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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逢相知本无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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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瘦女子的身影向后倒下,纸伞被风卷得老远。
张良快步上前接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横抱起来,又走到远处将她的伞拾了回来。
怀中的这个女子很轻,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她毫无体温的身躯在无意识的瑟瑟发抖。
她的睫毛上还有水滴挂着,晶莹欲滴,苍白似纸的脸上惨淡无血色,让一弯青紫色的唇显得分外突兀。
这无边无际的雨夜冲刷着桑海城中的一草一木,一寸一田,伴着偶尔传来的阵阵雷声,惊着睡梦中的百姓,却又敲击着谁的心。
子房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清晏,这个怀着一些秘密,瘦弱又刚强的女子,就在刚刚,不顾安危的将秦国最高机密告诉了他,千机楼到底是真,还是引他入瓮的局?
他想起二师兄颜路曾经开玩笑的与他闲谈:
——“子房,我瞧着清晏公主倒是对你有意呢。”
自己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对她,一直都是存着芥蒂和犹豫的。
他只知道,越是不动声色,越是深不可测。
倏地,张良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微微侧头看过去,见有一个黑影隐藏在墙壁的缝隙间,不仔细分辨就要将他和这雨混为一体。
依旧左手撑伞,右手悄然的拔出了清晏腰际的霜魂剑,只露出一小截剑身。而后又毫无征兆的迅速后退,一个利落的转身,他的脚步迅然无声,划在地面的积水上只留圈圈涟漪。
兔起鹊落不过眨眼之间,那个黑衣人便倒落,溅起一层水花,一只蜘蛛从他的身上爬了出来,快速的在雨水中爬行,不知去向何处。
罗网?
他俊眉暗蹙,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怀中如冰窟的女子,不知又盘算了几转心思。
*****
暴雨过后的天气总是格外晴朗舒适,一夜的骤雨已洗去了夏季的炎热与沉闷,天明正懒洋洋的躺在大树下,一脸惬意。忽然脑袋挨了记爆栗,天明大叫一声转头看去,见是少羽倚在树上斜头看着他。
“喂,吵醒你大哥的好梦!”天明一脸不爽的吼道
“小子,你一天就知道睡,三师公正有事要找你呢。”
“三师公找我?”
“你快点去吧。”少羽催促着拉起天明,凑到他耳边道:“我可听说了一件关于三师公的小秘密哦。”
“咦?!”天明睁大了眼睛,神神秘秘问:“什么秘密?”
少羽道:“听昨天的守夜弟子说,昨晚看见三师公抱着清晏公主回来的。”
天明看着一脸窃笑的少羽,简直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三师公居然和那个公主……?!”
“那个时候公主已经昏迷了,当然得抱着回来啦,傻小子。”少羽大笑。
“切,怪不得。”天明的表情迅速的由震惊转变为不屑,“小弟你说话也不说清楚,吓了你大哥我一跳,我还以为……”
少羽恢复了平时的正经,道:“不过三师公看起来,确实不像是那种轻易动儿女私情的人。”
“当然啦!三师公那么优秀!”天明嘿嘿傻笑了两声,“这要是胖大妈知道了,非要气的上天不可~”
“子明,子羽,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开心。”两人正说得兴起,背后却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三……三师公。”两人转过头去,果然子房正露出略带邪气的笑容看着两人。
这个笑容足够俘获桑海城里所有少女的芳心。
“子明,来我房里。”张良顾自的向前走去,不再看两人。
天明和少羽的心里都在咚咚咚的打鼓,可见背后说谁都可以,就是绝对不能讨论三师公。
*****
张良的房间雅致大方,除了半壁的书籍竹简外,墙上再无其他装饰。
“三师公,你找我什么事。”天明难得正经道
张良踱步到了天明身前,意味深长的一笑,“子明,荀师叔最近很想找你切磋棋艺呢。”
“什……什么?!三师公,这……”天明又开始手舞足蹈。
“好啦,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张良狭长的眸子一眯,“我曾说过将你和子羽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就是荀师叔的竹林精舍了,一切我已安排妥当。”
“等等等等三师公!”天明立刻叫停,“我要是和荀……荀老夫子住在一起,那他还不天天找我下棋?!”
“那倒是很有可能的哦,子明小友~”子房笑意不减。
“三师公……”天明满脸恳求的看着他,张良也不理,只是淡淡嘱咐他今天就搬过去。天明也知道再求也没用了,只能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去。
“等等。”张良又将他叫住。
“什么事……三师公。”天明脸上毫无之前的“勃勃生机”
“你可曾记得我教过你,一柄好剑可以慢慢改变持剑人体质。”张良道。
天明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记得,当时我还问为什么,三师公你却未来得及跟我解释……”
“那你说,如果一个人总用一把寒性非常强的剑,会怎么样。”
“那不是身上也变得特别冷?”天明疑惑道。
“不错,”张良面露微笑,“墨家高渐离的水寒剑是世间寒性最强的剑……”
“啊?”天明立刻感叹,“那他……他的身体是不是也非常非常凉啊。”
“有可能哦。”张良颔首。
天明低头,小高……怪不得平时他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原来是这样,那他的身体肯定很不好了,小高平时对他倒也不算坏……
“三师公,那应该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让他的身体暖起来呢?”
“这个嘛,”子房负手踱起步来,“或许荀师叔可以解答。”
“好,谢谢三师公。”天明点了点头,告退关上了房门。
张良一直凝视着被天明关上的门,心中仿佛了了一桩心事一般轻松。
他昨晚回来后翻遍了藏书阁的医术,却只得到了无关紧要的只言片语。他一心向学,遇到疑惑必要将其弄明白,并无作他想,昨晚他便如此安慰自己。
只是,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子明去问,是不是,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