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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   “不好了,三叔伯,有大批村民往县衙去。”

      “那些个刁民,快些,叫上人,领我前去。万不得让他们在新县令面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县丞匆忙间穿好衣物,让麦色脸小衙役领着自己往县衙去。

      待两人来到县衙,那些村民已经围在县衙门口了,具是拖家带口,比之昨日拜见“山鬼娘娘”还要壮观。

      县丞一见这幅模样,拍了一下大腿:“他们这是要如何?快,我们从侧门进去,面见大人。”

      衙役赶忙扶着县丞,步履匆匆地朝后头行去。

      县衙中的方明青一行人早已聚集在正堂,方明青还在打着哈欠,谢锦兰脑子也是有些混沌,一看昨日两人皆是没有睡好。

      寄奴领着杜仲进来时,方明青问道:“怎么了?寄奴。”

      “今早我外出回来时,瞧见一群百姓朝着县衙来。此刻应是围住整个县衙了。”

      寄奴说完,方明青一行人到了院中,果不其然,一阵骚动越过围墙,传至县衙内。

      “……县太爷……粮食……”

      “救救……”

      但更多的是“开门,快开门”。

      这么些人是哪来的?方明青心中暗暗思索,就看见被衙役扶着的县丞小跑而来。待县丞跑到方明青面前,行了一礼,方道:“大人,外边一群刁民在闹事,且到我家去避避。”

      听得“刁民”二字,方明青拧眉,摇摇头:“你引我娘和孩子先过去吧。”

      “既如此,唉,大人,那您便留在这。”县丞指了指跟在其后的衙役,“这些衙役还是有些力气,若是遇到闹得凶的,大人可千万别心软。这些人没个教训,是不会收手的。”

      这时,方母抱着孩子,走上前一步:“遇事勿急,且好好说。”言罢,方母便领着刘氏随衙役朝侧门去。

      “冷姑娘,你也随娘一块去吧,且好好护着。”谢锦兰瞧见身为方昊暗卫的方初也要过去,便低声对冷秋吩咐。果不其然,方初停下了脚步,转了个身,朝方明青走去。

      两人相错时,方初道:“你且小心。”

      冷秋感到莫名,没有理会。

      而另一边的方明青正在询问县丞具体情况,想找到解决的方案。

      “先前你道是已派人去太平仓要粮,现在也是该回来了吧。”

      县丞倒也是点头:“大人思量的是。十多日前我已是派人去了府州,算算脚程,最迟明日午间到,最早的话,再过一两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闻言,方明青嘴角上扬:“既如此,那我们便出去,说说这个消息。”

      寄奴连忙上前,将门闩拔下,残破的大门被打开,有几个百姓踉跄倒地,嘴中便骂咧起来。而其身后的百姓见有人出来,一窝蜂地涌过来。

      “大人,大人。县里的粮在哪?”

      “大人,家中老母已是快饿死了。”

      ……

      这些吵闹还是轻的,更有妇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且有面如金纸的男子倒在门前缺了一个角的石狮上,但无一例外的是具是麻布破衣。

      怎会如此悲惨?不应该啊。算算去岁的收成,也还是不错的。若有那么一两户,倒是可以理解。但……如此多的百姓。

      “去年年末忽然又收了一次粮税,交了粮之后,所剩无几”

      忽的,脑中出现了这么一句话。

      但方明青实在没有时间纠结于此,解决眼前的混乱才是当务之急。

      按下心中的困惑,方明青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可是没有人理会,依旧拼命想要抓住方明青的衣袖,拥挤着,状若癫狂。其中有两人相视一笑,悄悄退出了人群,躲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

      一心想要安抚民众的方明青自是没有看见,而在方明青背后的谢锦兰也是瞧不见,可是挡在前头的方初如何看不见,凑到方明青的耳边道:“背后有人。”

      方明青却是听不清:“啊?先别说了,快让他们安静下来。”

      方初皱眉,忽的将一个看似强壮的男子丢了出去,而后冷喝一声:“安静。”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

      方初又是冷着一张脸:“退后。”

      这时百姓却是不依了,嘴中嘟嘟囔囔。那被丢在地上的强壮男子,揉着痛处起身,嚷嚷道:“你算老几,我们要找县太爷。”

      “是啊,我们要找县太爷,县太爷。”又有几人附和道。

      百姓是极易煽动的,听到有这么几个人这般说,便又是激动起来,叫着“县太爷”。

      方初本就不好的性子,如何能够忍受这胡搅蛮缠,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忽的,有一人握住了他欲拔剑的手,正是去而又返的冷秋。方初将剑放了下去,抱着剑,看冷秋。

      冷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让出一条道来给谢锦兰。谢锦兰笑着走到众人面前:“大家别急,这位便是新县令,大家且听听他的话。”

      先前这县令便流传这“山鬼娘娘来了”的消息,如今真人在面前,这些民众哗啦啦地跪下,更有甚者留下眼泪。

      “山鬼娘娘,山鬼娘娘还是庇护我们的。”

      “山鬼娘娘,救救我们吧……”

      ……

      躲在暗处的两人对视一眼,又冲着孤零零站在人群中的那几人打眼色。那几人便跪了下来,而先前那个被丢在地上的强壮男人却不服气:“她不是山鬼娘娘。她是这个狗屁县令的女人。”

      乡人相传,山鬼娘娘永处待嫁之身。

      这么一来,跪在地下的百姓,便左顾右看,一脸茫然,不知作何。

      “大家且听我说,县里早先便派了人去要粮,不过一日,定能到达。今日,大家便先回去,明日午时再来县衙,本官定给你们个交代。”方明青趁着这会功夫,便将话放了出去,“且,这确实是内子,不是什么山鬼娘娘。”

      有人将信将疑地起身,询问道:“可是真的?”

