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me up》Silent-Sky-Skipper

17、trouble

　　工作中恋次总是躲着白哉：白哉过来看图他就去厕所，白哉分活给他他就冲着海燕说你不是让我做什么什么，中午也不理会白哉反常的“我跟大家一起吃饭”总是自己提前下楼。白哉不怒，其他人也就心知肚明跟着看戏。
　　一日他们又激烈争执，无非是方案上的事情。海燕这次没有当和事佬，直争到恋次一拍桌子出去了。
　　午休时侯，恋次去复印室打图，白哉也挤进来。恋次看见他就要出去，被他伸出手臂拦在门口。恋次瞪他一眼，转向打印机。他忽然从后面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生日礼物。”
　　“对不起我今天不过生日。”恋次压住火冷冰冰地说。
　　“四年前的。”白哉把盒子放在打印机上就出去了。
　　过了好久恋次才有勇气打开那个雕花繁复的盒子。里面是小小的湿婆坠子。
　　“太迟了……”恋次攥紧银坠子，直到手心刺痛才松开。

　　秋意渐浓，早上出门已经能呵出白气了。恋次照常早早到了工作室，发现白哉居然靠在电脑椅上睡着。落地窗里泄进来一地朝阳，就停在他脚边。轻手轻脚靠近他，电脑屏幕还亮着，恐怕是熬了一夜。真不像他。两个人最近老是剑拔弩张，连平心静气看他都没有。
　　四年了。他似乎瘦了，眼眶比原先陷下去了一点，愈加显得鼻梁英挺。嘴唇还是那样薄薄抿着，缄默成优美弧线。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恋次没有动。两个人静静对视几秒，恋次脑子里一片空白，先前滔天涌动的暗流被这双眼睛压了下去。
　　“怎么没回去。”恋次把手里的早餐放在一边。
　　“忘带钥匙了。”白哉略带鼻音。
　　“你会忘带钥匙？”恋次有点意外。
　　“我也是人。”白哉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站起来。
　　“没有备用钥匙放在别处？”
　　“今天去配。”
　　恋次点点头，抓起早餐走向自己的位置，身后白哉低沉声音：“放你那里好不好。”
　　恋次没做声，埋头吃饭。

　　海燕今天来的时候一反常态的神色凝重，径直走向白哉，两个人一起进了小会议室。
　　“你猜对了。蓝染那边给的压力太大。”海燕低头点烟。
　　“我今天去找银。”
　　“怎么，还希望他念旧买你个面子？”海燕乜斜着眼睛似笑非笑。
　　“我手里有他要的东西。”白哉不理会他打浑。
　　“你是说你家的地产那一块？”
　　白哉看向窗外，算是默认了。
　　“不是吧……你家老头子在天有灵岂不是很伤心？”
　　“这次项目做不好，我们就该上被告席了，你应该比我清楚吧。”白哉走向门口。
　　“恐怕有些人担心的不是吃官司而是某个大好青年的前途吧……”

　　此次项目由当地政府出资，意在模仿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博物馆效应，通过地标建筑带动旅游，设计、施工时间赶得很紧，各方关注度极高，做好了皆大欢喜，做不好就是砸自家招牌。
　　从项目施工开始，他们就没顺利过。先是提供铺地石材的厂商搞错了尺寸，投资方不愿成本，他们只好更改设计；然后是负责施工监理的吉良出了差错，清水混凝土拆下模板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表面坑洼不平，完全没有缎子般平滑的效果，只好再次改设计换成凿毛表面，人工费上涨，他们去给那帮官员解释了半天才通过；施工中脚手架也不太平，最难办的是前天规划局突然说这一地区规划稍作变动，他们的建筑天际线不符合标准，要求他们整体高度降低2米。下层施工已经基本定型，如果这时候再改设计，预算肯定要超，免不了打一场官司。
　　投标时候白哉就觉得有点问题：前几轮筛选还算顺利，到了最后两轮评审会内部争议就越来越明显——用他们的方案还是东仙要的方案，最后他们以微弱票数胜出。从方案质量来说他们明显要胜一筹，那么只有可能是背后有人在施压。东仙要是和蓝染他们公司联合投标的，白哉是和自家公司一起，这样看来情况就很明显了。
　　早就知道蓝染人脉关系不简单，跟好些政员都有来往，但白哉没想到他竟能左右规划条例。不过既然争的是利益，就总有办法解决。

　　“怎么了？又出事了？”海燕出来后，恋次上去问他。
　　“没什么，图画完了？”
　　“肯定有事！这次推进这么不顺利，总不会是我们运气这么差吧！干吗不告诉我？”
　　“唉呀，好好做设计嘛，犯不着自寻烦恼，你还不是为这些事情发愁的时候，有我和白哉顶着，没事的。”海燕拍拍恋次肩膀，转身出去了。
　　恋次又看看白哉，还是一张扑克脸，什么也读不出来。好吧，他承认刚才那句“有我和白哉顶着”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快。

　　两天后他们一起去施工现场视察进度。
　　恋次心里一直惦念着究竟出了什么事。凭直觉他知道一定是有第三方介入作梗，联想到竞标时候他们优势那样明显胜票却那么少，他觉得一定是跟东仙要有关。但是东仙要虽然也是业内有名的建筑师，却绝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也犯不上因为投标不中这样平常的事情跟他们过不去。那只能是没有吃到鱼的蓝染，想逼他们中途退出，由自己接手。海燕和白哉会怎么解决呢？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沉重。”开着车的海燕一转头就看见恋次眉头拧紧，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没什么。快到了？”
　　“先去酒店把东西放下。”
　　“不要直接去工地吗？反正也没带多少东西。”恋次打开车窗。
　　“哟？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强迫了？”海燕从后视镜里看见恋次已经准备好相机了，“也行啊……吉良应该早就等在那了。”
　　工地这几天太平无事，白哉看恋次细心检查混凝土浇筑养护情况、保温防潮等细部构造做法，撸起袖子跟工人们一起干活，忽然有点陌生感。他确实长大了，而且成长速度完全出乎他意料。曾经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的少年，已经是可以独挡一面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