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无双GL》白凤行

102、无双三劝霹雳刀

　　“臭小子，你敢侮辱我家将军？”霹雳刀血灌瞳仁，虎目中泛起了杀气。

　　我的背霎时被熟悉的温软贴上。与此同时，我的腰身陷入了熟悉的臂弯之中。对于我的鲁莽，凤儿无奈，只得贴身上来护着我。

　　我听到耳边一声粗重的换气声。我知道凤儿对我莽撞的举动甚为不满。可此时，我全然顾不上了。

　　我对着霹雳刀冷峻地说道：“我没有冒犯曲端将军之意。我也曾经仰慕曲端将军的威名。可是一个男人若是自私，无论他是怎样的死法都不会得到同情。曲将军对外是个英雄，可他对自家的同僚做了什么？这是众所周知的。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家国，这不该是英雄所为。”

　　“你…”霹雳刀愈加面红耳赤，拳头攥出“咯咯”的响声。

　　“朝廷或许轻贱武人，张相公或许志大量小。可对于你家将军，对于泾原军。无论是朝廷还是张相公，都给予了极高的尊重，丝毫不曾薄待，这是广为人知的。你称张相公为奸佞，端的是昧了良心。”

　　名臣张浚，志大而量不弘，气盛而用不密。可他识人的眼光精准独到，朝廷对他举荐的能力颇为赏识。故而，张相公看中的人，皇上还是持有一份期待，愿意委以重任的。张相公曾以全家性命向朝廷担保过曲端将军，还效仿登台拜将的古礼，当着西军的面将曲端拜为“威武大将军”。他给了曲端作为一个军人足够的尊敬，也给了曲端足够的容忍。只为了国家危亡之际西军与金军的富平决战。可惜，这一次张相公看错人了。

　　霹雳刀两腮一鼓一鼓的，我知道他的内里在酝酿着愤怒。而贴身护我的凤儿环绕在我腰间的手臂也是愈来愈紧。我能感受到霹雳刀的愤恨给我带来的压迫感，可怒火一旦上涌，我居然也降不住口舌之快。

　　“张相公的一腔热忱换来的是威武大将军回报给他的抗旨不遵，抛弃战友，以及威武大将军仰不愧天的临阵罢战。有才而无德，称不起英雄。”我被凤儿牢牢掌控，半步向前移动不得，连动作的幅度也有所限制。在慷慨激昂之际，这让我有点小小的尴尬。

　　霹雳刀闻言，面上的戾气渐渐地消散了，旋即他汗颜垂目，惭愧之情涌上了面颊。

　　凡事都要站在理上，据理才可以挺直腰杆，占理讲话才有底气。霹雳刀知晓我说的是事实，所以他才含嗔缄了口。

　　有救。洞察其面容神情，我心头蓦然闪现出了两个字。

　　霹雳刀不是愚昧莽夫，他是有家国情怀的，只是没有人给予这些人尊重，没有人站在他们的角度为他们着想。明明是热血男儿，却逼上山寨成了草寇。

　　我推了推凤儿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可那丫头好似没有感觉一样，既不侧目也不吭声。

　　我想挣开她上前一步，可腰间的手臂宛若铁钳一般。

　　“凤儿，放开我。”我在她耳边低语。

　　可凤儿犹如泥塑木雕一样一动未动，她既不回应我也不放开我。

　　我知道这丫头又拗上了。我无奈，只得站定原地，对着霹雳刀抱拳拱手道：“袁公身手了得，又闻名蜀川，难道只愿同室操戈不愿为国效力吗？”

　　“哼！”那霹雳刀闻言横了我一眼。“赵宋官家是个逃跑皇帝。不惜军，不尊武，更不爱民，不主战。我虽为草寇却也瞧他不上。为朝廷卖命？吾宁死。”

　　霹雳刀将头一侧不再看我。执拗的样子居然带出了几分豪迈的气概。

　　面对霹雳刀的漠视我没有气恼。又拱手道：“公是行伍出身，即便今时落草也尚存三分气节，公可甘心余生为寇？”

　　霹雳刀闻言身子微微一颤，眼眶泛起了微红。我知道这句话戳中了霹雳刀的软肋。

　　英雄不能用武，壮士不能得志。满身才华却报国无门是俊杰的平生大恨。

　　霹雳刀装模作样地深换一口气，将眼角的微红狠狠逼退，而后他转身欲走。显然，这不受控制的情绪正是霹雳刀压在心底的男儿情。他不想让我们看到，也不想让在场的众人看到。

　　“公留步。”我没有放过这个情绪失控的铁汉。

　　我挣脱开了凤儿的保护，这一次凤儿没有用强。

　　我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国为重，而今万般恩怨终不及民族危亡。公不可只念心头恨，也要想想身后名啊！”