      恰好,县丞走了出来,大声道:“我亲手操办的。你可是不信我?”

      那人连道不敢。

      见此,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知晓今日再闹下去也是没有收获,少不得要被抓到牢房里歇一晚,也就有了归家的欲望。这次出来,本就是豁出去性命了。如今得了准话,他们也就没有纠缠的欲望了。

      男子扶着女子,壮年扶着老年,母亲拖拉着孩子。

      “三叔伯,你是县丞自然站在县太爷这边。可是我们的肚子可是等不得啊,衙里还有没有粮食,先给我们点呗。”那倒地的男子眼咕噜一转,又是道。

      百姓们欲走的行动迟缓下来,有些胆子大的,也起哄了。空头的允诺谁不会做,能拿到手的才是实际的。

      “我老母还在家中苦熬,给我些吧。”

      “是啊,是啊。给我们些吧。”

      ……

      县丞知晓县衙的仓库里已是粒米未有,立刻言词厉声道:“说了明日便是明日。若是再多言,明日也就别来了。”

      随着县丞的话,衙役们便推搡着这些百姓离去。

      暗处的两人见讨不着好处,面色悻悻地离去,来到一处茶寮。里面正坐着前日里长处的三寸丁以及中年黑瘦男子。

      那两人先是随手拿了早就备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其中一人才开口道:“这新县令可不像原先那个好欺负啊。原先那个虽然不怎么笑,但一心为民,哪会冷眼看着三叔公把那些百姓赶走。”

      中年黑瘦男子摇摇头:“里长早就料到了,索性这次只是试探试探。”

      “哈哈哈哈,里长老谋深算,我们可比不得。”

      “跟在里长后头才有肉吃,三叔公现在不是重回里长手底下,怎么还跟在那新县令的后头?可不想想当初他跟着那华县令,不是吃糠就是咽菜。哪有跟着里长舒服?莫不是又老糊涂了。”

      中年黑瘦男子面色随着那人的话语越发阴沉:“二狗子,你说什么呢?”这中年黑瘦男子看着与那县丞长得有三分相似。

      “哎呀,瞧我这脑子,好四舅,侄儿我不是故意的。”二狗子赶忙卖乖讨好,“而且,我这说的是实话啊。”

      “好啦好啦,别吵了。”闹事的另一个人,劝道,“方才我可听见那新县令说是已经要到粮了,我们这买卖还做吗?”

      中年黑瘦男子哼了一声,不理会这两人。三寸丁这才道:“呵呵,里长早就收到消息了,派人在山道里等着呢。”

      “好极,好极。”两人拍手叫好。

      这边是爽快了,那边却是愁云惨淡。

      总算将百姓打发走的方明青眉头紧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东西:“这几日,娘和孩子就不要住在县衙里了,冷秋你且去护着。锦兰,你也跟着娘她们。”

      不等谢锦兰反对,方明青又询问起县丞:“刘伯,昨日托你看的房子可有着落了?”

      县丞点头道:“我这儿有一栋房子,就是年久失修,得翻新之后,才能住人。”这话一说,一旁的麦色脸小衙役惊得望向县丞。县丞却是脸色不变,瞪了他一眼,麦色脸小衙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好。”方明青点点头,这才有些高兴,转而问向方初,“方才你对我说什么来着?”

      方初瞥了方明青一眼,不欲搭理。

      方明青也不介意:“兄弟,别这么小心眼。那会儿我不是急得嘛。”

      方初将方明青放在其肩膀上的爪子推掉:“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方明青原是听不明吧,而后才反应过来,“是了,这背后定是有人。我原想着就有些不对,那几个人怎么一个劲挑刺,现在是明白了。不过这对于他们有何好处,刘伯?”最后一句话却是询问面色大变的县丞。

      县丞浑浊的眼珠不动了,直视方明青,慢悠悠地说道:“二十多年前,次安县有三位里长,如今只剩下一个了,许是他做的吧。”

      模棱两可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县丞便不再说了。可是仅仅只有这么点东西,方明青也判断不出实质的东西,拧眉。

      “可我瞧着,县志上所记载去岁收成尚可。这才六月,怎如此多的百姓没了存粮?”

      县丞面色沉默片刻,面色难看了,张张嘴又是闭上。

      倒是一直跟着他的麦色脸小衙役道:“留下的那位,姓刘名桀,是个狠人,想要把整个次安县掌握在手中。在华县令之前,联合一些人赶跑了不知道多少任县令。华县令来了之后情况有所好转,至少能有人牵制他。而去岁,华县令病重之时,他就借用华县令之名,与那户长,多收缴了一成半的粮食。那些粮食具是进了他的口袋,就是东西两街上的粮店。”

      “哦,竟有这等事。可这也不对。昨日途径粮店时,少有农户购粮,这么做,他岂不是无利可图?”方明青绝不相信只有这么简单。

      本来一直沉默的县丞忽的开口了:“购粮的代价,一是银钱,二是……人。”

      “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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