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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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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脚步声,他回头,“懒丫头,比你九爷起的还晚。”
“九爷你怎没——”郁华话一出口又后悔,立马收住。
九爷却了然一勾唇,“九爷我心善吧?知道若自个儿走了,你一准又要受打骂。”说完,弹弹衣角,“你家九爷可是菩萨心肠呐。”
郁华和“菩萨心肠”的九爷又去了藏花楼用膳,可转眼,他人又不见了。
她看九爷和白老板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再没出来过,便趁掌柜招呼客人时也溜了进去。
厨房里没有闲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只有一个正剥葱的小工见到她,问:“你找谁?这里不让客人进来。”
“你看见白老板了吗?还有一位爷,高个儿,穿件白衣。”
“哦,你说的是九爷吧。”没想到连这里的小工都知道九爷,他向厨房深处指了指,“九爷和白老板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郁华心里一下凉半截,“厨房里有通着街上的门?”
小工点头,“是呀,白老板怕厨房走水,打了门。”
原来,九爷带她出来不是什么心善,他只是找到了更妙的摆脱办法。
长安城那么大,而九爷就像一条游进大河里的鱼,想寻到他太难了。
郁华把城里所有萧家的商号、铺子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九爷。
到让西街商号的老穆逮到了,揪着她问:“少爷最近在忙甚?怎地老夫人派人来问他是不是近日都在商号里看帐?”老穆往地上啐口唾沫,不满道:“他会看个鸟帐,要来也是支银子来,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还得让我给他圆谎。”
郁华忽略老穆后面的话,疑惑的问:“老夫人如何知道九爷在这里的?”
“当然是他自个儿说的。”
没心情再继续听老穆发牢骚,郁华恍恍惚惚出了商号,心里有点想不通,九爷为何自己去和老夫人说商号的事?是担心她不会编谎,还是,压根就不信任。
等又绕回藏花楼,她心里这个疑问便有了去处。
九爷对她——
应是从未信任。
“你去哪儿了?”藏花楼门前,九爷背手而立,看向郁华的目光冷冽似冰,“不好好在里面待着,跑到外面去做什么,是和谁交代去了?”
郁华低头,“奴婢去找九爷。”
“笑话!”九爷冷冷一声嗤笑,“我一直都在里面,你倒去外面找?”
郁华仰起头,迎向他的目光,“您和白老板进了厨房,那里有后门。”
九爷面色一僵,和郁华对视片刻后,微微移开眼,“竟还跟进去了,是我小瞧了你。”须臾,又看着她,语气软下来些。
——“你莫要去告状,我娘是怕我学坏才让你盯着。”
——“娘她还不熟识采心,不知她是好人家的姑娘。”
——“这事儿早晚会让我娘明白的,现下得从长计议……”
为了白采心,萧九爷不仅甘愿散财,还甘愿低声下气的和一个丫鬟周旋。
委实令人,同情。
想当初,九爷第一次见到白采心,只当她是个男人。
还毫不掩饰的笑话人家姓名,称呼她是“小白脸,白菜心”。
白采心气不过,冲上去扇了萧九一巴掌,却没想,这一巴掌没把萧九打闭嘴,到将他的心打得绽开了。
从此,萧九只要有空闲,就前前后后追着白采心。
他不是断袖,他只是看出了采心的真实身份,男装之下藏着一个美娇娥,还是个性子很烈,很特别的美娇娥。
可萧家不是普通人家,而是长安城里四大家族之一,婚姻大事不是小事,有大规矩的。
大家族讲究个强强联合,门当户对。
虽说白采心也是商人,但,抛头露面的酒楼老板始终上不了台面,更何况她还是女扮男装的抛头露面。
萧九看上了白采心,处处以她喜好为先。
白采心喜白色,他就只穿白。
白采心喜把玩折扇,他就折扇不离手。
得知采心总去城外救济穷人,他也忙跟着学,到处散银子当个善人。
只是,若想娶白采心,萧九知道并不容易。
摆在眼前的萧老夫人这一关,属实不好迈过去。
除非,白采心更具实力,拥有和萧家平起平坐的财力,或许还有些许可能。
郁华从得知九爷的不信任,内心反而踏实了。
如他信,她便既要不辜负这份信任,还要想办法应对盘问。
他不信,有防备,她反而可以在萧老夫人那里随意去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正,只是母亲担忧儿子惹祸的心思。
白采心不是祸,只是他萧九的心上人而已。
至于娶不娶,那还是萧老夫人说了算。
郁华想得简单。
却不曾想,这份简单的爱慕里,实则藏匿着非常的不简单。
九爷背着萧老夫人和白采心来往的第三个月,萧家便出了大事。
东窗事发的第一枚线头,是自穆掌柜开始的。
谁也没想到,那位二十几年忠于萧家,兢兢业业为萧家出生入死,亦还是萧夫人娘家表哥的穆掌柜,有一天会趁着萧夫人外出修养,携带商号里的银子逃跑了。
在长安城,有近乎一半的商号姓萧,且西街那家是其中最大的。所以萧夫人才把它交给娘家人打理,顺带管理其他商号。主要是自己的人,放心。
穆掌柜为人虽然啰嗦,脾性有些冲,但对萧夫人是极为忠诚和尊重的。
得知穆掌柜带着银子叛逃,萧夫人先是不信,可等她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修养地赶回来已是七日后。再发现穆掌柜果真叛逃,也晚了。
一怒之下,萧夫人把手里佛珠摔到地上,珠子应声四散,如同穆掌柜卷走的那些银钱,茫茫人海,恐再难追回。
本以为只是一家商号,哪怕是总号,凭借萧家实力要挺过去也不难。
可人算不如天算,等查过账目时才知道,商号的亏空远不止这些。
萧夫人连同各家商号的掌柜,算了三天两夜才发现,哪怕卖掉萧家城里所有铺面也只够填补空缺,更令人气愤的,还有各商号送到银库里的钱也少了大半,这又是一大笔亏空。
萧夫人捂着胸口,艰难的坐到太师椅上,手指紧紧攥着扶手,连指尖都泛了白。
“去藏花楼,把萧九给我找来。”萧夫人对大丫鬟连枝说。
让自己最贴身的丫鬟去找寻九爷,看来这次萧夫人是真急了。
可待连枝赶到藏花楼,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曾经长安城里盛名一时的酒楼,如今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唯剩满屋残桌断椅,好不凄凉。
连枝不敢怠慢,又到萧家铺面各处去寻,可惜直到日落偏西,人也没找到。
回到商号,连枝如实禀报。
萧夫人听罢,一拍扶手站了起来,连喊数声:“孽障!孽障!孽障啊!”接着头一歪,背过气去。
萧夫人是急火攻心,被人抬回萧宅,请了大夫熬药喂下才悠悠转醒。
醒来第一句话便问:“萧九呢。”
连枝摇摇头,“还未回,奴婢已经安排人去找了,就算翻遍长安城也定把九爷给您找回来。”
萧夫人深深喘口气,“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个孽子,我当他花些银子就是个玩闹,谁想他……他……”萧夫人说不下去了,用被角捂着嘴呜呜哭,他们萧家几辈人的基业啊,怎就毁在她这代手里了,这让她死后到地府怎么和相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