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九歌》青玉夜

18、18、

　　这一年的圣诞节，老摩根带着一些青山城的特产来和家人团聚，九歌在平安夜前夕忽然道：“我想要一个圣诞礼物，想要去华夏帝国看看，可以吗？爸爸，爷爷？”
　　老摩根沉默着，小摩根摸了摸下巴道：“这儿的冬天很冷，听说华夏帝国的南方温暖怡人，我们可以过去度假，我有一个星期的假期，爸爸，你去吗？你不是从来没有去过东方吗？”
　　据说，虽然现代经济发达，但是华夏帝国一直不太完全开放，每年的移民数字一直是全世界最低的。这一点，和前世所知的改革开放也完全不同！这个世界的东方，甚至没有参与世界大战！更没有社会制度改革战争的爆发，华夏帝国皇室姓轩辕，已经掌控帝国两千余年。
　　小摩根身份特殊，他第二天就申请到了出过旅游，第三天出发。
　　九歌虽然满怀忐忑不安，在飞机上超过一个小时之后，仍旧不由自主的睡着了，直到下飞机。
　　飞机的目的地是帝都，接待的人员是光明圣殿设立在东方的大使馆，外交长官罗姆。
　　坐着轿车，经过华夏帝国的帝宫，九歌几乎将整张脸都趴在了玻璃上，一旁打着哈欠的亚瑟取消她说“你的脸都快压成饼干了”，她完全没有听见，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目瞪口呆的盯着那个金色的华丽的，庞大的，巍峨的宫殿群。
　　不是前世那个人民大会堂！也不是前世那个人民广场！
　　这儿巡逻的侍卫穿着华丽的，柔软的铠甲，竟然还手持冷兵器长矛，腰间还挎着唐刀！
　　小摩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淡淡道：“那些，都是华夏族的古武后裔。”
　　罗姆在副驾驶座上也回头道：“阁下懂得真多！别看那些古武士兵穿得花哨，他们可是有真正的武术傍身，子弹都没有他们的速度快！我可以保证！”
　　九歌的心境已经乱成一团，只剩下一个念头：果然不是自己前世那个地球！这儿 ，到处都有异能的！
　　旅游的七天，第一天在帝都到处逛，吃美食，赏美景，当然不可能进入帝宫里面参观，毕竟这是一个王权国家。小摩根带着一家子能够去看看博物馆，民族展馆，已经是对外国人的恩赐——一天下来，只看见寥寥几个外国人！哪像前世，爬个长城，十个人里面有六个外国人！
　　第二天，摩根一家人去了温暖的南方，那里有温泉，有阳光和海滩，还有特色菜。
　　九歌一直是沉默的，偶尔看着熟悉的风景发呆，听着熟悉的语言发呆，可是，她所构建的幻想全都在崩溃！不再是故乡的地方，该拿什么心态来看待呢？
　　小摩根却以为，她是在寻找自己的亲人，为此还特地找她谈话，在离开前的一个晚上，在九歌独自坐在海滩上时，他走了过来。
　　“索菲娅，你是不是想要寻找自己的亲身父母？”
　　“不是，我刚进圣殿的那年圣诞节，爷爷和老神父打电话，说我的父母完全没有任何踪迹。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找到他们。”
　　“看得出，你很喜欢东方的食物，在圣殿食堂里面，你几乎都只挑选米饭，面条，馒头包子之类，我以为，你会想要留在这里。”
　　九歌摇摇头：“我拿着圣殿的神器，不可能待在这里。”
　　小摩根叹口气，望着漆黑的夜色道：“有时，甚至是大部分时候，我无法相信你只是一个孩子。”
　　“你不用将我当成孩子。”九歌不太喜欢和他交谈，他太聪敏，“谢谢你带我来东方看看，让我看到了我的另外半个故乡。”
　　“哦，等你长大了，你自然也是有机会看看的。”
　　“嗯，那么，晚安！”
　　“索菲娅，你不喜欢和我谈话？每一次都会跑——”
　　“没有，我只是累了，游泳很累，亚瑟今天坚持比赛，看看谁先游到那个小岛，我游了两圈，你是知道的。”
　　“嗯，行吧，晚安！”
　　九歌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家人只有她是女孩，所以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关上门，她也忍不住重重的叹口气。
　　这一次的旅行，算是彻底终结了幻想。
　　这个在可以用基因修复技术和整容技术的时代里面，浩瀚的信息知识造就法律规定二十岁成年，而不是九歌所知的十六岁成年，而她正式出任务，进入所谓的实习期，也是十八岁了。
