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的女逃犯成神医了》百震笑言

18、上位

　　方沅瞧见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小红，有种难言的情绪堵在心口处。

　　对小红来讲，小妹死了，这世间于她再无留恋，所以大仇得报后便与仇人同归于尽，不曾给自己留半分生机。

　　方沅似乎从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不顾一切，不计代价，不恋世间。
　　或许有朝一日待她报仇雪恨时，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方沅牵着马默默离开，身后张宅和人群的喧嚣声逐渐远去，回到万木春时，雪落了满肩也未发现，直到珠音吃惊道，“姑娘怎么还穿着落了雪的衣裳！快脱了，换件干爽的。”

　　因在屋内，头上、肩上的雪已经化了不少，方沅一拍，拍了满手的雪水，接过珠音递来的衣裳，“珠音，找几个人，葬了小红吧。”
　　“和她小妹葬在一起。”末了，方沅又加了一句。

　　“小红死了？”珠音一上午都在西花园盯着工人，没出去，自然不知道外面张宅发生了什么。
　　“嗯，小红在张宅门口杀了张川的夫人，”方沅坐下，“然后自杀了。”

　　珠音听完长叹一声，“小红也算大仇得报，她自小疼爱这个小妹，又没了父母，走这一步也可料想。”

　　“嗯，”方沅倚在榻边，“张川是活不久了，纵然庆王再不愿，天高皇帝远，他也顾不了那么多。”
　　“不过张川手下那么多做生意的，只怕没过多久，便会养出第二个张川，到时候除掉张川的成效便大打折扣。如今急需一个商人顶上张川的位置。”

　　“姑娘是想让推赵家上位？”珠音拨弄炭火，让它烧得更旺些。
　　天气虽然转暖，可眼下又下了雪，难免冷些。

　　方沅不答反问，“你觉得如何？”

　　珠音道，“赵家做事常常反复，出尔反尔，将她们推在庆王身边，只怕不会和咱们是一条心。”
　　倘若关键时为了讨好庆王出卖姑娘，那一切都完了。

　　“是啊，可惜我能用的人太少。”方沅蜷在榻上，随手拉过被褥，“不用赵家，我还能用谁呢？”

　　赵家有能力坐这个位置，唯一令人担心的，不过是养虎为患。

　　“姑娘不如问问杜郎君？”珠音提醒，“今日杜郎君去西花园，问了我好多关于您的事。”

　　“嗯？都问什么了？”方沅闭上眼睛，觉得身边安静不少。

　　“问了姑娘是哪里人，姑娘的医术是哪里学的这些。”

　　“你怎么答的？”

　　“按姑娘教的，幼时在南云生活，年纪大一点后，便跟着一名老道在山里习医。”

　　“他还问什么了？”

　　“其余便是问姑娘平日爱吃什么，都做什么，还有便是我是什么时候伺候的姑娘。”珠音没等方沅问，便自己接着说了，“我答的是，姑娘平日什么都吃一点，特别爱吃的没有，喜欢看书、或者收拾药材。”

　　“至于什么时候伺候的姑娘，我便如实答了。是前年腊月，姑娘救了我母亲后，我伺候的姑娘。不过原因我说的是报恩。”

　　太子死后，东宫放出去一批人，珠音本打算挑个回乡的官员家中伺候，想着离家近些，也好照顾嫁人。
　　却不想被京城的官员看中买了下来，珠音一直在京城待到前年。

　　前年九月，她接到家中妹妹来信，说是母亲病重，实在想见她一面，问问她能不能赶回来见一面。
　　珠音在主家几番恳求，得亏主家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几番恳求后最终还是允准了。

　　回乡后，她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还很担心，很怕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
　　那时她推开门看见方沅，还以为是自家妹妹，还说几年没见，样子大变，后来得知是妹妹请来的大夫，医术很是高明，生生将母亲从弥留之际拉了回来，才能让她见到母亲的面。

　　珠音在家中伺候母亲一个月，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好，能下地走动了，回京的时间也到了。

　　回京前夜，方沅突然上门，知晓她曾在东宫做事，又知晓这些年她一直在京城，便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

　　起初珠音不愿，跟一个大夫身边一来很是辛苦，二来不如在官员家中体面。

　　后来是什么打动她了呢？

　　是方沅跟她说，若是她愿意跟在自己身边伺候，便去官府消了她的奴籍，给她良民身份。
　　她动心了，答应跟着方沅。
　　这一跟，已经一年多，快两年了。

　　珠音道，“姑娘，或许杜郎君那边有可用之人，不如我们……”

　　方沅摇头，“他不行，比赵家更不值得信任。杜家和庆王一样危险。”

