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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黄雀在后 ...

  •   两人在凉亭分别之后,沈卓言就开始守在林绪床榻边上,按柳原宿的说法,解药喂下去之后就无大碍了,可是他依旧不放心。沈卓言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拒绝了柳原宿的安排,与林绪挤在同一间客房中。
      自林绪昏迷以来,他就隐约觉得有些蹊跷,这种怪异的感觉在见到柳原宿之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可是他又实在说不上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他坐在床榻边上想了一夜也没想出结果,只能归结于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过顺利而造成的不安,更多的疑问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了。
      沈卓言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准得可怕。
      这次也是。
      林绪喝下解药之后依旧昏迷不醒,沈卓言耐着性子等了一整天,结果第三天早上眼睛一睁,却发现林绪脸上毫无血色,甚至已经有些泛青。
      沈卓言心一沉,立刻伸手去搭脉,触手一片冰凉,在这闷热的天里显得格外突兀。脉搏倒是还能摸到的,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却更显得诡异至极。
      沈卓言这两日都没怎么休息,怎料想昨天夜里稍微闭了会儿眼睛,再醒来之时林绪就成了这般模样。他难得地有些慌乱,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力道,然后猛然发觉,即使已经这样用力了,林绪被他抓住的地方依旧没有一丝血色,而他手上的温度,也似乎完全没有传递过去,林绪依然是冰冷的。
      沈卓言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确实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这种分明还活着却又不像活着的状态……怎么回事?
      解药的问题?
      柳原宿被他从床上抓了起来,到林绪房外的时候还在系腰带,见到林绪之后也是大惊,慌慌张张地让下人去找之前送药来的那人。夙画跑了一趟,回来之后喘着气说:“那位大人,已经,回去了。”
      沈卓言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柳原宿却皱了眉,坐到床榻边上替林绪把脉,一边道:“是我疏忽了……”
      “什么……意思?”
      “可能送药来的,根本就不是皇上派来的人……其实现在想想确实有很多问题,比如同样是从盛京赶来为什么会比你早那么多先到洛阳,比如为什么皇上……我也说不清,只是这里面,确实有太多问题。”柳原宿摇了摇头,放下林绪的手,替他塞进被子里,继续道:“是我太大意了,看见宫里的令牌就没有了防备。”
      沈卓言还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紧皱着眉头盯着他看,柳原宿转过头来视线正好与他对上,却道:“一会再与你解释,夙棋,去请大夫。城里医馆中的大夫都请来,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然后才与沈卓言道:“其实现在想想,皇上派人送解药到我手上,这件事本身就奇怪得很。即使我们都能够料到你,或者明王,会想到要来洛阳,来我府上,可是其实他没有必要绕这样一个弯子不是么?‘缠绵’本身就拖不得,他难道不怕你们脚程慢了,不能在半月之内赶到洛阳?甚至,如果我们都料错了,你们根本没有打算来洛阳,又要怎么办?他把解药送到我手上,岂不是在拿明王的性命做赌注?”
      沈卓言似乎明白了一点,看了看林绪,又偏过头去盯着柳原宿,“那,解药是什么?”
      “依皇上的行事作风,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们,拦住你们,把明王带回宫里去解毒调养,而不是派人不远万里把解药送到洛阳来。”柳原宿自顾自地说完,然后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那解药是什么,只是……肯定还有人,除了我们之外,肯定还有人在,这人对我们了如指掌,目的……是明王?”
