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舟》文盲一人

7、告白

　　7 告白
　　星期三一早童沐舟回到了学校，正好赶上第一节课。
　　周铭凯憋了五十分钟，老师刚说休息一会儿他就跑到后排童沐舟身旁。
　　“小童，你没事了吧。”
　　童沐舟合上课本，抬起胳膊做个健美姿势。
　　“嗯，你看我哪里还像有事。”
　　因为处理及时，身上的青紫大部分都褪了，脸上因为他皮肤比一般男生要好些，虽然不算白嫩，但也是比较光滑的浅麦色，所以看上去还稍微有些痕迹。
　　周铭凯暗自握了握拳头。
　　不等他开口，几个女生围了上来。
　　“小童你是怎么摔倒的，怎么脸都受伤了。”
　　大家七嘴八舌，有几个女生还哀号说好好的帅哥差点都要破相了。
　　“哪有那么夸张。”童沐舟嘿嘿笑，“撞到了嘛，就肿了，不过没事，擦了药过几天就看不出来了。”
　　“小童你可别不当回事！”团支书一拍桌子，一脸痛心疾首，“男人的脸也是财富啊，你以后找工作谈恋爱别人第一眼可都看的是你的脸，是帅哥就千万别暴敛天珍。”
　　周铭凯暗自翻了个白眼。

　　第二节下课后大家准备换教室，从十一幢到二幢，走路走得快些也要花掉十分钟左右。
　　童沐舟在路上收到个短信，他看完之后把手里的书递给周铭凯，说有事要去一下五幢，让周铭凯先过去教室占座。
　　五幢……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艺术学院的教学楼。周铭凯想着，一把抓住正要开跑的童沐舟。
　　“是不是黎晓曼找你。”
　　童沐舟点头。
　　“来不及了，我去一下就过去教室。”
　　他挣脱他，跟只兔子一样很快就没影了。
　　班长从后面走上前与周铭凯并排，她看了看童沐舟消失的方向，状似不经意般开口：“小童和那个舞蹈专业的女生早分了吧。”
　　周铭凯沉了张脸没说话。
　　“我听说他们也就谈了半学期，大二下学期那女生就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了。”
　　周铭凯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班长，然后一字一顿。
　　“你们女生可真八卦。”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朝前大步走了，完全没去管班长涨得通红的脸。

　　黎晓曼比童沐舟他们高一级，说起来算是他们的师姐。
　　实际上她在童沐舟进校时就认识他了——这个女生就是当时化教班大一搞迎新晚会节目时请来的舞蹈老师之一。
　　童沐舟念大二时黎晓曼才开始追他，短信、电话、约他去图书馆看书、请他看电影……这原本应该是男生追女生的方法她却毫不在意，对还懵懵懂懂的童沐舟用了个遍。
　　女追男，隔层纱。
　　更别说像黎晓曼这样热情大方，童沐舟很快接受了她，两个人也公开的出双入对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童沐舟原本谈恋爱就很被动，再加上恋爱期间他照样打工家教两不误，经常没时间陪黎晓曼，就连一般男生三不五时买个小礼物哄女朋友这样的手段他都完全不会，于是没多久黎晓曼就去了别人怀抱——她的新男友是商学院的，据说是个富二代，一年级进校时就开了辆奥迪。
　　就像赵楠说的，童沐舟对感情迟钝的程度完全可以用跌破眼镜来形容。
　　黎晓曼追他，他和平时一样该干嘛就干嘛，和黎晓曼在一起了，他依旧和平时一样该干嘛继续干嘛，黎晓曼踹了他，他还是平时一样该干嘛仍然干嘛。没任何影响。
　　搞得就连一开始冷了张脸准备看黎晓曼笑话的周铭凯就开始可怜他们这个漂亮师姐了。
　　不过黎晓曼也并非从童沐舟那里什么都没得到——分手之后，他们反而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当然，这也得益于童沐舟的迟钝和黎晓曼那典型的山东大妞个性。
　　也就是这一层让周铭凯非常不开心。

