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至，行思迟（gl）》寿头

5、Chapter 5

　　最近的夏半格外乖巧。周怀宜以为那是由于她见到了心心念念喜欢的明星，而那个明星和想象中有些出入，所以有一些失落的缘故。
　　被问起对程思行的感觉，夏半必须承认，确实和她想象的不同。她以为，程思行是会生气的，还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卓雅宁。
　　她一直在等，默默地观察，观察卓雅宁的脸色、眼神可有异常之处，然而几个星期过去了，卓雅宁完全没有在任何情况下提起那件事情，想来，程思行当是没有把这有些荒唐的事情告知她。
　　得出这个结论，夏半偷偷舒了口气。
　　程思行几乎是真的生气了，当时夏半的脑袋还有一点点不清楚，沉浸在亲吻到程思行不可思议的如梦似幻之中，以至于她在察觉到程思行渐冷的表情的同时，倔强地说，“你答应的。”
　　“哦？”程思行挑一挑眉，脸色带着愠怒和尴尬，声音冷得叫人幻灭。
　　夏半这才回了神，她竟然吻到了程思行，实难想像，她还理直气壮地跟程思行说，是她答应的，简直要了命去。
　　她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摇着头，不知是想要否认还是想把自己晃醒表示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她不记得当时程思行为什么会缓了脸色，她又是怎么毫发无损地走出那个办公室的。
　　她一直恍惚想要假装从未发生，但又时常回味。
　　她记得那个吻，她想她会记很久，很久很久。
　　那个吻就像是多年之前的一个冬天，海上难得大雪，她雀跃地在雪中奔跑，追逐飞花。当她停下歇息，静静欣赏这冷得彻底又冷得痛快的雪景时，一朵六角分明的雪花落到了她的指尖上，她伸出舌头去舔，雪花即刻融了，舌尖上是脆弱的微凉。
　　“小半。”卓雅宁见夏半从她的门前走过，想起曾经答应要给程思行两人的合影，但她手机里文件和电话簿全失。她原想着让夏半把相片传她，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子，“我手机出了问题，把你和思行的合影传给……帮我传给她吧。”
　　原本表情还有些痴呆的夏半，一下子惊得变了脸色“什么？”
　　“你和思行的合影，还在？”
　　“在，在……”夏半没好意思说，非但在，她还特意打印了一张小照片放在皮夹里。
　　“你帮我发给她吧。”
　　“邮件？”夏半试探地问。
　　卓雅宁忍着笑，“微信吧。”继而将程思行的手机号就这么报了出来。夏半战战兢兢地添加，写验证时犹豫了一下，夏半？小半？那个曾经要亲……算了算了，她老老实实写，卓总的小喽啰。
　　“卓总，我不会把她的手机号给别人！”夏半信誓旦旦，一脸严肃，见卓雅宁抬起来头看她，又补充道：“我也不会骚扰她，不会！”怎么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哦，知道了。”语气淡淡的。
　　不用她保证，若非信得她的为人，卓雅宁又怎会将程思行的手机号就这样贸然告诉她。昨儿和汪绮媛视频，说起办公室里那一场粉丝见明星的戏码都觉得好笑，她试探着问，若是将思行的电话给了夏半，思行会不会生气？汪绮媛在她再三保证夏半的人品后，才勉强同意。汪绮媛问她，雅宁，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能做什么？
　　她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只是平时偶尔听到夏半和周怀宜说起程思行觉得很有意思，也许，在潜意识里她也不乏恶作剧的坏心眼。有一度，程思行几乎都要将她的好朋友拐跑呢。
　　下班后，她直接去了“花吃”，边整理着花，边把这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雷莛雨，埋头吃她带去的外卖的雷莛雨忽然就抬起了头，她以为她会有一点吃惊，因为她从没在雷莛雨的面前展露过有点点坏心思的一面，她想让她看到更多。
　　雷莛雨只是抬起头，看她笑得可爱，别于平日的娴雅，不由自主地看痴了。
　　“痴子。”卓雅宁笑骂，雷莛雨的目光让她想起了夏半，那个女孩子望向程思行的时候，带着一丝藏匿地很好的热切的盼望，这在寻常的粉丝那里是很难见到的。
　　夏半将她的承诺遵守的很好，在程思行通过微信验证之后，没有多话，只是解释了为什么会由她发这张照片之后便再没有言语。程思行仅回了一个谢字。