      顿了片刻,又懊恼道:“怪我当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样给明王用了……只怕现在要找那个送解药的人也是不可能了。”
      沈卓言不发一言,握着雷鸣剑的手愈发用力,指节泛起青筋,显是怒极了。
      柳原宿抬眼看着他,叹气道:“城里的大夫……恐怕也是束手无策。若是前朝,这洛阳城中大概还能找到一些名人隐士,现在的话……这些大夫看些小病或许还行,要他们解毒,怕是为难了。”
      沈卓言哑着嗓子道:“你……”
      柳原宿闭着眼睛,“我不通医理,何况明王这样的情状,也不是普通医者能够治得了的。”他在房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而朝夙画道:“快,联系皇上。指不定宫中太医有办法。”
      他面朝沈卓言,“我去写信,联络皇上。缠绵本来就是禁宫里的,大约也只有宫里的太医们才会有办法。”说罢,也不等沈卓言回复,转身就小跑了离开了。
      沈卓言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又像是在发呆的样子,半晌才挪开视线。他走到床榻边上,翻身坐下,如前两日一般双腿交叠坐在床沿,上身则靠在床柱上。他从被子中找到林绪的手,指节与他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搁在自己腿上。
      即使这样紧握纠缠着,林绪的手依旧是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请来的大夫们果然毫无头绪,被匆匆带了过来,然后又被恭敬地送了回去,一群人在房中进进出出,好似闹剧一般,却是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
      期间沈卓言一直没有说话,像尊偶像一样坐在边上,冷冷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大夫,眼神要杀人似的锐利。大夫们战战兢兢地避开他的视线,看到林绪的状态之后又直冒冷汗,有几个甚至连脉都不敢诊了,双腿发软地退到屋外,皆是活见鬼一般的神情。
      林绪的模样确实吓人,脸色灰白,嘴唇泛着青紫,怎么都不像是个活人。
      沈卓言耐性很好地等到最后一个大夫被带走,然后又坐回床边上。他抓着林绪的手,传过去的内力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消失无踪,激不起半点波澜。之前在义阳城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林绪的内力,只是经脉被封而已,可是现在,却已经一丝都感觉不到了。
      甚至连林绪的呼吸都是极微弱的,他躺在床上,胸口几乎都没有起伏。可是偏偏他的脉搏又是正常的,没有沉滞没有虚浮,稳当得不像话。
      大夫们诊到一半的时候柳原宿回来过一趟,信已经写好了,用训练过的苍鹰传递,大约三日就可以到盛京。“可是。”柳原宿看着沉默的沈卓言,“从盛京过来太久了,我怕明王撑不到那个时候。”
      即使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来,没有十天半月,也到不了洛阳。何况宫中那班老太医们,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只怕半路当中自己就熬不住了。
      总而言之,明王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柳原宿没敢说出口,可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甚至林绪本人也以为只是普通的化功散。
      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
      沈卓言握着林绪的手,默默地想。
      他不擅长分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一环接着一环,看上去好像是连贯的,但是又好像完全解释不通。其中最奇怪的,就是他们从盛京到洛阳,这一路上竟然半分阻挠都没有遇到。
      沈卓言对这件事情很在意,早在路上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林绪变成这个样子,更加加深了他的怀疑。
      然而这些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他就开始想要怎么样才能治好林绪。他觉得盛京那边靠不住,即使皇帝有办法又能怎么样,太远了;当然洛阳城中的大夫更不可能,那些庸医除了能吵得让人脑子疼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办才好?
      他突然有些后悔,人在江湖飘,这么多年竟然也没能认识一两个神医大侠之类的,当然也不是没有机会认识,只是过去的他太自负,满以为不会让自己落到这般窘迫的境地。
      于是现在,就只能干等着。
      林绪昏迷不醒,不用吃喝,沈卓言也疯了一般,坐在床边上陪着他,夙棋夙画来请了几次都不见他动作,到最后柳原宿亲自端着食盒过来,他也只是睁开眼看了看。
      “你……”柳原宿劝他,“你这样可怎么办才好?都已经两天了……还真陪着他去死不成?”
      柳原宿看了他半晌,翻来覆去地劝,可是说来说去也就这些说辞,沈卓言无动于衷,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最后只能留下食盒,朝他道:“你多少还是吃一些……”
      沈卓言依旧没有动作,两人又僵持片刻,忽地有下人来报:
      “公子,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是九公子故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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