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行无双GL》白凤行

103、流芳千古的方式

　　“虞大哥。”我不想让他们再争执了，就在虞允文欲再次反驳霹雳刀之际，我赶忙拦住了他。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朝廷确有朝廷的问题，百姓也有百姓的苦楚。请虞大哥多多体谅，莫再争论了。”

　　闻听我的劝告，虞允文缓了神情，将预备争论的言语咽了回去。

　　随即，我又转头向霹雳刀说道：“袁公可以不认朝廷，但不可以不认国家。天下者，中国之天下，祖宗之天下，群臣、万姓、三军之天下，非赵家之天下，亦非君王一人之天下。国家与朝廷不可同日而语，苍生大事才是国之大事。袁公不愿听命于朝廷也无妨，但只要您心怀天下，愿为黎民分忧，一样能称得上为国建功、为万民造福的。”

　　“嘿！你这小子说话合我心思。”霹雳刀闻听我言，一时得意，举手在我肩上一拍，表示亲近。可这个举动却惹来了我身旁那只“小豹”的警觉。她一把将我拉了过去，动作甚是粗莽。我失掉了重心，身子撞进她怀里。当我缓过神来，抬头看向她时，那丫头正凶狠地盯着霹雳刀。眸光中的冰冷说不清是出于防备还是出于恼火。

　　霹雳刀因为方才在凤儿手上吃过亏，看到凤儿的举动后，他十分忌惮地退后了半步。

　　“凤儿……”我小声唤她。“没事儿的，袁公没有想伤害我。”可我的软言换来的却是凤儿嗔怪的眼神。当她眸光中的冰冷再次投向我时，我心头一寒，赶紧缄了口。可众目之下，与她亲密的贴身而立，这让我有些难为情。即使是两名女子，我也觉得有失端庄。于是，我只能勉强地从她怀里挣开，再次转身面向霹雳刀。

　　“小兄弟，这是你婆娘吗？”霹雳刀用戏虐的口气问道。

　　“额……”闻言，我一时语塞，满面发烫。穿了男装，被误认成男子了，我都可以应付自如。可我与凤儿亲密的举止被当众调侃，着实令我有些汗颜。

　　“是又怎样？”在我哑口之际，身旁的凤儿居然厉声回应。

　　而后，我听到身旁的差役们一阵轻笑。随即，霹雳刀也被惹得大笑。

　　“你小子如此能言善辩，没想到还如此惧内，见了娘子却是大气也不敢吭的。耳根子太软，在家可做不了主的。”霹雳刀的言语让全场哄然大笑。

　　我也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思量着，我这“娘子”，我也确实惹她不起。

　　“袁兄说笑了。这小相公本是女娇娥，只是着了男装而已。”一旁的虞允文赶紧替我俩解了围。“这两位是峨嵋女侠。”

　　“哦？”众人闻言又仔细打量起我来。一时间吸引这么多人的目光，我汗颜垂目。而身边的凤儿则丝毫不畏众人的目光，她上前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以带着杀气的目光将众勇夫的目光逼退。

　　“峨嵋女侠，名不虚传啊！”霹雳刀赞许道。

　　“袁公过奖了。”脸上烫得紧，不敢再抬眸，只得抿唇回应。

　　“对了，听说不久前峨嵋与青城派结下了梁子。后来青城被灭了门。传说此事与峨嵋有关，这可是真的？”霹雳刀话锋一转，开始与我们谈论起江湖中事来。

　　“对啊！这是当前江湖中的头等大事。传言虚虚实实，既然二位是峨嵋女侠，该知晓真相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方才出拳伤我的那个男子突然出声附和着问道。

　　江湖中人果然了解江湖中事。这下我和凤儿成了焦点。他们可算是问对人了。可作为两个灭门元凶，我又该如何应答呢？

　　“青城派咎由自取，被灭了门是罪有应得。”身旁的“小豹”冷冷地作答。这样的回答自然是带着情绪的。可这个回应也给了他们肯定的回复。

　　全场登时静若寒蝉，同时我从心底生出一阵冷的感觉。我相信在场的众人也感到了这种“冷”。不然也不会一时间鸦雀无声。更何况这丫头刚刚才打赢了他们大哥。

　　这只“小豹”就是有这样的摄人炁场。这种炁场或许来自于她的兽性，或许来自于她的残忍，又或许来自于她精湛的绝技。总之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而这东西会给人带来压迫感。此时，众人虽然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再多言。

　　“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公道自在人心，孰是孰非日后江湖自有定论。公此时问我们，难道诸位真的不会怀疑我方的一面之词吗？”我用打趣的口气回应道。

　　别人或许会听你讲什么，可又真有几人会对你所言深信不疑呢？解释有的时候更像掩饰，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比起说明原委不如不去解释。

