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群魔》如鱼饮水

17、第十七章 愤恨

　　老周穿着传教士的黑袍，站在教堂的花玻璃下，朝伊仄露出微笑：“Isaac，你做的太漂亮了，马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了。”
　　“我随时恭候。”伊仄殷勤道。
　　老周掏出手机发给他一个地址，“马先生希望这周末在这里和你聊聊，他公务繁忙，从来不会轻易见人，可见兄弟你很受赏识。另外，我看那几位圣士已经训练得很不错了，需要增加点实战经验，所以马先生给了你一份新的任务，希望你带着圣士们在这个区巡逻，清理丧尸。顺便可以向居民传教，让大家了解我们光明教能保护受苦的群众。”

　　伊仄离开教堂，开车回到训练场。卓玛正在打沙袋，过分认真的神情让浓眉眼睛皱到了一起，伊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卓玛瞥了他一眼，不满意道：“教练，瞧瞧您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汉语练得不错啊，会用‘您’了。”伊仄依旧打趣她，“说起来，藏民不是信佛吗，你怎么信光明教了，大老远跑到北京来干什么？”
　　卓玛垂着眼，一拳一拳地揍沙包，就再伊仄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却叹道：“我是……来找人。”
　　“找什么人？”伊仄立刻追问。
　　卓玛分明看见他左脸上大写一个“八”，右脸上大写一个“卦”。她佩服这人的本事，但又总觉得他整天没个正形，看上去仿佛大彻大悟，却又似乎玩世不恭，实在琢磨不透。但相处下来，却觉得这个人比其他伙伴更有人情味一些。她迟疑了片刻，解释说：“以前我们村有个教汉字的汉人老师，在我们那儿好些年了，他是信这个教的。一年前他说要回北京一趟，结果就失了联系。我自己出来找他，好不容易到了北京又被人骗，没地方去，光明教给我地方和吃穿，还答应帮我找人。”
　　“男老师？”伊仄促狭一笑。
　　“是啊，怎么了？”卓玛心思简单，不明就里地反问。
　　“喜欢他？”
　　卓玛这下明白了，满脸通红，跺了跺脚，“你这个人……”
　　“看来说中了。”伊仄咧嘴。
　　卓玛绞着衣角，红着脸道：“他……他是答应娶我的。”
　　“这样啊，那是得好好找找。你知道他名字么，我认识警察局的朋友，可以帮你从户籍上查查。”伊仄摸出个烟盒递给她，“知道多少信息都写上面，我给你查查。”
　　“教练，您真是太好了。”卓玛两眼顿时放光，双手接过烟盒。她用蝇头小字记下信息，“他叫东方辰，生日是一九八零年四月一号，身高一米七八，偏瘦，应该是山东人，城市是……临淄？好像是这么写。他家里有爸爸妈妈和妹妹，。他喜欢特别喜欢吃青稞面，喜欢枣红色的马……”
　　她收起回忆叹了口气，将烟盒还给伊仄，顿了顿，抬起乌黑的眸子看着他，“教练，你有没有成家？”
　　“有啊。”
　　“你的妻子是什么样的？”
　　“我媳妇是个大美人，漂亮又厉害，还对我好。”伊仄本是随口敷衍，但脑海中却出现了顾雪城温柔拥抱着他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的场景，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那真好。”卓玛由衷地说。
　　伊仄估摸着时机，小心开口，“对了卓玛，你们藏族女人都这么有劲儿吗，我看你力气和反应都不输他们几个，而且比普通男人力量都大。”
　　卓玛觉得伊仄在表扬她，脸色又有些发红。她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那倒不是生来这样，我是经过了教里的圣礼，所以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周先生说我们是被选拔出来的圣士，所以光明圣神赐给我们力量，其他人达不到标准的话是没有这份殊荣的。”
　　伊仄从她的话里觉出了什么，“什么样的力量？”
　　“不光是变得更有劲儿更灵活，还不容易生病，受了伤也很快就能痊愈。这也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了。”卓玛坚定地说。
　　“他们几个‘圣士’也都一样？”伊仄问。
　　“是啊，我们一起接受的圣礼。”卓玛回答。
　　“什么样的圣礼啊？”伊仄按捺着急迫，表面上随意地问。
　　“有个大池子，里面是红色的圣水，进去泡一泡，我记得是这样的。”卓玛说。
　　泡完就成丧尸了？伊仄心里暗骂。他不由自主地戴上墨镜，望着卓玛的代谢明显异常的大脑。这事很有蹊跷，看来有必要弄清楚，他想。