　　童沐舟果然迟到了。他从后门进来，老师正好背对他写黑板，他站了一会儿，等老师转过身时才鞠了个躬，老师不动声色点点头，他便悄悄走进教室坐了下来。
　　因为坐在前排，周铭凯不得不再次施展憋功，硬是忍到了下课。
　　“黎晓曼找你什么事。”
　　一下课周铭凯就开始发问。
　　“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我请假的事，就把我叫过去问了下。”
　　周铭凯还想说什么，话到口边又忍了下来。
　　他知道童沐舟以为他们并不清楚事情真相，毕竟这样的真相对一个男生，不，实际上不论男生女生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所以就算是他们，他、赵楠和路剑光，童沐舟也一定不会想说出真相吧。
　　但是对黎晓曼……
　　不知为什么，周铭凯却很肯定，只要她想知道，他就会告诉她。
　　这之后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周铭凯都不再说话，即使是在上课时他的大脑也仍然处在停滞状态。童沐舟倒是听课听得很认真，他在用心倾听和思考的时候，整张脸都仿佛在发光。
　　我真的很想要这个人。
　　周铭凯再次确认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终于一下课童沐舟就冲出教室，他要去川味当班。
　　周铭凯替他收好课本，慢悠悠回到宿舍。他躺到床上，正午的阳光太过两眼，于是又顺手找了本课本翻开后盖到脸上。
　　路剑光大呼小叫冲进宿舍，他身后跟的是赵楠，依然一副不冷不热的口吻，似乎在说食堂里打菜份量继续减少的话题。
　　“铭凯？”路剑光发现床上的周铭凯，于是兴致勃勃过来骚扰他，“干嘛，吃过饭了？现在就午睡？也不怕日子久了顶了啤酒肚。”
　　周铭凯翻个身不理他。
　　“你来例假了？”
　　路剑光一贯的口无遮拦，周铭凯懒得理他。看着没动静，路剑光也没了兴趣，嘟囔着下床去洗脸准备午睡。
　　“小童回来上课了吧。”
　　赵楠慢悠悠收拾自己的书桌，然后打开路剑光的笔记本电脑。
　　“我发了短信给他，他说中午去川味，不回来休息了。要我帮他说一声，下午麻烦你帮他占个座。”
　　周铭凯猛然从床上坐起，课本掉到一旁。
　　“好吧，我决定了！”
　　他大吼一声，吓得路剑光丢了手里的毛巾。
　　赵楠皮笑肉不笑嗯哼两声，看着周铭凯往外冲的身影，他在心底默默为了哀悼了三十秒。
　　他还记得黎晓曼曾经就她和童沐舟的事约过自己出来谈话。
　　赵楠说干嘛是我。黎晓曼很干脆，她说你们宿舍路剑光是个傻瓜，周铭凯拿我当仇人，只有你置身事外。
　　赵楠心说这女生还蛮聪明。
　　两人长谈一番以后得出一个结论，童沐舟脑子里负责感情的那一块里没有爱情这个东西，要有显然也不是现在的事。
　　“如果是亲情的话他大概更容易接受吧。”
　　黎晓曼这样说。
　　赵楠对此表示赞同，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觉得童沐舟和他的家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虽然他每周周末都和家里通电话、童妈妈三不五时会寄些吃的过来、他和弟弟的关系似乎也非常好，但赵楠仍然能感觉出一种很特别的非正常。
　　也许是他假期几乎都不回家，甚至过年都会选择留校的缘故？
　　不过这些都不是自己该关心的范围了吧。赵楠摇摇头，不再深思。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完全不看好周铭凯对童沐舟的好感，不单是因为周铭凯的家庭。

　　童沐舟在一片忙乱中被周铭凯叫了出去。
　　现在仍然是午饭高峰期，川味食堂到处都是人。当童沐舟一身白围裙满脸莫名站在人群中时周铭凯开始后悔。
　　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好地点不是吗。
　　虽说烛光玫瑰音乐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但也不能完全颠倒过来啊……
　　“铭凯你说有急事，是什么。”
　　童沐舟满脸着急，频频回头去看打菜处的盛况。
　　“小童，我是想说……”
　　周铭凯话到嘴边可实在说不出来。
　　“如果不着急我还是先去打菜吧。”童沐舟完全不给他犹豫的空间，“现在人正多呢。”
　　周铭凯努力半天后泄了气。
　　“……你去忙吧……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
　　于是童沐舟莫名其妙被人潮又挤了回去。
　　周铭凯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童沐舟飞快用筷子用长柄勺子往各式各样的饭盒饭缸饭碗里打菜，看着他飞快计算菜金，看着他满头大汗不停喊着下一个下一个……
　　他喜欢这个人。

　　走出川味，周铭凯掏出苹果。
　　他在小童的名字下输入“我喜欢你”四个字。
　　然后他把它们删掉，把手机放回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