　　十八岁这一年，九歌进入佛修的舍利期，也就是道修里面的金丹期，引来了三道雷劫，顺利通过后，她整个人的气质上升了，包括身体都质变。
　　这个世界存在着许多怪物的，吸血鬼，狼人，丧尸，魔兽，魔族，还有黑巫师，魔女，人鱼，矮人，地怪，比较友好的站在中立立场的只有精灵。而东方，在精神领域上占据领导地位的，是一群道士和和尚，他们要应付的敌人，只多不少。
　　教会所教导的，就是如何去对付这些异形的理论知识，以及体能锻炼，等到她真正要直接面对，终于长到了十八岁。
　　这次实习任务的配置是：一名治疗师，一名战士，一名骑士，一名法师，以及一名导师。导师是瑞恩，四十岁，经验丰富的一名光明骑士。法师是佩德罗，战士乔治，治疗师米歇尔，他们都是三十岁，米歇尔是一位气质温柔的女性，褐色短卷发，圆圆脸，看着与九歌差不多大，但是她远远比她更擅长与人打交道。这是负责所有任务安排的执剑祭祀小摩根的安排，包括这次任务的目的地，是摩卡司城，而他的北部，就是青山森林，再过去，就是青山城。
　　任务内容属于A级，寻找摩卡司城失踪的未成年的美少女，教会检查组报告，有很大可能性是被吸血族贵族掳走，为他们的千年一次的大盛典准备的祭品。
　　圣殿有自己的私人飞船，仅仅两个小时就跨过了两个国家，抵达摩卡司城，来到教会。
　　圣殿有两种管理机制，一种是面对普通人的管理机制，叫做教会，执教人叫做红衣主教，服从于圣殿大主教，一种是为了守护和平和应对非人类的，直接叫做光明圣殿，外人以为是两个，其实是教会服从于圣殿，并且给圣殿提供相关的情报，以及疏通人际关系之类。
　　一行五人抵达这个尖尖屋顶的白色教堂，很快就安排了休息处，一处独立的院子，此地派遣员工金和教堂负责人，神父罗比带着相关的资料过来了。
　　九歌穿着白色的修女服，女性骑士的服装是带裤子和靴子的，披肩下面的双臂上还有暗袋，可以储存急救药品之类，暗器之类。她抱着一柄太空材料制造的长枪，枪头用白色的布包包裹，默默的坐在长椅上，听他们商量行动方案，神思已经云游出去了。
　　就在出发前，九歌特意询问过小莲，试炼机制什么时候开启，一直含糊日期的她，这次也一样含糊：“三十五年之内吧。”
　　“为什么？”
　　“按照规则，试炼区域内，并不规定时间投入试练者，只有一个模式，末日模式会特别规定时间。”
　　“什么时间？”
　　“试炼前九年，会陆续先将负值功德积分拥有者投入进来，开始扰乱试炼区的正常秩序，而正值功德积分拥有者一般会在试炼开启前三天统一进入试炼区。”
　　“那你碰上别的试练者，会有感应吧，即使是老版本？”
　　“一旦在坐标范围内遇上，会有感应，请务必小心！”
　　九歌放心了，希望不会碰上负值功德积分拥有者。
　　从一周前，每天一个少女失踪，这个频率也未免太高了，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
　　瑞恩将地图标志后，皱起了眉头；失踪少女的方位是没有规律的。
　　外派人员金凝重道：“从第三起事件开始，我们就告知政府，全城宵禁，于是，就出现了在自己卧室失踪的，现场用仪器无法感应到任何异常能量波，也没有打斗痕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之后几例都是如此。只有一个简单的共同点，失踪的少女都是极为漂亮的处子。”
　　九歌站起来道：“我有个方法，就让我作为诱饵吧。”
　　瑞恩几乎是立刻反驳：“不行！你只是实习生！”
　　九歌微微一笑：“导师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米歇尔道：“索菲娅，你还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第一次经历任务，面对异族，恐怕会因为紧张，害怕，担忧，迷茫，各种情绪而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请相信队长的判断！”
　　九歌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坐回去了。
　　一个小时讨论无果，金和神父离开了，大家各自休息。
