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九歌》青玉夜

17、17、

　　中饭时间，亚瑟带着约书亚到阁楼敲门喊用餐，九歌打开门之后，亚瑟一下子钻了进来，看见里面简陋的布置之后，大失所望道：“我以为里面都是玩具，才让你窝在里面不肯出来！结果，什么也没有！”
　　九歌没有理会他，下楼梯，任凭他们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小摩根换了一身家居服，围着围裙，摆上最后一道菜，竟然是一只大大的油亮的金色火鸡摆在了桌子中间——她记得昨天可没有买这道圣诞节必备荤食。
　　亚瑟欢呼一声，第一个在桌子旁坐下了：“噢耶！圣诞节补上了！”
　　九歌神色不变，爬上了自己的凳子，老摩根特地做的一张高脚凳子，让她自己可以用餐无碍。
　　在这个家里，她是一个外人，只听他们对话。她默默吃完，爬下凳子，正准备离开，亚瑟开口：“索菲娅，我们待会一起去林子里面玩吧？”
　　老摩根开口道：“亚瑟，林子里面不能去。”
　　“为什么？出了什么问题？”小摩根道。
　　“半个月前，森林里面突然发生了一次地动，我报告给上面，但是他们说没有检测到异常，神殿只派了两个人过来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可是，上周开始，我在林子边缘发现巨大的野兽足迹，森林里面虽然还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我认为，森林可能不安全了，或许是震慑力在消失，那股古怪的力量消失，兽类的敏锐感觉比人类更早发现这点。”
　　“待会，我去看看。”
　　“爸爸，爷爷，我也去！”
　　小摩根转向他：“亚瑟，你的行李清理好了吗？”
　　“没有。”
　　“带着约书亚收拾行李——”
　　九歌没有去听，她已经离开了一楼。
　　一回到房间，她就进入莲域，直奔应龙的所在，可对方依旧将距离保持在水银河，她只能遥遥看着他闭着眼睛休憩。
　　九歌只能转头去问小莲：“我一直有个疑问，应龙在东方神话里面也是存在的，为什么没有将他监禁在东方呢？”
　　小莲微微一笑道：“这是应龙自己要求的。”
　　“没有特殊的目的吗比如说，监禁所下面是某个宝藏所在。”
　　小莲微笑不变道：“这个，就需要宿主自己去探索了。”
　　九歌在脑海里面唤着应龙的真名，好一会儿，才响起他懒洋洋的音调：“何事？”
　　“巨石遗迹下面有宝藏吗？”
　　“有。”
　　九歌双目放光了，脑洞顿时大开，想到电影里面那些堆积成山的金币，珍宝，她都心跳加速了。
　　森林西侧是海岸，说不定是海盗的宝藏，不，十万年前没有海盗这个职业。那么，是矿脉？小说里面的龙族都是守财奴！
　　怀着这种想法，九歌更加希望小摩根快点结束休假。
　　期间，亚瑟带着约书亚到阁楼里面来了几次，每次，九歌只是低头看画册，或者是涂鸦，不理会他们，不搭理他们的问话，亚瑟好几次伸手强硬的拉她出去，结果发现她力气极大，自己竟然拉不动。然而，小摩根离开前一天，安纳达女士如约过来探望了，两个人不知道单独谈论了什么，竟然决定将她带到教会去上学。
　　“创伤后遗症会引发自闭症，索菲娅拒绝出门，与人交流，言谈减少，这是典型的症状，去学校，融入集体生活才可能会改善。”
　　安纳达女士留下来用午餐时，这样对老摩根说的。
　　老摩根看着规规矩矩的在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吃的乖巧女孩，点点头：“好。”
　　小摩根微笑道：“我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孩子，一定非常适合教会生活，我们那里有不少孤儿，她会找到伙伴的。”
　　九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目光当中看见了一种幽深的谋算的光芒，一点也不正常！他感觉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掩盖了不悦和不满的眼神，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尽管她想要安安静静的修炼，最好在一个人迹罕至，无人干扰的地方，可是，这个时代还有哪里没有被人类发掘了？身体还是幼儿，所需要的食物和衣服之类，如何解决？小说里面的独自修行，放到现实里面有些疯狂呀！