　　那之后，程思行的戏约不断，做主角的统统都是主旋律片，苦大仇深又坚忍不拔，一个接着一个。一方论坛里的粉丝们可算是得陇望蜀，终于有了可以追星探班的机会。无论是在京城郊外还是异地山间，总有前去探望的，在程思行活跃的时候，那些粉丝们也格外活跃。论坛里讨论程思行通告的帖子越发多了，新加入一方论坛的也多了起来。
　　夏半对这喧闹并没有半分喜悦。作为一方论坛的创始人顾畔不惊不喜，兴许她经历过好多次这样静寂后的欢腾，欢腾之后，当程思行躲到她自己的天地里休养生息时再度静寂。大多数的人是势利的、趋利的，他们喜欢闪耀着的活动着的明星，而不是那个低调的，不愿与人多做接触的思行的本真。夏半觉得，也许在程思行默默退守时坚守着对她的欢喜的人才是真爱，譬如顾畔、沈霏，譬如这一方论坛里大浪淘沙后融进彼此生活里的留存。
　　搬入何莳家中后生活越发规律的周怀宜问夏半，只见别人来来往往，今天去这里见思行，明天去那里见思行，带吃的，带喝的，带用的，怎么都不见夏半有过一点点的去探班的心思。
　　这样的心思，夏半有过，她想过某个早晨，请假，直奔思行所在的外景地。然而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太过疯狂，夏半从来都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她必然会将之后的发展想得清楚明白，枝枝节节尽在掌握。看思行这件事情无法确定的事情太多，更重要的是，她怕见到思行，若是思行还记着她亲她的那件事情不给她好脸色看，叫她如何是好？
　　周怀宜感叹一方论坛气氛良好，得到消息的粉丝并没有只将信息告诉自己的小团体，或是误导别人去别处见程思行，就像其他的明星粉丝团体那般。也许是程思行太难得出现在公众的眼前，难得到，再小气想要独占消息的人都不忍心不告诉别人她出现了。
　　在旁人一次次的述说，洋溢着幸福的同时，夏半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发个消息问一问程思行，可还记得去看她的那些粉丝，对他们又有什么观感。
　　但是，她不能，她向卓雅宁保证过，不会去骚扰思行。她须得做到。
　　当有个自称为中医的男人在群里说起他给程思行把脉经历时那洋洋得意的语气和透露出思行的身体状况，令得夏半万分不喜，什么妇科问题，什么湿气太重……她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提醒一下思行，身体状况这么私隐的事情，实在不能随便给人探知，谁知那些人会有些什么猥琐的心思。
　　她洋洋洒洒劝诫了一两百字，最后一句是“别让人搭脉！！！！！！”一串感叹号，狠狠按下了发送键。
　　将手机丢在一旁，夏半有些有气无力，措辞的几经修缮、整改耗去了她太多力量，能点发送已经是最后一口气。消息送出，有一点后悔，一点忐忑，还有一点强自按耐的期待。
　　她时刻在看着手机，又时刻假装没有看手机，她不时地检查网络，电量，猜测程思行收到信息后的表情，过了许久，久到夏半几乎以为程思行不会回复的时候，回复终于来了。
　　程思行：“唔，晚安，小半。”
　　混蛋！夏半捏紧了拳头，几乎要咆哮起来，她简直要把那手机给望穿了，她差点把饭送到鼻孔里去，她拿着手机险些跌了个狗啃泥，她忍着瞌睡，她盼星星盼月亮盼她的回复，可是程思行却对她说晚安！
　　她对她说晚安，还称呼她小半？
　　诶？夏半像是意识到什么，晦暗的心一下子明亮轻快起来，她叫她小半……她对她说晚安。
　　是程思行诶！
　　“晚安，你……很累么？听一方论坛的人说，她们去看你的时候觉得你很憔悴。”原话是眼袋都有了，还很明显，妆都盖不住……
　　“赶进度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最近见到不少一方论坛的人……顾畔和沈霏……”
　　“啊，她们是你忠实粉丝，喜欢你很多年，巴巴地去看你哦。”
　　“那你呢？”
　　啊？躺在床上用手机最大的风险是……手机落到了夏半的脸上，砸得她嗷嗷叫疼，最惨的是有次被Ipad砸脸，鼻梁骨都肿了。只是……程思行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夏半不懂。
　　“这一路拍戏见了许多人，有些人见了好几次。小半，你呢？你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我要上班啊。”夏半答得很认真。
　　“哦？”
　　好吧，其实别人也要上班。
　　夏半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想告诉程思行自己会请假去探班的时候，程思行最后一条信息发来“真要睡了，晚安。”
　　安。夏半将手机捂在心口，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