　　九歌回房间，换了一身外出的休闲服装，一件素白色的长裙，背上一个双肩包，看起来就像是一名豆蔻年华的学子。
　　她出门的时候，瑞恩在门口吸烟，这个男人的烟瘾很重，食指与中指之间已经被常年熏得黄黑色了，他的脸在烟雾中有些迷茫，看见她走过来，刹那间清明了，眼神变得犀利：“索菲娅，你出门干什么？”
　　“你说有半天休息，我想出门逛逛街，看看。”
　　“让米歇尔陪你出去。”
　　“好。”
　　瑞恩的态度像是在保护珍稀的幼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摩卡司城是个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城市，街道繁华异常，九歌专注于修炼，在光明圣殿的圣城几乎没有逛街的经历，她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充满好奇的目光，也是正常的，米歇尔也就忽略了她悄悄放出去的一些符箓。
　　这些年，符箓成就了一些，神文学会了，目前还只是单个使用，不能组合，但，仅仅单字，也足以令同阶修为者叹为观止。
　　九歌放出去的是一种探索能量异常波律的符箓，用东方术语说，感应符箓，无差别感应到微弱的黑暗属性能量和光明属性能量。
　　一面逛街，九歌大方的买了两套夏装，还有一双鞋子，暮色渐渐降临，米歇尔带她去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食物，回到教堂，已经入夜。
　　九歌如常一般洗了澡，上床休息。
　　半夜，整个院子都寂静了，教堂里面同样安静了。
　　九歌睁开了眼，悄无声息的换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拿起枪，潜出了教堂，笔直的朝着城北方向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机器问题，还是那些人有干扰器，九歌的符箓放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将整个城市的紊乱灵气传达给了她，她记得失踪女孩的位置，在那些地方放过去的符箓搜集到的气息，最后都指向城北正在建设的一群摩天大楼，那儿，也有一个结界，外表看着只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建设工地，实际上，没有建设的那几栋楼灯火通明着。
　　九歌的做法很暴力，她站在结界外面，很干脆的抽掉枪尖，破开了结界，踩着工地上的照明灯，笔直的走进宴会的大厅。
　　如同外派人员金所说，这是一个吸血鬼的盛典前夕，早就有吸血鬼们在此处狂欢了。
　　与影像资料和博物馆见过的几乎一样，这一群生活在黑暗当中子民，长着人类的外形，却又异常于人类，赤红色的瞳孔，贪婪嗜血的目光，尖尖的獠牙，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就算是用浓郁的香水也无法掩饰。
　　九歌以为自己会紧张，会有些迟疑，但是，真正的站在自己挑选的这个战场，她发现自己很冷静，就像是前世还在学校里学习时，去上解剖课时，看见第一具死尸时，完全没有路途中自己臆想的害怕，只有平静的冷漠。这些吸血族，与这些死尸又有何异？
　　一个小时后，瑞恩一行人根据电子位置找到九歌时，这个神秘而冷清的女孩，坐在尚未建成的摩天大楼顶端，有些迷茫的望着天上的玄月，而在楼下，明亮辉煌的大厅里，上百名吸血族都已经化为了黑色的灰烬，只有地上破碎的玻璃，流淌的鲜血，以及一名已经死亡的少女僵硬的尸体。
　　九歌从高楼瞬间落下，她的雷电之力附带着速度，磁场，从一百米的高空落地，轻松得就像是漫步一样，她看见瑞恩的脸色黑沉，米歇尔张大嘴看着她，如同看一个陌生的怪物，其余同伴的目光同样惊惧，不安。
　　她微微一笑：“我找到了吸血族的大本营，现在，过去吗？”
　　“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布置了一个磁场，导师，你明白的。”
　　瑞恩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力量竟然能够——
