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的新目标出现了》山上风下

21、妈妈

　　夏日午后，小县城没大城市那么热，门口的大树不知在那站立了多少个年头，繁茂的叶子遮挡住日头，为沿街店铺带来阴凉。

　　小商店里一台老旧的电扇吱呀呀转着。周凯越将昨晚马成和姜丽丽代表派出所同事们送他的慰问品都带了回来，放到桌上对他妈说：“妈，这些是吃的，你记得吃。”

　　周妈妈没看那些礼盒一眼，事实上，从他们进去，齐星就发现她的瞳孔没焦距般看不出具体落在哪，周凯越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但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轻声问他妈：“吃午饭了吗？”

　　周妈妈似乎才听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抬起眼盯着周凯越看了几秒，脸上终于有了点笑，说：“吃了。”

　　“小凯回来啦！”

　　门口突然响起的一道女高音让齐星冷不丁吓一跳，他回头就见一位大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语速极快地说了一连串:“诶！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吃饭了没？要不要姐给你做点？”

　　没等周凯越回答，见他眼上有伤，女人的音量猛然又提高几度:“哎呀！眼睛这是咋了？严不严重！”

　　周凯越张口叫了声“娟姐”回她，“已经吃过了。”又表示自己的伤没什么事。

　　这边娟姐一惊一乍弄出这么大动静，还问了周凯越伤的事，那边的周妈妈却仍像没看到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神游天外的状态。

　　注意到周凯越身边还站了个人，两个人站的很近，应该是认识的，娟姐面上露出疑惑，周凯越给她介绍齐星是自己的朋友，娟姐很客气地也和齐星打了招呼。

　　几句寒暄之后，娟姐往门外使了个眼色，周凯越明白她还有话要说，抬腿便往门外走。

　　他们俩有别的事要讲，齐星不确定自己是否方便听，脚步踟蹰了下，就被转身看他的周凯越示意跟上，这让娟姐惊讶的到嘴边的话又犹豫了下，不过看周凯越对这朋友的态度，似乎并不想避开他，娟姐便说道:“你妈最近状态还行，但你弟......”

　　“小亮他又怎么了？”一听他弟周凯越眉头立即锁了起来。

　　“小凯啊，你们两兄弟是我和你哥看着长大的，你从小就懂事不让人操心，但你弟吧，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娟姐不说重点，先唠叨了一番。

　　周凯越问：“小亮在肖哥那不好好干吗？”

　　“你肖哥不好意思开口，”娟姐也挺为难，“我和你哥也是看你管不上你弟，不想让他再走弯路，再加上你都开了口这个忙我们肯定得帮，但是小亮这孩子真的管不下，三天两头的不上班，活也不好好干，他的心就没在这。”

　　周凯越眉心皱得更紧，问娟姐:“小亮在上班吗？”

　　娟姐摇头，“不知道，我今天没去你哥那。”

　　“我去肖哥那一趟。”

　　周凯越拔腿就走，想起齐星也在，转过身对齐星说:“我得去看下我弟，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齐星摇头，“我跟你去。”

　　周凯越着急小亮的事，管不了其他，直接就迈开大长腿跑了起来。

　　肖哥和娟姐是夫妻，跟周凯越是很多年的老邻居，娟姐在周妈妈的小商店旁开了家干洗店，肖哥在另一条街街尾开的汽修店，周凯越的弟弟周明亮读技校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了，赔了他哥辛辛苦苦存下的二十万彩礼钱，事是了了，但这学也上不了了，周凯越拿他弟实在没办法，放哪都不放心，只好拜托肖哥给他安排个学徒的活，哪怕就让他洗洗车，总之能有个活干有口饭吃，不至于游手好闲去惹事就行。

　　彩礼钱是个导火索，侯静为这和周凯越分了手，周明亮听说了，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把事惹大了，在他哥面前态度相当诚恳，再三发誓一定改过自新踏实做人，周凯越隔几天打个电话去问他的情况，小亮都表示自己干得挺好的。

