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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小楼(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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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寂寞,银杏萧瑟。
因为红鞋子的成员与陆小凤都离开了。
半个时辰前,三个易容的青衣妇女从小楼飞出,再也没有回来;而陆小凤依靠香气识破了公孙大娘的伪装,三场比试后就带走了公孙大娘;剩下的红鞋子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今年聚会虽然来了个男人变得有意思起来,但人都走了就没意思了,遂前后相继离开。
人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公孙大娘是不是绣花大盗?亦或是帮凶?
不是,当然不是。
早在第一场比试中,陆小凤就借醉酒的机会偷偷向公孙大娘说了一句简短的话。
“我知道真相。”
苦于无法告知陆小凤自己不是绣花大盗的公孙大娘顿时安心,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能让这么多江湖老手栽在他手里的四条眉毛当然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真相的,但公孙大娘还是决定相信他。
于是第三场比试开始前,易容的时候她就让欧阳情、红衣少女、侍女兰儿待会分头去找常漫天、华一帆和江重威,等待与真正的绣花大盗对质的时机。
司空摘星本来就是故意装得轻功很差劲,所以公孙大娘才让他去找最近的华一帆。
这活对偷王之王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他潜入本地的华玉轩后,就以陆小凤的名义给华一帆留了言,让他尽快赶往羊城,届时绣花大盗将自动归案。
华一帆当然会来。
他自从瞎了后就日夜惦记着失窃的七十卷价值连城的古字画,茶饭不思,焦虑不安,还时不时从噩梦中惊醒,连名医施经墨都束手无策。
现在南海的捕快们都肯定公孙大娘就是绣花大盗,但这个魔女数十年间犯案无数,谁都不能担保有把握捉住她。
然而消息灵通的华一帆知道,现在是金九龄请来的陆小凤在追查她。于是他把陆小凤当做了救命稻草,对于陆小凤的任何留言,他都会认真对待。
事情干完了,司空摘星无聊起来,他想去找陆小凤。
说来奇怪,他平时不想找陆小凤,陆小凤偏偏会出现,比如那次他心血来潮想去泰山看日出,半途就遇到这个陆三蛋;现在他想找陆小凤,却偏偏找不到他人影了。
月明星稀,子时的大街上清清冷冷。
陆小凤与公孙大娘比试了三场,虽然筋疲力尽,但精神却很亢奋。
公孙大娘忽然说道:“今天已是十七号了。”
陆小凤道:“没错。”
公孙大娘嫣然一笑:“你捉我归案,我倒是不急,但对于一件将要发生的事,你却要比我急。”
陆小凤道:“哦?”
公孙大娘却闭嘴了,什么话都不说。
陆小凤倒也不在意,因为他的朋友家近在眼前了,他大喊:“老赵,我来看你了!”
这是一处普通人家,陆小凤居然也交普通朋友?公孙大娘纳闷,不过迎出来的一个大汉让她打消了疑虑。
老赵人像个铁塔一样,性格也很豪爽,他一身酒味,带两人进屋,不住地拍陆小凤的肩膀,道:“你这大忙人居然来看我了?”
陆小凤笑道:“不知道耽搁你一晚行不行?”
老赵道:“当然可以。你运气真不错,如果是明天你来找我,我早就走了!”
陆小凤问道:“你要去哪里?”
院落里停着一辆马车,方才陆小凤也看到了,屋内的桌椅板凳不见踪影,空荡荡的,只有地上有一坛酒,方才老赵就是坐在地上喝酒的。
毫无疑问主人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
老赵道:“去京城,在那里我会有一份体面的活!”
陆小凤笑道:“你人在南海,雇主却在京城,不说天涯海角,也算千里迢迢了,你怕不是被人骗了?”
老赵傲然道:“如果雇主是王爷呢?王爷总不会骗我一介草民。那天我去羊城办事,回来后在一群盗匪手中救了这个小王爷,他当即表示要我去当他府上的护院,我却说要收拾家当,需要推迟几天。”
陆小凤讶然道:“京城的王爷跑这儿来干什么?”
老赵道:“这我怎么知道,听说他是皇上面前最得宠的弟弟,胡天海地惯了,跑来东南也是为了玩的。”
陆小凤不由露出深思的表情,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
这时老赵看向陆小凤身后满脸胡子的青衣大汉,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公孙大娘瓮声瓮气地道:“称我公孙也就是了。”
客房的床早被老赵典当了,所以陆小凤和公孙大娘只能去睡柴房。
柴房黑漆漆的,还有股霉味,时不时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睡在这儿,简直像睡在牢狱里一样。
陆小凤聊以□□,幸好茅草是不值钱的,这儿至少还铺着层茅草。
公孙大娘自然忍受不了,她冷冷地说自己要去客栈睡觉,陆小凤不必怕她跑掉,说完就像一阵风飞走了。
陆小凤自然不担心公孙大娘会破坏他们俩的约定,他双手放在脑后,盯着虚无的黑暗处,看起来很放松,其实思绪却很杂乱。
他脑海里一会是金九龄中毒的脸,一会是司空摘星偷的那块黑牡丹红缎子,一会是公孙大娘纷繁华美的剑舞,一会是叶孤城那一招天外飞仙,一会是西门吹雪轻轻吹去剑尖血迹后寂寞的神情。
还有薛冰。
陆小凤的心先是一沉,又一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得比那次喝了蛇王的安眠酒还沉。
二十二日。
午夜,客栈。
“你来了。”
“我来了,还好你信守约定,并没有走。”
“为了清白,我当然不能走,不过这只箱子是怎么回事?”
“这不仅仅是一只箱子,这是你接下来要呆的地方。”
“你是不是还要我吃下迷药,点我的穴道?”
“答对了。”
“陆小凤,如果你真能担保我的安危,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答应不折磨你。”
“我只希望你能免掉我的女装!”
“哼,免是免不掉的。”
二十三日。
午夜,老赵家。
“你怎么捉了只鸽子来?”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鸽子,它吃的是公家饭!”
“你说要我帮你一个小忙,耽搁了我六天,结果就是放一只衙门里的鸽子?”
“因为我想不通一些事,闷了六天才想出来,而且找三个人来也要找六天。”
“看来这次绣花大盗的案子很棘手,你一向很聪明,武功又高,你一个人查还不够,竟还需要三个帮手!”
“错了,不是帮手,是这次案子的受害人。”
“你找他们来干什么?他们岂不都是瞎子?”
“瞎子也有瞎子的好处,比如听觉很灵。”
“陆小凤,有时候你做的事虽然奇奇怪怪,但结果总证明你是对的。”
“所以你会帮我。”
“当然。不过如果我去京城后,那个小王爷不肯招我,我可就赖定你了。”
“哈,我还想去京城赖你几杯酒水。”
二十四日。
午夜,蛇王的小楼。
桌子两边各有一个杯子,夜光杯与金樽,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金九龄开了葡萄酒的封,先将琼浆玉液倒进夜光杯里。他并不急着喝,而是将杯子对着下弦月,仔细地欣赏这份剔晶莹的美。
客人还没来,主人不能没了规矩。
金九龄消遣够了,放下杯子,撑着下巴静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