　　当天晚上，九歌悄悄从阁楼窗子上攀爬着绳索下去了，直奔森林深处，巨石遗迹里面，她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电筒，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九龙石柱中央时，大坑边缘突然有人发出了一个轻轻的疑惑声音，等到那人也走到柱子中间查看时，手电光芒显示：小摩根。
　　九歌落在之前那个密闭的空间里面，可是这儿已经变成了一摊废墟，比她头颅还大的夜明珠在地上散发光芒，九龙石柱已经崩塌，青铜巨鼎不见了，巨剑不见了，只有一把带着青铜古鞘的唐刀，她疑惑的去拿，丝毫不能撼动，不知道有多重，明明只有一米二长左右，宽约三指。
　　小莲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宿主，青铜古鞘是一个空间封禁器物，唐刀附带了空间连接属性，属于应龙，既然他舍弃了，宿主可以拿着。”
　　“小莲，可我拿不动呀！”
　　“我帮你放入莲域，可好？”
　　“好，谢谢！这九颗夜明珠也能放入莲域四合院里面用作照明吗？刚好有九间房子，不是吗？”
　　“可以。”
　　通往更下面的空间是青铜鼎位置下方，九歌感觉到脚踩实地，将电筒照亮，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石洞，四壁雕凿的石头很粗糙，也很干燥，没有想象当中的闪着微光的宝石或者晶石。
　　“小莲，是不是搞错了？”
　　小莲没有回答，九歌只有呼唤应龙的真名，他懒洋洋道：“有。”
　　她只好绕着这个石洞走了一圈，除了粗糙的石头，没别的，她最后将电筒放下，掏出斜跨小包里面的折叠水果刀，选了一个有土壤的地方刨下去，不一会儿就碰到了坚硬的东西，一道鲜红色的亮光刺破了黑暗，九歌一愣，心跳加快，伸手拂开，将手电筒照过来，竟是一块近乎透明的红色的水晶！
　　“不是水晶，是灵石，这是一个灵石矿脉，而且还是相当罕见的五层，上方有木灵石，这是火灵石，下方是土灵石，再是金灵石，底层是水灵石，空间约有一千里。”
　　“灵石是不是可以帮助修行。”
　　“是的，灵石汇聚着最纯粹的元素，吸收灵石进行修行，效果与宿主在莲池里面游泳的效果是一样的。”
　　“那我要怎样开采？”
　　“看这种光泽和纯度，这是相当罕见的高阶灵石，一块就能助长宿主完成结缘善的九分之一。以宿主目前的体力和耐力，一晚也只能开采一块出来。”
　　“我明天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怎么办？应龙可以出来吗？他可以帮忙吗？再说，这儿本来就是他的！”
　　小莲没有回答，好吧，这种问题当然要和主人商量了。
　　九歌再度呼唤应龙，他懒洋洋的道：“答应，一个，条件，送汝！”
　　“什么条件？”
　　“彼时，再说。”
　　九歌犹豫着，可是，目光移到火灵石那灿亮得几乎燃烧的光芒，又像是火焰在闪烁流淌，炫目极了，她心动不已，点头道：“好！”
　　九歌只觉得一刹那间，自己就回到了房间，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她将房门反锁了。她一愣，立刻将窗台上的绳子拉回来，塞入床底下，脱下外套后，她爬到床上，门开了。
　　“索菲娅？”
　　小摩根开了灯，看着被子里面隆起来的一块和索菲娅的黑色头颅，眉头锁住了。
　　之前是幻觉吗？
　　小摩根没有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关上灯，关上门，离开了。
　　黎明时分，应龙在她的脑海里告诉她，灵石全部放在莲域空间里面，她迫不及待的进去一看，立刻惊呆了，小山丘一样的五色光芒几乎亮瞎了眼，让她从身心都是狂喜的。
　　于是，在现实里，九歌都忍不住翘高了嘴唇，看着小摩根也是顺眼的。
　　安纳达女士和老神父在机场等着送他们时，注意了小女孩的表情，老神父带着复杂的表情道：“索菲娅看起来很开心，我就放心了。”
　　大抵他认为自己将有麻烦的孩子匆匆送出去是有些愧疚的，真是一个善良的神父呀！
　　小摩根定的机舱竟然是头等舱，难道教会很有钱吗？