　　“我信。”霹雳刀突然朗声开口道。“峨嵋派的人品我相信，至于青城派……我就不说什么了。”

　　“对呀！峨嵋女侠的人品我们信得过。”霹雳刀身后的兄弟们纷纷应声。

　　“峨嵋女侠，铮铮铁骨，寸寸柔肠，济世江湖，除暴安良。我们相信峨嵋。”

　　一股暖瞬间湿润了我的双目。我再也讲不出什么，而是抿唇对着面前的那些被我们称为“草寇”的人笑了笑。

　　“江湖上还是有明事理的人的。”凤儿走上来与我并肩而立，她轻声说道，“你说的对，身为峨嵋弟子，出了峨嵋，我们就代表峨嵋，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能不顾师门荣辱。”

　　师门的荣耀让她感受到了作为峨嵋弟子的自豪，也令她明白以峨嵋弟子的身份出现在江湖中时应该律己。

　　我侧首看了看身边的“小豹”，心中一暖。这丫头长大了，在不经意间我总能感受到她在变化。

　　我们冲着众人抱拳颔首，以示谢意。

　　众人则抱拳还礼。

　　“公道自在人心。峨嵋为蜀川百姓做过什么百姓又岂能不记得？我们相信峨嵋。”

　　“是。公道在人心。为百姓做的事，百姓不会忘记的。”我抬首对着霹雳刀揶揄道，“袁兄既然不认朝廷，那朝廷如何看待您，想必您也不会在意吧？”

　　“当然，吾才不管皇帝小儿如何看待吾等呢！吾只求问心无愧。”霹雳刀是如此坦然。

　　“既然如此。入阁登坛确不如做草莽英雄。”我看着眼前的这些草寇诚心说道，“名垂青史的是国之栋梁，可百姓心中的才是民族英雄。造福苍生才是国之大事，为国效力岂用登坛拜将？流芳千古又岂用名留青史？”我转首对着霹雳刀拱手作揖，“袁公，英雄不问出身，只看功勋。朝廷的封赏不如黎民的口碑。死…”我顿了顿，终是毫不避讳地说道，“死后被封为忠武不如被百姓奉为英雄，丰碑立在墓地不如立在百姓心中。”

　　死后被封为“忠武”是武将的最高荣誉。多少武将为了这个身后名毕生奋斗，甚至不惜以性命作为代价。比如，这谥号就是我爹梦寐以求的。曾经我也梦想自己死后可以得一个“忠武”的称号。可惜，我是女子。这个谥号对于我爹来说是梦想，对于我和姑姑来说，就是梦了。

　　“女侠的话在下谨记。吾等不会因为别人把我们当成草寇而轻贱自己，也不会因为厌弃朝廷而忘记家国。”

　　我闻言则是一揖到地。再抬首时，面前一副副草寇的面容却尽显英气。我知道，从今而后，他们都会成为英雄。

　　“袁大哥，小弟不懂事，多有不敬，得罪之处，望袁大哥莫要放在心上。”此时，身旁的虞允文也上前躬身一礼。

　　霹雳刀一笑，对着虞允文道:“你这小子脾气是倔了点，但风骨也硬得很，我还是蛮欢喜你的。你的得罪之处我会记在心上，你这小子我也记住了。下次你要陪我喝酒啊！”

　　闻听玩笑，虞允文对着霹雳刀拱手道：“何须下次，今日便可。小弟虞允文，诚心与大哥结交。请袁大哥受我一拜。”

　　说着虞允文就欲俯身行礼。

　　“快起来，兄弟。”霹雳刀向前相掺。“今日不行，刚刚一番硬战，我的兄弟们也需要修养，你的兄弟们也要回去交差。”霹雳刀打趣道，“今日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他日在蜀川之地，遇事尽管招呼我霹雳刀即可。”

　　“多谢袁兄。”虞允文和曹大哥又是拱手一礼。

　　“吃酒待来日吧！”霹雳刀冲着我们一抱拳，“两位女侠，兄弟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就这样，官与匪成了兄弟。黑白两道的汉子因为尚存的血性和气节而殊途同归。

　　望着那一群盗匪远去的背影，我抿起了唇。汉家江山因为有了他们而有了希望。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来过这世间，不搞出点动静来，世人又怎么能看见你？人总要留下点什么。你无声无息地来，不留点什么就悄无声息地走，人间又怎么会记得你？流芳千古是多少人的毕生所求，能被后世子孙所铭记是莫大的荣耀。可流芳千古的方式不是只有留在当朝史书中的某一页上。我们也可以留在苍生的心中，留在后人的口中。或许那不如名垂青史风光，但未必不如载入史册精彩。国家能给予的是荣誉，苍生心中的才是英雄，百姓口中的才是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