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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外卖小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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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可以再招两名伙计。”闻溪支着下颌思索,愁眉苦脸,“但仍未解决客人多但桌椅少的问题……”
虞柠安慰她:“若不然,就麻烦庆叔再多打几套椅子。从前在柳家村时,食肆里坐不下,掌柜会在门外置椅凳专给晚来的客人候着。”
“这个法子我也想到了。可是,如今夏日来临,天日渐炎热,咱们让客人汗流浃背地坐在外头……先不说客人的心里如何想,咱们酒楼、咱们自己倒先过意不去了。”
“这倒是。”虞柠颔首,又轻柔开导她:“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也不必杞人忧天,眼下还需得先将五日后的安排打算好才是。那位妇人说过,宴席人数约莫有十几人,咱们大堂内的桌椅是够用的。”
虞柠把钱袋再次塞回到她手中,“小闻,你方才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只是这些钱我暂时不能要。五日后,到时买食材也需得用钱。”
见状,闻溪重重呼了口气,只得先把钱袋收好,闷闷道:“那妇人好不讲理,我都与她明确说过了咱们酒楼不承接宴席。”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宴席时出错漏、也不会因为此前没承接过宴席而感到陌生或觉得大费周章,不过是郁闷此妇人说一不二的强势,一点没给她再拒绝的机会。
“可酒楼毕竟是开门迎客的。”虞柠笑着轻拍她背,“你忘了咱们酒楼的名字了么,你当时取的寓意不就是喜迎八方客呢。咱们能拒绝她提出的去她家中帮工烧菜的要求,可她若是主动过来酒楼,咱们酒楼又岂有将客人赶出去的道理?”
闻溪点头应道:“是啊,去她家中……等等——”她猛地一拍脑门,哎呀一声,“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事儿!”
“什么事?”
“外卖啊!”闻溪激动地拍着桌面,账本页跟着颤了颤。她紧接着解释道:“咱们酒楼里桌椅不够座位局促,既不想流失食客、又不想让客人白白坐在外头顶着大太阳干等着,那咱们干脆送货上门……不,送菜上门。”
“……就是说,咱们烧好菜后,送到客人家中?”
“对的!”闻溪杏眸澄亮,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兴奋地看着虞柠,“阿柠姐,如何?”
“若是这样,那咱们不仅得记住哪位客人点的什么菜、又住在何处,而且有的菜品若是耽误了时辰也就不鲜了。咱们送菜上门时,酒楼里也还有食客等着上菜呢,恐应付不过来。再说,咱们把菜送过去,碗筷怎么办?是否还需得等客人吃完后再收回来?结账时又该收取多少……”
她这一连串的担忧的确都是送外卖会遇到的问题。既没有保温袋、没有一次性碗筷,也没有熟练又专业的骑手,更没有线上点单系统……
兜头迎来一盆凉水,闻溪刚燃起的兴头立马被浇灭了。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罢了,头疼,不想这事儿了,把眼前之事先做好才最重要!”她握握拳头自己给自己打气。
两人于是趁着这会儿得闲,麻利地列出了五日后的宴席单子,以及需要购买的食材。因为并不知晓当日那些客人的喜好,各类典型口味如甜、咸、酸、辣都各烧几道菜,另预备了几样招牌特色小吃,如烤羊肉串、脆皮鸡柳,还有山药糕点、甜品、果盘,酒水、凉菜……
虞柠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瞠目结舌。
闻溪朝她俏皮一笑,“咱们主打的就是——雨露均沾!”
“……好。”
*
夜色如浓墨泼下来,黑穹星辰明亮。
闻溪锁上酒楼门后,开心地趴在江樾舟的背上。因着昨晚千哥的突然出现,她仍有些后怕,江樾舟便答应她晚上会来接她回家。
“你拿的什么?”江樾舟感到背后有些硌人,行走时一戳一戳,见她方才从厨房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在手上,遂问道。
闻溪掏出藏在腰侧的东西,得意地在他眼前晃了晃,“锅铲!”又急忙收回来继续藏着,凑近他耳边低语:“若千哥再来,好歹咱们有个防身的。”
“……”江樾舟欲言又止,又好气又想笑,这玩意儿怎么防身?“生锈的菜刀都比你的锅铲强。”
“可是菜刀会伤到自己啊。你忘了?当时在厨房里,那把生锈的菜刀就伤了你的手。”
江樾舟闻言,心头一紧,唯恐她记起来细节,继而发现自己早在那生了锈的菜刀上动了手脚。他忙扯开话题,没话找话:“今日酒楼生意如何?”
