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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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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人。不拘着女人、男人、老人、孩童。”县丞目光遥遥,似乎透过了时间的长河,“只要签了卖身契,这些人就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后来,便是谁也不曾再见过这些人。偶尔有两个回来的,具是口不能言,变成了哑巴,不出两日,便尸骨无存。”
“他如此做,是为了什么?”方明青心中有些震撼。
沟壑遍布的面庞上留下两行浊泪,县丞用粗糙的袖口擦拭着:“谁也不知道?”
瞧着已近六十的县丞这般模样,方明青便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这样说来,作为其碍脚石的我可是得小心了。”
此刻县丞情绪已是有些缓解,也有心情玩笑了:“大人所言极是,您可小心着。”
说完这话后,谁也不曾开口,各自思量。
谢锦兰方才在一旁听了许久,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那接下来他们又会有何作为?”
闻言,方明青忽然站起:“方初,你循着山道去瞧瞧,那运粮的可还在?”
这么一说,众人皆是反应过来。而正巧这时,车夫沮丧着脸进入后厅,跪在方明青面前:“老爷,那马儿,马儿现在上吐下泻。可要请大夫?”
“太巧了,真是太巧了。”方明青笑了一声后,摆摆手,“你且下去吧。”
巧合还是蓄意,自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而方明青是赞同后一种的。
方明青想着这两天的事,看来从自己进入这个县衙开始就有人关注他了,有趣,有趣。挂着玩味的笑,方明青就走到当了半天壁画的杜仲面前:“杜大夫。旁的大夫我也不信,如今我只能信你了。可帮我去瞧瞧?”
杜仲早就无聊得紧,他的心思从来放在医道上。先前就将药玉还给方明青了,他跟着方明青来这,不过是听说附近有上等的金钗石斛,想采几株观察观察,可来的第二天就遇上这种事。
但是现在……
“能得方兄信任,小弟定全力以赴。”杜仲满目激动,打着包票。
方明青拍拍杜仲的肩膀,严肃地点点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杜仲实在太可爱了。
寄奴倒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莫名其妙就被忽悠住的少爷,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瞧着那方明青的夫人就不是一个好惹的。
杜仲才踏出后厅半步,就僵住了,他忽然想起来,他哪会给禽兽看病,他只会给人瞧病。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杜仲极快地出了后厅,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说杜仲如何用给人治病的本事去和马儿交流,寄奴如何在杜仲耳边说着方明青的不是,就看厅内众人。
神情恍惚的县丞待了一会,便起身告辞,独自去了其在县衙办公的场所。冷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徒留下方明青、谢锦兰、方初三人。
因着谢锦兰和方明青之间又是尴尬极了的气氛,方初也是出了门。
突兀地,谢锦兰忽的出声:“你可信县丞所言?”
“为何不信?骗我又无好处。”方明青倒是没有其他想法。
“好处?”谢锦兰面色柔和,声线也是平顺,“若你不来,他便是这个县的一把手,你来了,他只能屈居你之下。”
方明青知晓谢锦兰说得有些道理,可是听着她这般说心中便有些不痛快。
“好了,刘伯已是一大把年纪了,对次安县又是尽心尽力。县志之类的,也具是给我瞧了,手里头能交接给我的,也是给了。你……”
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语气有些冲,方明青停下不再言语。
谢锦兰也是不说话,半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屋内气氛压抑得很。
方明青扯扯领子,却又觉得不对,将领子弄得平整。瞧了谢锦兰一眼,却只见其发旋,张嘴欲说些什么,终是闭上嘴。
嘴巴抿成一条线,目光所在是谢锦兰,方明青终是道:“我先去办公了。”
待谢锦兰点头后,方明青又是呆了片刻,这才出屋。