　　从飞机上俯瞰整个城市，整个陆地，繁华得超乎想象，摩天大楼林立，比起一个世纪之前，这是一个人类理想的超级城市集合体。
　　九歌一直以为自己听到的光明神殿是法语里面特殊的解释，据她所知，应该是基督教或者□□教的另外一种称呼，然后，当他看见机场外面悬挂着的旗帜上不是十字基督，而是黑底，银色弯月和一根金色权杖的标志，陌生得很，一股不安的猜测在心中衍生了。
　　据她所知，教会所在应该在梵蒂冈，一个绿色的旅游国家，这儿虽然也是充满绿色的，人们大都说着英语，可是，他们却叫他“圣殿”。
　　小摩根带着他们上了一辆轿车，抵达一个超级大的广场，在广场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山，从半山腰开始，盘旋建筑着白色的尖尖屋顶的城堡，绿色植物掩映其中。除了游客，就只有身着黑色神父衣服的，行色匆匆的人。
　　九歌注意到，这些神父衣服与伽百叶教堂里面的神父衣服大不同，后者是宽松的长袍，而广场上的，则是适合行动的披肩，马甲，短裙和宽松长裤，还有靴子，胸口没有挂着银色十字，而是别着银色胸针，绿色叶子上有一个银色弯月和一根金色权杖。
　　车子沿着往上的石板大道爬上山腰，停在了诺大的教堂大门前，小摩根出示了一块名牌，从左侧小门进去了。
　　这段路走了不远，穿过长廊，三个花园，来到一群并排而立的房子面前，小摩根开了门，回头道：“到家了，欢迎，索菲娅！”
　　亚瑟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带着九歌上了二楼，打开了尽头一间房：“索菲娅，这是你的房间。爸爸说了，以后由我来教你英语，你做好准备了吗？”
　　九歌通过窗户，看见花园里面有修女在打理花园，她们穿着优雅的白色长裙，有披肩，没有头巾。
　　这些，与电视里面见到的采风景色也不同！
　　第二天上午，小摩根送亚瑟和约书亚去教堂学校后，带着她来到山顶部的一栋灰色建筑里面，对其中一名带着眼镜，神色严肃的神父道：“安博，帮我测定一下她的体质，你明白的。”
　　“好的，她是新近的？”
　　“不，她是我父亲收养的孩子。”
　　九歌进入一个密闭的房间，灯光熄灭后，代替灯光的是满满三个墙壁的水晶，在刹那间，水晶更加明亮，刺目，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奇怪的悬空的平台，周围垂直垂落着圣光，三尊巨大的天使圣像站在三个方向，六翼翅膀遮天蔽日，六道宛若有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无形的压力骤然落下，在穿透她的灵魂，让她心跳加速，脸色涨红。
　　不会发现自己与众不同吧？
　　九歌这么想着，压力突然消失，随即，尖锐的碎裂声涌入耳朵，差点令她耳膜失聪，明光消失，她看见地上都是一堆的水晶碎片，有人开门进来，吃惊的尖叫，小摩根也进来了，神色凝重，拿起了电话。
　　看来，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九歌懵懂的听着他们快速的英语交谈，最后来了两个很老的穿着金色和红色神父装的老人，然后自己被带到一个极深的隧道里面，在尽头，一个高大明亮的殿堂里面，三位巨大的天使像中间，有个高高的白色平台，她被小摩根带上去。
　　平台反重力的上升，天使像的瞳孔里面射出六道光芒，落到她身上之后，两个墙壁上的彩绘壁画放佛活了过来，如同幻象一样在她眼前上演着一个古老的故事：黑夜降临，大地漆黑，怪物横行，圣光降临，金色权杖落入一个人类手中，他将力量分给更多的人类，建立了教会，齐心协力，终于清理了怪物，太阳重现，世界建立了新的秩序。
　　等九歌理清教会的历史，其中一个天使六翼翅膀凝聚出一柄长枪的形状，悬浮在她面前，然后化为一道紫金色的雷光，没入她的掌心。
　　平台降落，九歌盯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儿有一股强烈的雷元素气息，小莲的声音在耳朵旁响起：“宿主，恭喜您，得到一件高阶圣器，但是，此物品阶不足以进入莲域。”
　　红色长袍，金线为纹的老神父神色激动莫名，快步走近，一把抱起九歌，高高举起：“圣女！索菲娅摩根，你以后就是我光明圣殿的圣女！是圣骑士！是专司惩戒的圣器的圣骑士！”
　　这，算不算是人生里面的峰回路转，直线上升？