　　赵家再怎么样，也没有杜家势力大，赵家会带给她的危险，远比杜家能够带给她的危险小。

　　“暂且先用着赵家吧，这样的机会，不能失去了。”方沅道，“不过杜家，也可用一用。”

　　外面雪渐渐停了，正午的阳光照进来洒在方沅的脸上，方沅微微偏过脸，额角的青纹若隐若现，她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方沅起来用了饭又躺下了，随意翻着手里的账本，是从张川那里拿来的那些。

　　但这本账本又有些不同，上面记得不是进出货的账目，而只有出账，用特殊代号写的官员的名字，是一本奖赏录。
　　桌上还展开一本类似的账本，与方沅手里不同的是，这本只有进账，没有代号，只有人名和官职，是一本贿赂账。

　　方沅一一对看，发现两本账上并无可对应的地方。

　　奖赏和贿赂的，不是同一批人？

　　奖赏账本比贿赂账本薄一些，瞧书写痕迹，由旧到新，不像贿赂账本，上面写得满满当当。

　　奖赏，是庆王隐藏的，自己的人吗？

　　方沅想了想，誊抄了一份，旧的收了起来，新的待墨干后，拿着它去了东花园。

　　杜昱刚吃过晚饭，点了几个灯在作画，听见方沅进来，示意她看画，“正好你来了，本来是打算明日带给你看的。我打算春日来前，让工人把东花园改一下，你看这样子如何？”
　　画并非花草画，而是规矩严谨，是一份花园布局图，哪一块种什么，摆什么，多大尺寸，描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杜昱还在说，“这里毕竟是你的院子，即便我要改也要经过主人的同意，你瞧瞧，这么改行吗？”
　　方沅道，“都可，改造的钱你出。”

　　杜昱笑了，“这是自然。”

　　方沅示意他伸出手腕，探手诊了脉，“一切如常，多加休息。”
　　杜昱收回手，“下午我过去，听珠音说你睡着，便走了。”

　　方沅点头，递给他写满代号的账本，“我这里有件东西，还需要杜郎君帮我看一看，这些代号都是什么意思？”

　　她将那个奖赏目录摊开，杜昱顺着方沅的手指的地方一一看过去，那些代号并非甲乙丙丁，也非一号二号，反倒什么都有，草药的名字也有，绸缎的名字也有，甚至还有刀剑的名字。
　　很是不同。
　　杜昱略翻了翻，这本账不过写了半本，历时却久，按年度分，代号每年都有重复的，也有上一年有，下一年没有的。
　　杜昱瞧了半天，“方大夫，这东西我一时也看不懂，倒不如先放在我这儿，我研究一番，再给方大夫答复可好？”

　　方沅点头，“也好，这些东西不急，你先休息便是。”
　　杜昱笑着答应，方沅离开后，他手指落在账本上的字上，略带些湿意，他笑了，合上账本递给侍从，“你将这个账本亲自交给祖父，让他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门道。我瞧着，倒是和朝中几个官员有关系。”
　　“是。”

　　杜昱收了画笔，安坐在椅中，想起方沅的样子忍不住心中设防，这个大夫，除了医术高明像个大夫值得放心外，其余的每个地方都让人觉得不放心。

　　“万木春多加派些人手，多盯着些方沅，看她都和哪些人来往，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方沅医术甚高，他的身体还要靠她医治，可他对她实在难以全盘放心，她身上太多他看不清探不明的地方，让人觉得有趣，也让人觉得危险。

　　方沅对杜昱也不甚了解，但对他的心情，却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之后一段时日内，一直都未过问账本的结果。而是撒了大把的银子探听消息。

　　没了张川，庆王确实在使银子的时候百般不适。
　　张川手下那几个人，有的做生意不错，但总是听不懂庆王的话，有的很能明白庆王要做什么，但做生意便差了许多。

　　庆王一时间要用银子，竟然连一万两也拿不出来。
　　“一万两到底什么时候能送来？”他很是生气，“那边要用钱，催了多少回了，怎么还没送过去？”

　　下堂站着的人回话道，“王爷，这段时日只有南边的生意好些，属下已经告诉他们尽快去筹了，三天之内一定能到。”

　　庆王深深叹了口气，压着怒气，“让他们三日之内务必送到，若是送不到，他们也不必回了！”

　　“是！王爷！”庆王属下回道，过了一会儿，他瞧见庆王脸色稍好了些，开口道，“王爷，这几日听说京城新来了一个赵家，那个赵家大姑娘做生意很有一手，短短几日便在几个坊里开了四五家药铺和脂粉铺，生意极好，尤其是脂粉铺。”
　　“不如，我们试着招揽一番？”

　　这个属下并未参与进张川一事，并不清楚赵家与张川和庆王的恩怨，就在庆王前提了这么一句。
　　想着若有个能手，便能帮上庆王，没再多想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