见方初就在外边等候,方明青什么也不说,拉着人就去了后衙。待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后,又是拉着人去方初房中喝酒。
……
冷夏刺的那一剑,不过是看着可怖,实际上对姜斌的没有太重的损害。姜斌本来的打算先将矿藏图带回去,再来接那个什么捞子的女徒弟,可到山道上,忽然瞧见一群蒙面土匪在偷运官粮,所有的衙役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要是在平日里,他一人便能干翻这群土匪,可现在他的左肩还受着伤。
不过姜斌却是顾不得伤了,眼瞧着粮食就要被运到山道旁的树林里,姜斌提着刀便冲出了自己的掩藏之地。那群土匪中的首领瞧见了,便吹着口哨让其余人等将粮食运走,而自己领着五六号人阻拦姜斌。
姜斌一刀便结果了其右边的土匪。
那土匪的首领瞧着姜斌如此俊的身手,眉峰皱起,回头瞧了一眼,粮车还在不远处。面罩下的神情凝重,土匪首领握着砍刀,看着姜斌不过几招之间便干掉了其余五人,只有自己一人还站着。
土匪首领仿佛是怕了,退后了几步。姜斌扬起左嘴角,想要像之前一般一招干掉这个土匪。
一步一步靠近土匪首领,此时,姜斌已是来到了林子里。
忽然,土匪首领停住了,吹了一声口哨。
“咻”的一声,姜斌的脚被突然弹起的藤蔓绊住,跌倒在地,挣扎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土匪首领拧眉,慢慢靠近姜斌,见姜斌还是没有动作,哼笑一声,举起砍刀,正欲砍下,腹部一阵痛感,视线缓缓移下,一柄刀正直直地刺进他的腰部。
姜斌冷哼一声,将刀拔出,可还未等他询问,这伙土匪所在之处,脑后便被狠狠地砸中。眼前一黑,姜斌便晕了过去。
“阿狼哥,你可有事?我领你四姑婆那。”放下手中石头后,一个蒙面的少年拉下面罩,扶起跪倒在地的土匪首领,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许,不许去那里。”土匪首领握住少年的手,咽了一口唾液,“回家,回家。”
“好,我们回家。”
谁也没有管地上这个不知是死了还是昏了的劲装男子。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一只小猴跑到这劲装男子的旁边,东翻翻,西看看。其后跟着一大一小的男子,这正是被方明青甩下的江氏叔侄。
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马车。
江承佑一直盯着这个面朝下,背朝上的男子,笑得仿若秦楼楚馆里的妈妈。
“小叔,这人。我们要救吗?”江泽礼实在受不了了,询问出口。
“救啊,自然是要救的。”江承佑拍着手蹲下将姜斌翻了个身,“这可是大名鼎鼎的上京第一美男,忠勇侯世子姜斌啊。”
江泽礼默然无语,他所听过的关于姜斌的赞誉更多的是“英勇善战、用兵如神”,哪有什么“上京第一美男”?
江承佑仔细端详胡渣满面的姜斌,啧啧称奇,又是看了江泽礼一眼:“怎么瞧着你以后会比这人俊俏?”
江泽礼恶寒,只能是不理会犯病的江承佑,转过头看着崎岖的山道。
“小叔,快些吧。这样也能在日落之前赶到次安县。”
“好。你抱着小猴,我来背这个忠勇侯世子。哇,这人看着这么瘦,怎么这么沉啊。”
是夜,月色独秀。
一队人马运着一辆堆满货物的车,进了粮店的后门。
粮店内,一位老者正在等候,不一会儿,一个精瘦模样的仆人领着一个麻布衣服的男子进来。
那男子正是山道上劫粮的其中一人,他普一进来,就跪倒老者面前,面色激动,眼中迸发出极其强烈的对财富权力的渴望:“里长。”
不错那老者正是刘桀刘里长。
“可是将粮食都运到了。”
“是,是的。”男子看着老者,拿出怀中的一张纸,“我已是清点过了,还望里长过,过目。”
刘里长没有理会,倒是一旁的精瘦仆人接了过去,揣进怀里。
男子面露失望,弯着腰,跪在地上,一动未动。
“阿狼呢?”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口上却赶忙道:“路上遇到一个武艺高超的男子拦了我们的道。为了掩护我们,他便留在了原处。现在可能,可能他还在回来的路上。”不过是一句谎话,男子心中明白,那阿虎若是没事早就赶上推粮的他们了。
“这样啊。那以后这间粮店就你打理吧。”
刘里长放下这句话之后,男子自是狂喜,不过刘里长却是没有功夫听男子的奉承,命其退下。
而就在男子走后,精瘦仆人也就是管家,将怀中的那张纸递给了刘里长。刘里长拿过一瞧,便放在蜡烛上给烧了。
“那些粮食便混到之前购进的那些里去,不必登记在册了,省的那新县令找麻烦。”
“是。”管家面上有些犹豫,想问又不敢问。
“我知晓你想问什么。”刘里长将手中燃烧正烈的纸丢在地上,看着纸被火焰侵蚀,渐渐变成灰烬,悠悠叹了口气,“阿狼到底是心大了。刘栗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县衙一直在三老爷的控制下,新县令并无其他动作。”
“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