的聚会，因为每年都会被问到终身大事，早几年他会找个女性朋友来撑撑场面，到了和方越在一起的三年，他连请人做戏都有一种罪恶感。方越有时也会为这件事和他缠磨一番，摆出一副“做你情人真吃亏”的姿态，逼得梁文清不得不任他摆布。
　　虽然从来不说，但梁文清是真的开始打算让方越走进他的生活，甚至思考过明年，或许后年，自己会有勇气带他去参加家人的聚会，不用像春节这样的男女老少都到齐，只是同辈之间见见面也好。不过，方越在他找到机会之前就离开了。
　　在他已经完全不抱希望的今天，这个男人又出现了，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求着他，追着他，说要重新开始。他厌恶气愤之余却忍不住动摇，原来曾经的深爱，真的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梁文清有些无力地蹲下，额头顶着膝盖，用胳膊团团围住。缝隙间漏下的昏黄色灯光，被呼出的热气笼罩的迷迷蒙蒙。
　　梁文清看着地上被踩成灰色积雪，他问自己，我该不该相信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