　　“一整个城市都在你的磁场范围之内吗？”法师佩德罗震惊的脱口而出，“不可能！”
　　九歌用叹息一般的口吻道：“先生，不要忘了，我还有一个称号！上万年来无人征服的圣器为何选择了我？我现在都忍不住想要去挑战德古拉斯！”
　　众人脸色骤变。
　　德古拉斯是谁？吸血鬼始祖！
　　米歇尔深吸一口气，勉强微笑道：“索菲娅，你的第一次战斗，第一次刺穿吸血鬼的心脏时，犹豫过吗？”
　　“米歇尔，你这问话，不像是心理医生，更像是为吸血族抱怨！”
　　米歇尔脸色发青，闭上了嘴巴。
　　瑞恩终于开口：“那你感知到此处的吸血族有贵族吗？”
　　“有，而且力量十分强大，嗯，可以走在白日阳光下的公爵级别。”
　　“那就要报告上去，不可冲动！”
　　“行，等到了盛典那日在一举歼灭，只要三日就行了。”
　　瑞恩示意佩德罗录像拍照，上传给圣殿，然后一行人处理了一下，离开了此处。
　　九歌在教堂里几乎足不出户的待了三日。
　　第三日半夜，她一身修女的戎装，带着长枪出来，发现同伴们同样已经准备妥当了，跟着她抵达了城东一处富豪别墅区。
　　这儿已经变成了白日般繁华的盛宴景象，结界包裹当中，堪比狂欢节，几人的到来，如同掀起巨浪。
　　九歌用枪尖刺破结界的刹那，一名金发碧眼的，看着与人类无疑的吸血鬼贵族迅速移动了过来：“人类，我们可是遵守异族公法，没有伤害和触犯任何法律！你们气势汹汹的过来，是什么意思？”
　　九歌没有理会他，耳朵里面传来了小莲的声音，她的目光越过这个人，看见了二楼阳台处，有一名西装男子，银发紫瞳，面含微笑，眼神像是幽深的黑夜，毫无波澜的，冷漠的望着她。
　　“宿主，发现一名负值功德积分拥有者，对，就是他，我能感知到对方是一名冰系法师，具体的，因为试炼系统无法对接，不能得知具详，但是，请宿主小心，每一位功德积分拥有者进入试炼区的最低修为都是古佛，您在他面前，就像是蚍蜉，是不能撼动大树的。小莲建议，迅速撤退！”
　　竟然是这样！为何之前就没有提示！直到打破结界才知道。
　　九歌皱起了眉头，没注意到瑞恩站到了她的前面，将她的身形掩盖在他高大的阴影当中：“吸血族，你们的盛典没有经过报备，根据法则，我们将代表圣殿监督你们的盛典，直到结束！这是授权书！”
　　金发碧眼的贵族盯着那张白色的纸张，下方那个印章像是一簇明亮的太阳，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疼痛，他别开视线，冷哼一声道：“那就别碍事！”
　　瑞恩转头，正欲说话，却见九歌睁大双眼，一脸惊恐的盯着他的斜后方，他后知后觉的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膛破开了一个大洞，血流如喷泉，他的口里喷出一大口鲜血，还没有感觉到疼痛，视野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小莲的叫声好似要刺穿耳膜：“他也发现了宿主您——”
　　九歌右手掌心的雷鸣枪轰然炸响，如同愤怒的咆哮，左手甩出来一大堆的符箓，可是，眼睛里面仍旧染上了一片血色，以及那个银发紫瞳，看着像个优雅的凡人的男人带着些许迷惑的声线，眼睛里面却像是一潭死水般的无情。
　　“正值功德试练者？真少见！”
　　雷鸣枪像是一根多余的棍子，被嫌弃般甩远了，九歌感觉到剧痛的同时，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再次贯穿了她的神识，让她瞬间坠入了黑暗。
　　九歌在莲域的池子当中醒来，这是一个青色的池子，有一朵正开得盛的青色莲花，她浮游着，岸边站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莲，看见她睁开眼睛，她松了一口气道：“出师不利，还好，应龙没有忘记和你的契约，你死，他也活不了，这才出来帮你杀了他。怎么样，好些了吗？”
　　九歌动了动手指，摸到了自己的左胸，那个人出手狠戾，一根尖尖的冰锥穿透瑞恩的心脏再穿过来，竟然刺入自己心脏，穿透了皮肤，肌肉和肋间隙，距离心脏不过毫米的距离！若不是应龙及时出现，推了自己一把，恐怕连怎么死的都毫无知觉！
　　真正的高手，一招毙命，瞬息可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