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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连枝不知如何劝,也只能跟着抹眼泪,边安慰萧夫人别哭伤身子。

      萧夫人哭了一阵,突然止住悲恸,问:“那个郁华呢,去看她在不在宅里?”转而紧咬后槽牙,一脸厉色,“是我错看她了,这个贱婢跟我耍了心计,看来她是不拿自己亲娘的命当回事了。”

      连枝问:“若找不到她,后院那女人…”

      萧老夫人冷哼,眉眼间闪过一抹狠厉,“我们萧家,从不养没用的闲人。”

      郁华想,有件事自己从未对萧夫人说过,不,应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那便是她一直都知道,白采心并非“白采心”。

      简单来说,白采心这个名字只是一个假名,她真正的名字是——魏馨彩。
      魏这个姓氏,在长安城里代表的是富有,代表的是四大家族之一。

      萧九爷喜爱的只是一个叫白采心的影子,一个外壳,那具肉身内里的魏馨彩才是正主,是魏家的长女,魏老爷的掌上明珠,还是魏家真正的未来继承人。

      一年前的郁华,还是魏宅的大丫鬟——华月。
      她的主子是魏宅的第一长女魏馨彩,身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实则是魏老爷一直隐而不宣的一颗“将军棋”。

      魏宅以外,极少有人知晓魏馨彩,却都知魏老爷和魏夫人没能生养个儿子,反而过继一个侄子来跟着打理魏家生意,今后的继承人怕也是这位贤侄。

      魏宅的家规极为严苛,下人们每日只管伺候主子,多余从不敢过问、议论,这样的好处是,也同样没几人知道魏馨彩的重要性,只知道她总闷在房中养病,是个少言寡语,不爱见人,没多少存在感的主子。

      郁华是这当中为数不多的,了解些许真相的人。
      作为魏馨彩的大丫鬟,她避不开主子,同样的,主子也不好避开她,或许,也没打算避她。

      魏馨彩生性冷清、淡漠,看似对什么都不关心,对吃喝也从不挑剔,不像有的主子那般刁难下人,不好伺候。魏馨彩身边的下人若犯了错,并不会挨打挨骂,只是过一段时日就会发现,犯错之人被调出内宅,只能去做些粗活了。

      郁华侍候魏馨彩两年多,才大致摸清她的喜好、脾性。
      主子其实很擅长伪装,不言不语的背后,深谙揣摩人心,拿捏利害。
      人人都以为的贤侄继承人,其实只是个拴着丝线的皮影人,线头拽在魏馨彩手里,她向东拉,他不敢往西,她向上拉,他不敢向下。魏家的所有生意、账目,皆要由魏馨彩经手,魏老爷才安心。遇到何种麻烦,魏老爷也是第一个想到和女儿商量。

      在魏宅的第五个年头,郁华萌生了离开的想法。

      不为别的,皆因她唯一的亲人娘亲生了病。托魏宅的福,郁华得以给娘请到城里最好的大夫,不计其数的药石接连灌下肚,可娘亲的身体还是没有全然恢复。
      大夫说,娘亲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为给娘治心病,郁华去求魏馨彩,妄主子能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还她自由。

      魏馨彩听罢,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一手托着腮,那双灵动的大眼忽闪忽闪地望着架子上的鹦鹉。

      她不看郁华,郁华心里反而没了底。

      约莫过了半刻钟,魏馨彩仍旧望着鹦鹉,却是对她说:“当真想走?”

      “是。”郁华跪在地上,用力点点头,“奴婢不想离开主子,但奴婢的娘亲等不了了,当初爹走的时候我就没在身边,如今我不想连娘亲也--”她哽咽着没再往下说,擦擦湿润的眼角,让悲伤情绪点到即止。

      魏馨彩扫了她一眼,又将眼神转回鹦鹉身上,“你也不必说得如此凄惨,本小姐还没那么依赖一个丫头。”
      “……”
      她就知道。
      魏家这位大小姐天生凉薄性子,对过于悲伤的事或者人反而不会同情,把握不好度容易适得其反。

      郁华稳了稳心神,尽量表现出伤心且克制的面容。

      魏馨彩很久都没再说话,但也并不打算让她起身,主仆二人就这般一跪一坐,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忽而,魏馨彩站了起来,踱步到鹦鹉架旁,一把将熟睡中的鹦鹉攥进手里。
      鹦鹉受惊之余拼命挣扎,却被攥得更紧。

      “华月,你可知这鹦鹉近日为何总睡着?”

      郁华一怔,缓缓摇头,“奴婢不知,或许是…一直呆在房里觉得无趣吧。”

      “是么。”魏馨彩拿着鹦鹉翻来覆去的看,“那照你说,我当把它放生了才是,可惜呀。”一声轻笑,鹦鹉被放开了。刚还奄奄一息的鸟儿用力叫唤两声,忙扑棱着翅膀飞到了架子顶。

      郁华望着魏馨彩头上摆动的花簪,抿抿唇,“主子心善,若能把它放生也是好的。”

      闻言,魏馨彩转过身,面上依然挂着笑意,眼底却一片暗色。

      “心善?你当我养它是心善?它吃我的喝我的,却连个逗趣都做不到,如今它想飞就飞,你见过这等美事?!”魏馨彩腾腾腾几步走过来,蹲到郁华跟前,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华月啊,你说这鸟儿蠢不蠢,它当飞得远些就能自由,可却忘了,脚上还拴着链子呢。”

      话到如此,郁华再当是说鸟儿,才是蠢。

      心内斟酌片刻,郁华瞧着魏馨彩眉间那朵花钿,低声说:“奴婢知错,奴婢决不再提离开魏宅,奴婢一辈子侍候主子。”
      魏馨彩甩开她的脸,一言不发走出内室。

      可半个月后,管家却来找郁华,说魏馨彩想换个贴身丫鬟,让她收拾收拾细软拿着身契尽快离开。

      事情来得突然,郁华却不敢问,也不想问,匆匆去下人房取了两件常服和银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魏宅。
      到外面街上,望着人来人往的寻常百姓,才感觉到真实。与平日出门买办不同,今日的长安城让人感觉格外舒适,连天也看着比往日蓝很多。

      郁华娘亲独自住在城外,她赶回去要几个时辰,于是打算先找个店住下一晚,顺带给娘买点吃穿用度。

      是夜,旅店外响起哗啦啦的雨声,郁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总觉不踏实。
      直至响起轻微推门声,她闭了闭眼,明白该来的终究会来,想躲是躲不掉的。

      “华月?”
      来人声音绵糯细软,很是好听。月色中,郁华望见她身着男服,一头青丝绾成髻,神情晦涩难辨。

      “主子。”郁华轻轻一声,打算下床跪见。
      “不必了。”魏馨彩摆摆手,“你现下已经不是我的奴婢,无需多礼。”
      郁华闭口不言。

      魏馨彩似是特意等了片刻,见她不开口,却笑了。
      “我们华月很是机灵呢。”又咯咯笑了两声,魏馨彩忽地沉下声问,“那我也不和你周旋,只问你,肯不肯帮我一个忙。”
      这种话--
      若是能有选择,又何必等你来问。

      郁华心中染上丝悲凉,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主子您说。”

      魏馨彩:“下个月,我想你进萧宅签个短契,只待一段时日便好。”

      见对方再无下文,郁华纳闷,“就如此?”

      “嗯,就如此。”魏馨彩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来,“这是一百两,够你和你娘游山玩水一阵子了。”微微歪头想了一下,又说,“等离开萧宅,你我今后再无相干,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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