　　顾雪城自从见过了伊仄的那一晚后，内心变得平静起来。他早出晚归，枪不离身。VRV的感染者人数还在不断上升，已经引起了世界各国的重视。
　　顾雪城不在医院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实验室研究疫苗，但是不管是他研制出来的试验品还是国内专家的疫苗，全部失败。VRV病毒似乎完全超越了人们的认知，无法用现存的知识去解释。这其中到底存在什么问题？顾雪城的黑发凌乱，领带也被随手扯开，披着一件白大衣苦思冥想。他有一种感觉，他们现在的思路似乎不对，仿佛一叶障目，并没能看透这个病毒的本质。
　　顾雪城下午去了病房，几个大夫正在办公室值班。他扫视一圈，惊讶地问主治医师：“小郭，怎么是你？小周呢？”
　　“主任，周彬最近重感冒，所以请假了两天。”郭山回答。
　　顾雪城点点头，“他确实压力大了些，让他休息几天吧。你们都不容易，注意保护好自己。”
　　“谢谢主任关心。”郭山这么说着，却打量顾雪城，见他一脸倦容却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说到底其实压力最大的其实就是他这个科主任才对。
　　顾雪城正准备查房，忽然一个护士跑到门口喊了声，“六床呼吸心跳停了！”
　　几个医生立刻冲出办公室，顾雪城心里一沉，六床不就是那个没有检测出病毒但可疑感染的小姑娘朱丹丹么。
　　病床前的心电监测都呈现一条直线，一个年轻力壮的医生迅速上前做心肺复苏，另一个医生绕到头侧做气管插管。朱丹丹的脸色和床单一样苍白，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她的床头摆着一只毛绒小熊，那是顾雪城有一天送给她的。
　　“再给她推一支肾上腺素，”顾雪城克制着私人情绪，命令清晰，“小张，你通知家属。”
　　当前的政策是心跳停搏超过半个小时就判定抢救无效，为防止丧尸化，需要直接毁掉心脏。顾雪城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时钟。
　　朱丹丹是被家里养的狗咬伤的，症状比一般的病人轻，而且没有检测出VRV病毒，如果能够抢救过来的话，或许就能活下去。顾雪城又看了眼表，过去二十分钟了。
　　“恢复自主心跳了！”有个医生叫道，那声音中确实含有惊喜。对医生来说，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是极其振奋人心的。
　　呼吸、心跳都恢复了，几个抢救的大夫都舒了口气，擦着汗守在一边。
　　二十分钟，这样短的时间，应该是因为抢救成功。顾雪城的心弦稍稍松下，他心底实在不忍心看着小丫头就这么走了。
　　朱丹丹微微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朱丹丹？”离得最近的医生叫了她一声，想扶她躺下。顾雪城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狰狞的紫色婴儿模样，本能地大吼：“退后！”一把抓住那个医生的衣领，用力后拖，摔得他一个踉跄。
　　朱丹丹那一口咬了个空。
　　她面无表情地瞪着顾雪城，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鱼一般弹起冲了过来。在场的医生哪见过这种场面，都已经吓得面色如土。
　　顾雪城后退着抓住了她挥舞的手臂，朱丹丹的脸近在咫尺，她狰狞着，瞪圆了眼睛嘶叫着。她到底是孩子，力气不如成年人，顾雪城抓紧了她的手拧到身后，哑声命令：“她丧尸化了，毁掉心脏。”
　　“主任……”医生们处理的从来都是还没尸化的死者，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在眼皮子底下复活的丧尸。她到底还是不是人类，他们的心底也都想顾雪城最初一样质问自己这个问题。
　　“抓住她胳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残忍的事情顾雪城不会勉强别人去做。他让郭山过来控制住朱丹丹，自己从抢救车上取出手术刀。一般的药物处理对丧尸的心脏效果很差，所以只好才用原始的物理手段。
　　他垂眼看着朱丹丹青白扭曲的脸，想起她找他玩翻绳的可爱模样。她问他自己会不会死，他向她保证不会的。他手里拿着刀，眼眶通红，心如刀绞。
　　顾雪城骨干冰冷的手指触摸着数肋骨，在第三根肋骨下插入了手术刀。他刺入很深，足以捅穿心脏。朱丹丹挣扎变弱，瞳孔散大，慢慢地再次变成了一具尸体。
　　顾雪城拔出手术刀，默默地看着上面暗红色的血迹。整个过程沉默无声。没有人敢说话，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迅速走出了病房，下了楼，离开医院，一直走出去很远。
　　□□，是人祸，他双手握紧了拳。这不是他第一次杀死丧尸，但却是最残酷的一次。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抢救回来，都以为她能得救的，可是她还是丧尸化了。
　　悲伤，但是更多得是愤恨。不管那邪教有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无论如何，他必须做出疫苗和解毒剂，如果这种悲愤都不足以让他奋不顾身，那他又和害死朱丹丹的邪教刽子手有什么分别。
　　顾雪城抱紧双臂，沉思起这一起起事件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