　　九歌自己都被雷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九歌再次带着她自己的那个兔子图案的旅行包，搬到了山顶后花园区，和一个使用雷元素的女性修女住在了一起，她也是一名守护骑士，名叫蕾娜伯尔尼德安，金色短发，紫色的瞳孔，神色冷肃，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因为躯体只有三岁，需要一个全职保姆，于是，三十岁过半，没有结婚，一生奉献给圣殿的蕾娜就成了最佳的人生导师人选——这也暗示着，索菲娅的未来，从身体到灵魂，都要奉献给圣殿，至死不渝。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或许会按照教会的思想被调教得如此忠诚。
　　九歌庆幸的是，她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每天中午有两个小时午睡，晚上九点钟就被要求上床睡觉，白天其余的时间是学习英语，以及法语，还有五种语言，并且开始了历史教育，以及早期的体育锻炼。
　　蕾娜给她用木头制造了一柄适合她身形的小小的枪，有半个小时就是练习笔直的刺入人偶心脏。
　　除了接触蕾娜，每个月定时体检，每个月有一个星期天和小摩根一家生活，一起用餐，散步，去外面玩。
　　九歌相当的乖巧，安静，也表现出适度的聪敏和机智，同时，她也不掩饰自己天性里面的冷漠和疏离，虽然在熟悉语言后对所有人都是笑眯眯的，可是那份疏离，就像是刻在骨子里面的，轻易就让人分辨得出，所以，她一直没有真正的朋友，而这，也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人嘛，太过亲近，就会很好奇对方的秘密！
　　过了四年，九歌也进入教会学校念书，这时，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智商：毕竟让一个成熟灵魂和一堆小屁孩混在一起过日子，她宁愿多起来修炼！令人郁闷的是，那个红衣服的大主教虽然准许她不用每天去上课，可也不同意她跳级！理由是，不想让她更加脱离社会。
　　九岁那年，九歌正式的结缘善，跨入了修行的大道。同一年，她开始无所障碍的召唤出圣器雷鸣枪进行训练。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历史记载里，初代使用者给它命名的。
　　也是这一年，九歌可以进入教会的最高图书室里，在那里，通过机密的文件，她终于从新闻当中的“华夏帝国”这个名词里面，知道了他所有的历史，竟然是从一开始的历史就不同！东方从夏商周开始，这三个朝代被成为神国时代，有栩栩如生的历史记录，也有后世出土的龟甲文字和青铜鼎刻录记载。九歌念念不忘的故乡“华国”，是个社会主义国家，而封建制度依旧的阶级社会“华夏帝国”，是如今的东方时代，截然不同！
　　这表明，她果然是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重生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想要回去的想法，时机未到。
　　她在图书馆待了一天，一天都是坐在窗子边，摊开一本书，却再也没有翻动一页。从窗子可以俯瞰到广场上欢笑的人类，老人，孩子，个个都是高鼻深目，说着不再熟悉的语言，就算是她自己，如今也是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中文再也没有说出口！
　　从现在开始，她清晰的意识到，自己重生了，展开的人生，与过去，毫无瓜葛！前世的记忆，就此封存吧。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度开启好了！
　　这一年，她在周末的时候，主动提出去教会修建的光明历史博物馆里面去看看，她沉默的看着那些被封印的棺冢，电子影像显示里面躺着的是变成了一具骷髅状的吸血鬼。还有狼人标本室，巨大的两米到四米之间的狼人，龇牙咧嘴，一脸凶悍的绝望，被钉在铁木桩子上。这些异形怪物，绝对不会出现在前世的现实当中。除了返回东方看一眼，还有什么证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