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神&圣斗士]Midnight Lust》f***********y

70、海皇神话(三十)

　　Part 15
　　大理石板路一直往前延伸。
　　巨大的萤石喷泉座落小巷尽头，半圆形的水池占据墙角，幻梦般的波光流转，像是藏匿在珍珠中的蔚蓝宝石。三片扇贝形石雕彷佛自墙壁长出，从上而下垂直间隔，最顶层站立了一只水獭雕塑，它仰着头，空洞的眼眶眺望远方，恰好直视亚特兰提斯中心的海皇神像三叉戟;水獭怀抱一只金壶，澄澈的细流流泻而下，流经第二层贝壳的三只大理石水獭，再往下掠过底层贝壳的三只大理石水獭，最后才落入池中。
　　——咚。
　　水声清脆，如同一首未完成的乐章。
　　克琳娜站在喷泉旁边，乐不可支地伸手搅拌池水。黑色的长裙轻轻晃动，银线刺绣，茛苕、蝴蝶、星辰、玫瑰、火炬，花哨亮丽，勾划怪异奇妙的图案。她对于那七只水獭石雕明显兴趣盎然，好奇不已地左看又看，只可惜无法伸手触碰而已。
　　总觉得那些水獭，有点眼熟。
　　小姑娘难得认真地沉思，踮起脚尖连番仔细观察，然后就低下头来，飞快地把裙摆拉高至膝盖，直接大步跨入水池——
　　「克琳娜?」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小姑娘大叫一声，失了平衡，跌坐在喷泉之中，明亮的大眼睛困惑不已，眨巴眨巴地注视陌生的不速之客。青年对于她的反应始料不及，脚步在贝壳浮雕台阶上一顿，愣了一下，慌忙跑上前要把她拉起来，她却满不在乎，已经先一步骨碌爬起来。
　　克琳娜一边拧着裙子的水，一边惊奇地打量他。
　　「你是亚特兰提斯的居民吗?是尼莉莎让你过来找我吗?」
　　对于海后的称呼，小姑娘偶尔还是改不了口。
　　阿弗尼尔自然没有听懂她的后半句，他同时亦在打量她。久别重逢的人类少女已经有了真实的身体，不再是迷失在未来时空的幽魂，她看来依然快乐又活泼，无名指上却多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银戒，死亡的气息越发浓厚，如影随形，昭示着她贵为死神新娘的独特身分。
　　……即使身处另一个时空，这一股力量仍然恐怖又骇人。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白羊座不自觉地握紧掌心的绿宝石戒指。
　　「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再次见面的，克琳娜。」
　　「……咦?」
　　小姑娘纵然后知后觉，但毕竟是经历过哈莉厄的事，如今也多了几分戒心，终于察觉到有甚么不对劲。她瞥见白色披风下的亮眼金色，又瞅了瞅他肩膊两侧的的巨大犄角，越看越觉得对方身上的铠甲有几分似曾相识。于是她紧盯住他的蓬松白色长发，聚精会神，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联想到罗德岛时结识的白发嘉米尔少年。
　　「又是金色的!?你是圣域的甚么甚么星座圣斗士!?」
　　木头脑袋难得地聪明了一回。
　　「这里是海底的亚特兰提斯，你是怎样跑进来的?死神大人不是说圣域和海界是敌对的吗!?」
　　她瞪大漂亮的眼睛，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试图把他吓跑。小姑娘的个头比他娇小，刻意的抬头挺胸分外滑稽，却是他一度熟悉的画面，眼前的女孩就和他一样，串起过去、现在、未来，联系了两个不同的时空。
　　克琳娜……其实应该是最能够理解他的人。
　　「……情况特殊，克琳娜，若然你恢复记忆的话，你自然就明白过来的。」
　　「不明白。」
　　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大步跨出喷泉。
　　「那是因为未来的死神为了保护你，你才忘记了另一个时空的事，克琳娜。」
　　「未来的……死神大人?你在说甚么?」
　　小姑娘骤然捕捉到关键词眼，抬手就要揪住他追问，下一秒，就感到一片纯白落在肩头。她裹住他的披风，不解他莫名其妙的举动，亦无心在意，仅是踮起脚尖，皱起眉头凑近他，意外地没有看出任何欺蒙意味。虽然这个陌生人是奇怪了一点，但是她不认为对方是骗子，只要事关她最爱的死神大人，她自是有能力分辨真伪。
　　她得意洋洋地暗想，决定改变主意，先听一听他的说话。
　　「好吧。」
　　她径自坐在喷泉边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你要说甚么就说吧，死神大人他到底怎么了?」
　　她的眼眸真诚而明亮，他深呼吸一口气，回想自己抵达这个时空之初，向圣域解释来历的艰苦——他是格格不入的陌生人，他的故事荒诞离奇，连他自己也希望是一场梦而已，醒来就能再次看到自己的女神、教皇、战友，和他们一同在阳光下守护大地。
　　他热爱的世界……毁灭于遥遥的未来。
　　「克琳娜，我是未来的白羊座圣斗士，阿弗尼尔。」
