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一碗阳春面

13、第十二章

　　我回府后，又睡了一会。醒来后喝了两杯茶，定了定心神，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等我舅舅上门找我算账。我甚至还吩咐下人去药房多买些金创药回来，吊命的老山参也给我备上一根。然后就在房间里坐着等着我舅舅上门。

　　结果一直到了深夜，我舅舅也没来找我。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不来打我我也没有主动上门讨打的道理，便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柳管家摇醒了，说是将军府出大事了，陈淑今天凌晨上吊自尽了，让我赶紧过去。

　　我当时就懵了，衣服都没换，披上外袍，骑上马就奔着将军府去了。

　　到了将军府门口，我连滚带爬下了马。跑到了陈淑房间，我舅舅正在她房间门口一圈圈地兜圈子，满脸的着急上火，陈澈在一旁站着，神情也很是严肃。

　　我拉住我舅舅问道：“陈淑呢？！陈淑没事吧？！”

　　我舅舅瞪了我一眼，不说话。

　　陈澈在一旁对我说道：“在房间里呢，谁进去都被她赶出来了，你去看看她吧。”声音闷闷的，听得出来他对我也是满肚子不满。

　　我走到陈淑房门口，深吸了两口气，轻轻地推开了房门，结果还没等我进去一个玉枕就直直被扔到了我的额头上，我顿时眼冒金星向后倒去。

　　陈澈从背后接住了我，慌忙问我有没有事。我摸了摸被砸中的地方，摸到了一手血，我管他要了个帕子，捂住头，由他搀着站了起来，跟他说我没事，然后又向陈淑房门走去。

　　这次我不敢再直接进去了，而是在房门口说了声是我，才敢推门进去。

　　这次陈淑没砸我，我推开房门，她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脸埋在膝间抽泣着，室内一片狼藉。她上吊用的绳子还在梁上挂着，饰品、花瓶扔了一地，其中不乏我之前买给她的。

　　我一走进去，她抬起头瞧着我，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提着剑问她是谁惹了她，要去帮她报仇了，她只消听我这般说，不等我真的去给她报仇她就消气了。可今天惹她伤心的人是我，我恐怕是自抽三百个耳光她都不会消气。

　　我在她身边坐下，用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结果她哭得更凶了。

　　我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对她说道：“你何苦这么傻，人生那么长，你今年才十六，何苦为了我把自己未来的人生都断送了呢？”

　　她不说话，只把脸埋在我怀里哭。我继续说道：“你现在或许很喜欢我，但过两年你可能就不喜欢了。而且就算我如你愿，娶了你，过个两三年，可能我们就两看生厌了。男女之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有的话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也就这么罢了，为了这种事就上吊不值当。”

　　她抬头看着我，摇摇头说：“不会的，我不会的。”

　　我揉了揉她的头，对她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我给过你一个玻璃珠子，你宝贝得紧，说什么你要留一辈子。我问你，那珠子你现在还喜欢吗？还找得见吗？”

　　她不说话了，半晌有抬起头盯着我说道：“这不一样，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我看着她，继续说道：“可我对你就只有兄妹之情，我对你好都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而已。我想你对我的感情亦是如此，只不过你太小了，分不清，又被那些个话本子里表妹嫁表哥的滥俗故事唬住了，以为这就是爱情，其实不是的，你我之间只有亲情而已。”

　　她皱眉瞧着我，不说话了。

　　“感情分很多种的，亲情、友情、爱情，将来你就知道了。“我柔声对她道。

　　结果她却冷声对我说：“我看你就是跟红袖招里的那些个女人好上了。”

　　我开始不耐烦了，但想起舅舅着急的样子。我还是尽可能的克制住自己想要甩手就走的冲动，对她说道：“我没跟任何人好上，我就是不喜欢你罢了。我只当你是妹妹，说白了你要不是陈家的小孩，我理都不会理你的。”

　　结果她只听得到我前半句，有些欣喜地拉住我的胳膊，对我说道：“你没有喜欢的人，我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

　　“你有个屁机会。”我不耐烦道，甩手就走了。

　　走到院子里对我舅舅说：“舅，你闺女太犟了，我说不动她，我走了。”说完我就走出陈家大宅，翻身上马回府了。

　　虽说是这么回来了，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后怕，怕我前脚走了，陈淑后脚又上吊了。就打发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去陈府门口盯着点。一有消息就过来跟我汇报。

　　结果没等回来小厮倒是等来了陈澈。

　　我以为他是来抓我去将军府的，结果他坐在我房间里第一句话却是：“陈淑已经没事了，刚才你走后过了一会，她就走了出来，梳洗了一下就睡了。”

　　“哦。”我点了点头，有些欣慰，看来这丫头比我想得要懂事些，知道适可而止了。

　　陈澈说完了便低着头，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我见他这样子心道：不好，陈淑莫不是又说了或做了什么别的吧？

　　我问他道：“怎么了？她不会又……”

　　陈澈抬起头打断了我的话，“没有，她没再做什么。”说完顿了顿，嗫嚅道：“是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方才跟淑儿说的话可都是当真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想来想去他指的应该还是我说我不喜欢陈淑的事，便有些不耐烦道：“真的，真的，我真只把她当妹妹！”

　　陈澈却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了。我是说……你说即使是相爱的人，过了两三年也就两看生厌……你是当真的？”

　　我愣了愣，他问我这个做甚，我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他低着头看起来有些着急还有几分难过。

　　我想了想，他怕不是喜欢上了哪家女子，我刚才那些话打破了他对未来爱情生活的美好幻想。

　　想明白了，我就对他说道：“这个嘛……也分人的，像我这般没毅力，做什么都没有长性的可能会如此。但你就不同了，表哥你这么有责任心，肯定会对心悦之人负责一辈子的。”说完我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道：“我相信你！”

　　他有些生气了地甩开了我的手，愤愤道：“楚冉，你真是个混蛋。”

　　啊？嗯？我怎么了我就混蛋了，我说是这么说，可我这辈子、上辈子可都没真的惹过什么风流债啊，唯一一笔就是陈淑了，这也不是我故意的，我怎么就混蛋了？

　　我也生气了，对他说道：“你说谁混蛋呢！我怎么了？我是拐骗谁家小姐了还是轻薄那个良家少女了，你妹妹的事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干嘛骂我？”

　　“你……你真是枉费了别人对你的一片心。”他气红了脸说道。

　　我觉着他八成还是在心疼他妹妹，不想再跟他争辩了，就倒了杯茶喝，不再说什么。

　　他又说道：“你……觉得我烦吗？”

　　“啊？”，我不禁笑了笑，“你说什么呢你？你可是我心爱的大表哥啊，我怎么会烦你？”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念我的时候是挺烦的，你能不能改改？”

　　“哼。”他哼了一声，“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是是是，你都是为了我好。”我哄他道，看了看门外的日头，也快到晌午了，折腾了一早上，连口早饭都没吃，我有些饿了，便问他道：“将军府还有事吗？没事你留下来跟我一起吃午饭吧。”

　　他欣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