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掌柜生意经》七寸浮山

55、姗姗来迟

　　大堂内挤满了人，闻溪有一瞬的错愕，属实没料到招个“外卖小哥”也能有这么多人报名。

　　两日前从江樾舟那处得到启发后，她便同虞柠商量了一番，又细细地列了计划。昨日下午得闲时去街上找到了一家铺子，闻溪说明来意和要求后，老板竟一口答应下来，说没问题，可做便携轻盈的碗筷餐具。两人又买了合适的袋子用来装饭菜，方便小哥一次可以多送几家。

　　接下来，就是招外卖小哥以及告知食客酒楼推出的新服务。

　　“掌柜的——”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闻溪循声看去，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正一边挥着手一边小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俺、俺要报名！”说完，不待闻溪接话，又忙问：“听说送得多、赚得多，可当真哩？”

　　“……当然。”

　　一个外卖小哥一天下来不可能只送一单，也不可能每个小哥送的量都相同，若有的小哥送得多、有的送得少，但领的工钱却相同，这明显不公平，且容易引起外卖小哥的惰性：反正送一单也是拿一样的工钱，何必累死累活跑断腿去送外卖？
　　相反，若是多劳多得，自然能激励小哥，也不易激起眼红、嫉妒等心理，只要勤快些自然也能赚得多些。

　　其余人听了那壮汉的话，也连忙跟着举手。

　　“我！我也报名！”

　　“还有我！我跑得可快！”

　　“我有的是力气！咱们县的每条街巷我都熟悉得很哩！”

　　闻言，闻溪偏头与虞柠互视一眼，看来这些人已经将纸上写的招外卖小哥的要求都记住了。但问题是，就算把这些人全招了当外卖小哥，酒楼恐也承担不起这些人的工钱啊……

　　闻溪只好压压手势，示意大家先安静，方道：“多谢各位的支持！”

　　她为难道：“只不过，我家酒楼规模尚小，暂时招不了太多人，待日后生意好起来了定会再多招人的。”她比了个手势，“目前我们先招七位，其中有两位小哥是酒楼内伙计，另五名则是外卖小哥，后者无需整日待在酒楼里，若无客人下单可自行安排自己的日程。”

　　“掌柜的意思是，有客人点菜，咱们就给他送到家，若是没有客人，咱们就可以去干别的活儿了吗？”

　　“是，工作是灵活的。”
　　闻溪之所以这么说，大概率还是考虑到这些人里多数都是无业民。一则，她担心外卖不受客人欢迎与接受，如若这样，食客订单少，她发给外卖小哥的工钱定也不会多，何况他们或许还需得养家糊口；二则，晌午和晚上是客流量高峰期，除开这两个时间段，外卖小哥自然不会白白待在酒楼内浪费时间。

　　众人纷纷转头左右互看一眼，顿时皆有些犹豫不决，大堂内也跟着静了下来。

　　角落里忽地举起一只手来，是个清秀的少女，怯生生问：“掌柜的，我、我可以报名伙计吗？”说完，怕掌柜不同意，忙又补道：“我干活不会偷懒，很勤快的，也不怕累。”

　　“当然可以啊。”闻溪应道。她对伙计的要求倒不是很高，能帮着上菜、擦桌、给客人点单记账应就差不多了。她看了眼少女，对方眉目秀气，约莫才十三四岁，一套碧色衣裳浆洗得发白，两只小手正紧张局促地搓着衣角边儿。许是家中不富裕，迫不得已出来帮工养家。

　　另有几位也举了手要报名伙计，最后闻溪与虞柠商议一番，定了那位少女和一名长得讨喜又机灵的少年。

　　剩下的五名外卖小哥暂时还空着，先前那高大的壮汉跃跃欲试地举了举手，声音洪亮：“俺来！”

　　闻溪看了眼他的大块头，以及他粗壮有力的手臂，脑海中已经不由得浮现出他拎着四五份外卖在街上飞跑的画面……

　　“咳……”

　　“俺叫范五七，有的是力气。”壮汉自我介绍道。一面说着，一面特地弓起手臂，展示自己发达结实的肌肉。“俺虽不是橘宁县人，但对每条街都很熟悉，俺也能吃苦。”他忽然羞涩地嘿嘿笑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俺要多赚些钱回家娶罗三娘。”

　　“好！”闻溪爽快地应下他，没成想憨憨大块头还是个纯情壮汉……

　　有人打头后，接着又有十几人争着报名，其中有两名妇人。两人手挽着手，应是互相熟识的。身着绛紫色的妇人话音利落流畅，道：“掌柜的，我与我妹子也想报名，我二人平日里多的是时间，腿脚也麻利！”