　　战士的骄傲、和平的祈愿支撑着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涌现力量，说服她倾听、接受一个梦魇般的故事。
　　「而你，曾经意外造访我所在的未来时空，更加逗留了一段长时间，克琳娜。那是一场可怕的圣战，是一个恐怖的未来，你亲眼见证了，甚么也不在的结局——相爱的人无法厮守，孤单痛苦，像是世界毁灭后的荒瘠大地……大地的种子枯萎殆尽，一切终将过去。」
　　「——克琳娜!」
　　尖锐的呼唤猝不及防传来，小姑娘吃惊地抬头，一团小小的粉色影子随即撞入她的怀中，她捧起来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是自己的宝贝鹦鹉。鹦鹉少有地激动，在她的掌心胡乱拍打翅膀，羽屑四散，害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一不留神，鹦鹉就已经飞了出去，疯狂地啄咬青年紧握收拢的拳头，又恶狠狠地咬他的指尖。
　　「笨蛋鹦鹉，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不准你那么野蛮!快点回来啊!」
　　克琳娜不由得有点生气，把拼命挣扎的鹦鹉抱了回去，小东西依然呱呱乱叫，吵得原先的紧张气氛都不见了。阿弗尼尔一阵苦笑，正要开口安抚，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甚么，他顿时脸色一变，始终是破天荒地慢了一步。
　　一道蓝光如同标枪般掷落，准确无误地落在他们之间，迅速分开了二人。
　　力量的余波冲击不小，小姑娘眼冒金星，晃了晃脑袋，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海界的女主人驾临。
　　涅柔斯之女的裙摆飘动，蓝色的波浪刺绣彷佛活了起来，起伏之间荡漾海洋的活力和生机。她的足下似是有水波流动，每走一步，彷佛有神力共鸣，整个亚特兰提斯像是和应着她，平静的海水天空风云变色。波光潋滟的美眸依然温婉宁静，她的手腕微微一转，指尖像是珍珠般洁白，轻柔地握住海界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
　　「雅典娜的圣斗士?怎样潜入亚特兰提斯的?」
　　金色的三叉戟流转危险光芒，尖利的末端随时要刺入胸膛。
　　海后和凡人沉默对峙，阿里阿德涅则趁机溜到克琳娜身边。
　　「……尼莉莎、尼莉莎她好帅气啊!」
　　小姑娘情不自禁地赞叹，亦步亦趋跟着克里特公主，挥手跟另外两位女神打招呼。戴丝波茵娜挽住帕西忒亚的手臂，站在一幅半褪色的壁画下，恰好就身处海后的左后方，安菲特里忒无疑分外慎重地保护她的客人。
　　「……我并非怀着恶意而来，海后。」
　　阿弗尼尔欠了欠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到场的几位女神。
　　「我只是……必须告诉克琳娜真相，你们都已经不在的未来!」
　　白羊座突然变得激动，积累多时的压力莫名地一下子击垮他，他的指缝之间似是有微弱的绿光溢出，五指猛地张开，精致的绿宝石戒指滚落大理石板。小巧的饰物一连滚了几圈，碰撞声清脆响亮，彷佛刻意昭示自身存在，亦在落地的那一刻，马上吸引了少女们的注意。
　　海后难以置信，三叉戟抵住他的咽喉。
　　「……你从哪里得到这戒指!?是赫米斯•崔斯莫吉斯堤斯(Hermes Trismegistus)给你的吗，所以你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前来亚特兰提斯。」
　　——亚特兰提斯最初的住民，首届一指的工程师、炼金术师。
　　——翠玉录的持有者，亚特兰提斯的叛徒!
　　绿宝石戒指意外出现，犹如有魔力一样，诱发接二连三的意外事情。
　　克琳娜出神地凝视那一抹翠绿，难得地安静，更加渐渐地呆滞，素来明亮的眼眸染上几分阴霾，然后像是有水气浮现似的。阿里阿德涅有点不安，抬手在她面前挥了一挥，惊讶地发现小姑娘莫名其妙地掉泪，无论怎样唤她，她都好像听不见似的。
　　克里特公主手足无措，转头想向另外两位女神求助，不料帕西忒亚竟然也像着魔一样，只是她视线所及之处，是那一座奇特的水獭石雕喷泉。美惠女神的脸色惨白，身体好像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金发少女顿时担忧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试图柔声安抚，但是她的恐慌依然没有退减。
　　「……我知道这个地方……我认得这个地方……」
　　帕西忒亚惊惶失措地喃喃自语，艰难地转头望向知情的海后。
　　「我小时候……就是来过这里。」
　　她就是在这里——得知亚特兰提斯是灵魂之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