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一碗阳春面

12、第十一章

　　戍时，我准时去了军营。

　　陈澈已经在校场上开练了，他喜欢使长枪，我从小跟舅舅学的剑，这些日子我玩剑玩腻了，求他教我使长|枪来着。

　　他裸着上身，手握把柄红缨长|枪，那枪随着他的动作带起阵阵风声。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是好看，每块肌肉都像有自己的生命一般鲜活。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因为我也有！

　　他高举长|枪跃起，然后又用力将枪头劈斩到了地上，溅起了一阵尘土。我边鼓掌边向他走去，“表哥，你好帅啊。”

　　他对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我说道：“你倒是很守时啊。”

　　“那当然了，跟你约好的事我什么时候迟到过。”言毕，我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再说了，我也怕被舅舅打啊。”

　　他哈哈笑了两声，“我只是吓唬你而已，我也不想看你被我爹打。”

　　“哦？那看来以后跟你的约定我不遵守也成了？”我故意逗他道。

　　“遵不遵守跟我的约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许再跟方镜玉那小子鬼混了。”他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

　　我拱了拱鼻子，对他说道：“我也没跟他一起鬼混啊……我们不过就是喝喝酒，听听书而已。”

　　“秦楼里喝酒，楚馆里听书？楚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跟他都做些什么，下次你要再瞎胡闹不等我爹打你，我先揍你一顿，让你清醒清醒。”他越说越气，说到最后都开始喘粗气了。

　　“我每次去都是只喝酒不干别的的！真的！你相信我，每次子时一过我就马上回府，从不多留，真的，表哥你得相信我。”我真诚地跟他解释道。

　　“你当我是傻子吗？”陈澈看着我说道，语气除了生气还有点委屈。

　　“没有啊！你听我解释，不信我就把方镜玉叫来，他可以给我作证的！”

　　“你们两个蛇鼠一窝。”他冷哼了一声对我说道。

　　我有些着急了，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着急，平日里误会我的人也不少，我都不甚在意。我想或许是因为陈澈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对于我来说他的信任尤为重要吧。

　　人一急就容易口不择言，我张口就说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红袖招的姑娘，你要是你能找出来一个被我摸过手的我都让你打一顿！”

　　“你快闭嘴吧你！”陈澈脸都被我气红了。

　　我陪笑道：“表哥，你就别气了，我说的都是真话。我们练枪吧，练枪。你前几日教我的我都练熟了，我耍给你看看。”说着我走到兵器架旁边拿了把枪过来。

　　他不理我，我就兀自耍了起来。耍完了，我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他：“怎么样，表哥，我做得还不错吧？”

　　他似乎消了消气，但还是没好气地对我说道：“还行吧。”说完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接着教我呗。”我试探着对他说道。

　　“那个……先等等，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他又把头低下去了，欲言又止道。

　　我寻思着他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便拉着他在一旁坐下，对他说道：“你说吧，表哥，我听着。”

　　他犹豫了一会，开口道：“你……喜欢淑儿吗？”

　　怎么又是陈淑？一听他问我这个我就上火了，也不管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愤怒地对他说道：“我只当她是妹妹，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以为我对她有意思？！”

　　“你别着急啊，我又不是非要你娶她不可。”他柔声对我说道。

　　“那你什么意思？”我也放缓了声音问他道。

　　“我是想说，不管你喜不喜欢她都别伤着她。”他对我说道。

　　“放心吧，说到底她也是我妹妹。”

　　他又变得吞吞吐吐了起来，“你不知道……她这两日一直哭闹着，说你不理她了……”

　　“那你说我怎么办好，我要再理她她肯定觉得我对她有意思，我不理她，她又闹。”我为难道。

　　“你明天能不能来将军府瞧瞧她？”他问我说。

　　我有些为难，瞧她吧她又该扯着我闹。不瞧吧，又有些说不过去。

　　陈澈见我不说话，又问我：“话说回来，你当真不喜欢她吗？从小到大你都待她特别好，我还以为你……”

　　“怎么连你也这么想？陈澈，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我的。我对陈淑好是因为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自然想宠着她。旁人不了解也就罢了，我打出生起就日日跟你在一处，你怎么也会误会？”我有些失望道。

　　“你别生气了……”陈澈劝我道，样子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倒叫人有些心疼。不过我今天没心思照顾他的情绪，因为我自己心情就够遭的了。我起身想问他要不要去喝酒，想了想还是算了，他定不会跟我去了。

　　于是我对他说道：“算了，我明天去看看她好了。我想先回府了。”