　　闻溪有些讶然，招人之前，她确实没想到会有女子愿意做外卖小哥。她不得不提醒道：“两位婶子，送外卖这个行当可是要在外经常跑的，顶着烈日或是遇上下雨，同样需得按时给客人送上门的呢。”

　　“掌柜的可莫要小瞧我二人哩。”妇人豪气一笑，“纵是在头上顶个大碗闭着眼走路，我二人都不会摔了去。”

　　此话一出，立时引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大白天的说起甚大话来了！”

　　虞柠看了眼闻溪，眼神询问她。闻溪心底也有些纠结，沉吟片刻后，她笑着应道：“好，那就定下两位婶子吧！”

　　众人皆惋惜又不甘地看了眼那两名妇人，酸酸地道：“不在家伺候爷们儿，跑出来干活儿像什么话。”

　　“我出来干活儿，让我男人伺候我，不行吗？”妇人毫不客气地回怼他。

　　“你这……”

　　眼看就要掐起架来，闻溪忙出来打圆场，又迅速定下了另两名外卖小哥。将五人的姓名、住处都记录下来后，闻溪便耐心与他们解释如何送外卖上门、工钱如何结算以及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最后道：“咱们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唔，就从三日后开始算起，若是做得不够好、频繁被食客投诉，酒楼会再另招人顶替。”

　　范五七问：“为啥是三日后，俺今日就可以送！”

　　“这两日咱们酒楼需得先告知食客，咱们推出了这个服务，不过前期可能会没有订单……再者，后日咱们酒楼被人包下了，不迎别的食客，也就无需送外卖。”

　　几人哦了一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们俩……”闻溪低头看了眼纸上记录的两名伙计的名字，少女唤荷香，少年唤林橙。“荷香和林橙，今日若是无事，可在酒楼先学一学，也可明日再过来，工钱就从你们开始帮工之日算起。”

　　两人互看一眼，对闻溪点点头，“我们今日就能学。”

　　“好。”

　　闻溪便托孟玉兰教他二人，剩下的五名外卖小哥则让他们先回家了。

　　她将门上的纸撕下来，重新贴上外卖服务的“广告单”，同时再在一旁贴了一张后日酒楼暂时歇业的通知。

　　忙活一上午，终于将近日需打理的都准备妥当了。荷香和林橙手脚麻利，学得也快，替孟玉兰分担了不少活儿。

　　一眨眼，两日又过去了。

　　因着不知晓那位贵妇及客人何时来，以备不妨，闻溪特地叮嘱荷香和林橙两人早起些来酒楼。天还蒙蒙亮，厨房里已经响起了切菜声、锅碗碰撞声、流水清洗声、柴火噼啪声。

　　几人各自分工，择菜洗菜切菜的、穿羊肉串的、烧火的、蒸糕点的、烧菜的、擦桌端餐具的……有条不紊又利落地进行着。

　　“好香啊！”林橙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来，尝尝看。”孟玉兰乐呵呵地递了两串烤羊肉串给他和荷香，两人一时踟蹰着不敢接，闻溪笑道：“今日有的忙呢，别饿着肚子，想吃就吃。”
　　两人道谢后，才接过羊肉串，吃得津津有味，荷香小声道：“我还从未吃过羊肉哩……”

　　孟玉兰怜爱地看她一眼，“想吃就与婶子说，婶子给你烤。”

　　“多谢婶子。”

　　午时不到，客人就来了。

　　孟玉兰忙迎客人进来，林橙则帮着上茶水和饭前点心。闻溪抽空撩开帘子往外瞧了眼，约莫有十二三人，有男有女，皆衣饰华贵、气度不凡，只是，并未看见那位贵妇人。

　　外头有说话声模糊传来，被厨房里切菜声、炒菜的滋啦声掩去，听不真切。虞柠分出片刻心神问她：“小闻，怎的了？你从方才起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我……”闻溪吸了口气，“我也不知为何，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心头惴惴的。”

　　“无事的，咱们做好该做的，客人不会故意刁难的。”

　　闻溪低低地嗯了一声，暗道许是自己多想了。

　　菜上齐后，妇人才姗姗来迟，有人打趣道：“秦夫人叫我等先来，自己却久不露面，一会儿可得自罚三杯才是。”

　　秦夫人款款迈进门槛，笑意更深，“这回可真真赖不到我头上，大家要罚呀，就罚晏二爷罢。”

　　话音方落，门口进来一位高挑俊朗的男子。

　　坐着的客人讶然地“啊”了一声，下一瞬忙不迭站起身，态度恭敬地朝来人行了一礼。

　　“行了，无需多礼，都坐下吧。”男子声音温润醇厚，却自带一股迫人的威压，那是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傲然，但又不失从容。

　　闻溪眼皮一跳，跟着众人视线朝男子看去，心中咯噔一声，顿时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