“哎——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儿呢!”闻溪未留意到他生硬的转折,注意力立即跟着转了过来,细细与他说起关于五日后那位妇人包下酒楼之事。
“对了,听说都是她夫君的友人,不知是咱们橘宁县本地人、又或者也是京城官员。”她一面说着,一面趴在江樾舟肩头,去瞧他的神色。
江樾舟淡淡地嗯了一声,脸色并无波澜。
闻溪愈发好奇:“那晚我听到了你娘的话,所以……你与京城,不,你从前是京城人吗?贺县尉是与她闲聊时才不经意提起,还是故意说给你娘听的?他口中的京城官员会不会与那位年轻贵妇的夫君、友人有关?”
实在是这几件事儿都凑巧撞到了一处,令她不得不多想。江樾舟若只是个普通百姓,且前些年一直重病在床,又怎会引起京城官员的主意?
“嗯。”
良久,江樾舟才答了一声。
她方才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却不知他究竟回答的是哪一个。闻溪追问:“'嗯'是何意?”又忍不住气鼓鼓地威胁:“你给我好好回答。”
口头上的威胁显然没有什么震慑力,听在江樾舟耳里,倒觉出一丝撒娇的意味来。他微侧过头,仔细看了眼她的神色。盈盈月色下,她面容白净,杏眸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掺杂任何或虚伪、或利用或试探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好奇与不解。
他收回目光,垂首看着地上的影子。十几年前的那场噩梦恍如就发生在昨日,近到他每每回想起,脑海中便是血流如注的尸身;又似乎隔了百年之久,久到他已然忘记了刀尖刺破他的肌肤、穿过胸口时的痛感。
艰涩的话语梗在喉咙,他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确是京城人,仅仅是从前。”
那怎么会来到橘宁县?
闻溪还欲再问,察觉到他周身气压低沉,有些不对劲,只好止住话头,轻轻应了一声“哦”。然而心跳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鼓来,一个大胆又危险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江樾舟,不会是朝廷逃犯吧?!
这念头一起,连先前的猜测都不免合理了几分。因着他是在逃犯,故而朝廷才派官员来抓捕?故而孟玉兰才会提心吊胆地担心,京城来的这帮人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是你想的那般。”江樾舟低哑的嗓音顺着晚风飘过来,好似知道她此刻正在想什么。
猝不及防被他点破自己暗戳戳的无端揣测,闻溪顿时心虚得不行,讪讪地尬笑了两声,偏偏嘴硬地咕哝道:“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两人皆不再言语,周遭立时安静下来。
敏感地察觉到此时江樾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闻溪轻咳一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扯开话头,与他说起外卖一事。
江樾舟听完,语气仍旧淡淡的,“你若是有此想法,只管去做便是。”
“可棘手的是……”
闻溪又将下午虞柠的那番担忧说了一遍,末了望着夜空悠悠叹口气,“小白菜初出茅庐果然遭到了现实的毒打。”
江樾舟:“……”
“这有何难?”他道:“首先,先招几名腿脚好、机灵勤快又识路的伙计,稍加训练,将你说的外卖送上门的流程……与他们仔细说一遍;其次,客人若想得此便利,需得提前一日来酒楼预定菜品;至于碗筷,可去别家铺子里瞧瞧是否有便于携带的餐具。”
听罢,闻溪禁不住夸道:“你真厉害!我怎的没想到!”
解决了一桩心事,闻溪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顿时心情爽快,她搂着他的脖颈往上提了提身子,凑近去看他的脸侧,“这法子不错,明日就按你说的办!”
“江樾舟?”
“嗯。”
“封你做我的酒楼军师,如何?咱们一起把生意做大做强!”
“……”
*
又过两日,北兴街上的行人纷纷被八方客酒楼贴在门前的纸吸引。热闹的议论声在街角巷口、茶肆铺子响起。
“外……卖……小哥?”
“对啊,你没听说吗?八方客酒楼要招外卖小哥哩!就是专给人送菜上门!把饭菜送到客人家中!”
“咋、咋送啊?”
说话之人一噎,“不知……只听说,送得多赚得多。”
一人听完此话,惊道:“什么?还有恁好事哩!”忙拨开人群大步流星离去,“八方客酒楼是吧?等着——俺要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