　　说完不等他跟我说什么就直接走了。出了军营我就奔红袖招去找方镜玉了。

　　红袖招的雅间里，方镜玉正半躺在他子上一边喝酒一边看那外族舞姬跳舞呢。看得眼睛都直了，活像个猥琐大叔。

　　我走进去，在他身边坐下，他见我来了有些惊讶，坐了起来，问我道：“你怎么来了？不怕你舅舅打死你？”说完笑了起来。

　　我板着脸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下，“我没心情跟你贫，你别招我啊。”

　　“怎么了？你舅舅真把你打了？“他关切地问道。

　　我没接他这话茬，我想了想后很认真地问他：“在你看来，我对陈淑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吗？”

　　他想了想对我说道：“嗯……就你对她挺好的吧，她每次跟我吵架你都向着她，还总喜欢给她买东西，别的就没什么了。”接着又说道：“不过这也正常，她是你妹妹嘛。”

　　我又喝了杯酒，心里有点难过，“你都明白的事情，陈澈为什么不明白呢？”

　　他一听我这话顿时兴奋了起来，追着我问道：“怎么了？他逼你娶他妹妹？”

　　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低头想了想，叫屋子里的舞姬都散了，请了个琴师过来，让他给弹两首静心的曲子。然后又给我的酒杯到满了酒，碰了碰杯，对我说道：“来来来，哥哥今天陪你喝两杯，不醉不归。”

　　然后我们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我渐渐喝醉了，后面的事我不大记得了，只依稀记得后来那琴师从琴桌前走了过来，帮我们斟酒，那琴师长得还不错。至于最后方镜玉为什么把我和琴师单独留下自己跑了，我又为什么会搂着那琴师睡了一夜，我完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一早，我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宿在了红袖招，昨晚那琴师正侧脸对着我躺在我身侧。

　　我爬起来，头痛欲裂，找了一圈方镜玉，不见人。抓了妓院老鸨问，老鸨说他昨晚就回家了。我很是疑惑，这孙子是喝了假酒了吗？怎么把我自己撇下了。

　　我问老鸨要了杯水，喝完了就直接回府了。刚一进门柳管家就急忙迎了上来，我以为他只是昨晚见我彻夜未归有些担心。

　　没想到他开口就是：“四皇子啊，您可回来了，将军府的小姐今天一早就来找您了，见您昨晚没回家，又哭又闹了好一通，刚才才走。说是要找方公子算账，老奴没拦住，她气冲冲地就走了。”

　　陈淑？她怎么又来了……

　　我皱了皱眉，揉了揉太阳穴，吩咐小厮备轿，奔着方府去了。坐在轿子里，我清醒了些，不由得在想，还好方镜玉从他家搬出来自己另立门户了，要不然文武百官都该知道我的笑话了……

　　轿子晃晃悠悠了好一会才到方府，我下了轿，双腿飘忽，晃了两晃。还没等我站稳，方镜玉的心腹小厮就冲我奔了过来：“四皇子您可算来了，我们家少爷快要被陈小姐逼死了，您快去看看吧。”

　　我皱了皱眉，这小厮说话太夸张，陈淑说到底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虽说难缠了些，到底是个温柔的小姑娘。怎么能逼得方镜玉这个二皮脸想要寻死？

　　我走到方家厅堂门口，发现小厮说得也不全是夸张。屋子里，方镜玉抱着头蹲在地上，陈淑围着他一顿数落，各种难听的话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什么方镜玉厚颜无耻，烂泥扶不上墙还想拉着她表哥我一起和稀泥，自己喜欢鬼混也就算了，还拉着她表哥我一起，迟早有一天得染上脏病……

　　我在她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之前赶忙冲了进去，横在她和方镜玉之间，抓住她对方镜玉指指点点的手，厉声呵斥她：“陈淑，你闹够了没有？”

　　方镜玉见我来了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站了起来，躲在我身后带着哭腔对我说道：“你可算来了！”

　　陈淑甩开我的手，哭了出来，“表哥，你说，你昨晚去哪了？你是不是跟那些青楼里的女人鬼混去了。”

　　我管丫鬟要了张帕子给她，等她把眼泪擦干，对她说道：“陈淑，你听着，我是你表哥，以后也只会是你表哥。我对你好、喜欢你皆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我去哪了，跟谁混在一起都与你无关。你可明白？日后不要再这般胡搅蛮缠了，也别跑到别人家里让别人看笑话。”

　　陈淑傻愣愣地看着我，仍在一抽一抽的，半晌她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把帕子甩到我脸上跑了出去。

　　方镜玉在我身后探出头看她跑远了，对我说道：“你这样，你舅舅那可怎么办？他会不会去你家打你？”

　　我说我头疼，没跟他多说什么就回府了。他说得对，这次我舅舅肯定会打死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