　　霹雳刀宽厚的背膀颤抖着，我看到他的手抬起，好似在双目处轻轻地擦拭了几下。而后背对着我们，抬起了手掌，朗声道：“公子的话在下记下了。在下保证，以后蜀川之地再不会有我的人为难官吏。”

　　“霹雳公……”

　　听到我唤霹雳公，霹雳刀徐徐转身，面上是忍俊不禁的神情。

　　“在下袁贵。”别老唤我诨号。

　　霹雳刀身为盗匪却向我们毫不掩饰地报出了名讳。足以见得，眼前的汉子是个性情中人。

　　“袁公，多谢了。”心中的感激最后只化作了一个“谢”字。

　　霹雳刀缓缓抬起双臂，抱拳还礼。

　　此时，曹大哥上前一步也向霹雳刀抱拳拱手道：“袁兄，我也曾为军卒，我多少能理解兄的心情。无论兄认不认赵宋的朝廷，咱们都是汉人。不能与同胞兄弟为敌啊！”

　　动情之际，曹大哥话说得诚恳。

　　只听霹雳刀冷哼一声，面上又变了颜色，他冲着曹大哥道：“人人都称我霹雳刀杀人不眨眼，可我从不杀同胞兄弟。或许你们不信，但是这一点我问心无愧。”

　　“我信。”我霍地开口应道。这正是我来救人之前还在思索的问题。

　　“我也信。”身后的虞允文也走了上来。“袁公没有对咱们的兄弟下杀手，也没有动我一根手指。劫俸的时候出手也极有分寸，只谋财不害命。”

　　嘿！这话从大个子口中说出来一点不像夸奖。

　　霹雳刀抛给了虞允文一个白眼。

　　“如若不是你这小子非逞口舌之快惹恼了我，我又怎么会将你掳来？你们这些官吏端的是舍命不舍财。”

　　“禄米就是我们的命。我们当差的每月就指着这些口粮过活。”虞允文不服，又与霹雳刀理论起来，“没了粮食，我们与没了命有何区别？你抢我们的禄米，我们自然会与你拼命。”

　　“你这厮又来了是不是？”霹雳刀怒目瞪着虞允文，点指着他道，“如若不是见你这小子骨头硬，对老子的心思。我非扒了你的皮，割了你的舌头不可。”

　　武人向来喜欢有气节的硬汉。霹雳刀威吓虞允文的言语中也带出了欣赏。他直爽的本性让我觉得这汉子还有点可爱。

　　虞允文哑然失笑，知晓了这汉子的脾气便不再与他争执。

　　“袁公不愿意为朝廷效力我能理解，可此时国家还是需要像您这样的英雄的。袁公不为国家出力，当真是浪费了才能啊！”曹大哥又对着霹雳刀诚恳地劝道。

　　“哼！朝廷是奸佞当道，皇上昏庸无德。是好汉就不保昏君。”霹雳刀不愤地道，“兄弟莫要再劝我。我既然从泾源军带着队伍出走就不会再回去。不管旁人如何看待我家将军，我袁贵只认曲端一人做首领。”

　　闻听“泾源”二字，我当即打了个寒颤。难道霹雳刀带着的这些人是来自泾源军？难怪这群草寇如此骁勇，战斗力如此之强。这下我都明白了。

　　大宋西军常年与西夏交战，是当代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其中熙河军、鄜延军、泾源军尤为突出，是党项人的噩梦。熙河军善打野战，鄜延军狡诈多变。而泾源军则是正面交锋最骁勇的一支。我没想到自己何其有幸和昔日的泾源军交了手。

　　“忠臣不侍二主，袁公是条好汉。”我当下称赞道。

　　“还是这小老弟知我心思。”听了我的称赞，霹雳刀冲着我得意地一笑。

　　没想到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我们，此刻却能和颜悦色地称兄道弟。

　　“朝廷是奸佞当道不错，可是国还是国，有国才有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该保国安民还是要保国安民的。不能因为朝堂之上的几个奸佞而弃社稷于不顾吧？”虞允文是个直性子，他又听不下去了，当即义正言辞地反驳霹雳刀。

　　“你……你这小子又跟我杠。”霹雳刀果然是个易怒的脾气，“皇上不顾百姓独自南逃，也不顾国仇家恨一再向金人乞和。他可曾顾及江山社稷了？他可曾顾及祖宗亲人了？他可曾顾及黎民百姓了？他可曾顾及国家颜面了？我们军卒拼死沙场，到头来还要被文官踩在脚下。这样的帝王如何君天下？这样的社稷不要也罢！”

　　“明君身边是一定要有良臣的，皇上身边若是有良臣辅佐，定然能君天下的。”知道霹雳刀说的是事实，虞允文也只能悲凉地叹息着。

　　“哼！君昏臣暗，皇上若是明君，又怎能辨不明忠奸？”霹雳刀不屑地回应道。

　　虞允文是个读书人，满脑子儒家思想的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指责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