　　周凯越还问过肖哥，肖哥也说小亮干得还行，所以听到娟姐的话他心里一下就蹿起了火，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汽修店。

　　这家汽修店规模不大，开在街道尽头的小岔路上，一眼就能把两间门面看全了，周凯越没见到周明亮人影，连叫几声：“小亮！”

　　没有人应，但从修车坑里探出个男人的头，看到他惊讶道:“小凯你怎么来了？”

　　周凯越走过去，“肖哥，小亮人呢？”

　　肖哥从修车坑里爬出来，脱掉手套，擦了擦脸上汗与机油混合的污渍，答的颇为无奈，“我也不知道，他昨儿下午提前走了，今天没来，也没说去哪了。”

　　周凯越立刻就掏出手机给他弟打电话，打了几遍都是忙音。

　　眼见周凯越将手机都要捏碎了，齐星碰了碰他手臂，说：“先别急，我们去找找。”

　　周凯越一个转身跑出了汽修店，齐星紧跟上他。景县县城不大，年轻人会去的地方没几个，周凯越和齐星沿着两条主街挨个找了个遍，又去几个小亮的同学朋友家问了，也没找着人。

　　一直到晚上，娟姐找到他俩，将周凯越强行拉回去吃饭，他们才暂时停下找人。

　　县城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吃完饭人们三两结伴地去广场散步，街道上热闹过后就没什么人了。

　　肖哥也关了店回来，娟姐将门面房拉下来，在里间支开桌子，桌上摆了刚摊好的饼和几盘小菜，还有蘸汁。她摊开一张薄饼，往里夹上菜淋上汁子，卷好放到周凯越跟前的碗里。

　　找不到他弟周凯越哪里有胃口吃饭，娟姐劝道:“遇上什么事也得吃饭啊！”又说，“你朋友也跟着你找半天没吃饭呢！”

　　她给齐星卷的那个也原封不动地放那，娟姐又对齐星说：“你尝尝，我们这的卷饼跟别处的不一样，好吃！”

　　周凯越不吃齐星也不动。娟姐的话提醒了周凯越，他一个劲到处找小亮，齐星也一直在帮他找，他看向齐星，齐星和他对上的眼里露出担忧，也劝他道:“先吃点吧。”

　　周凯越拿起卷饼张口咬下一半，囫囵吞枣地嚼几下又把剩下的全塞进嘴里。

　　齐星也开始吃。娟姐又给他俩卷下一个，一面卷一面嘀咕:“这么大个人能跑哪去呢？”

　　周凯越吃完饼，几口喝完粥，将碗往桌面一扣，桌上他的手机同时震了起来，四个人都望过去，屏幕上显示的“小亮”两个字顿时让大家都紧张起来。周凯亮立即接了，“你在哪？”

　　“哥。”那头的声音很没底气，估计是看了来电显示里他哥那么多电话心虚得慌，“我在肖哥店里呢，今天活多，我手机放里面没听见。”

　　在座的都屏息在听，小亮的话从听筒里传出来他们都听到了，肖哥嘴唇动了动，娟姐一脸怒其不争，这小子都这样了还在撒谎。

　　齐星看周凯越先前的样子以为他得发火，结果他出乎意料的平静，只说:“你在哪？我在肖哥这。”

　　“你在肖哥那？”小亮明显惊到了，说话都打起磕巴，“你，你怎么回来了？我，我在……我是手机坏了，真的，我没干坏事，哥。”

　　小亮几句话说的语无伦次，啥也没说明白，周凯越又问了遍:“你在哪？马上回来。”

　　“我晚上回不来，”周明亮迟疑地说，又立马向他哥保证道，“哥，我没事，明天一定回。”

　　不知道他在哪周凯越怎么可能安心，他还是那句:“你在哪？”

　　小亮音量变低:“我在景溪古镇，手机掉水里了，才修好。”

　　听完齐星感到周凯越面色一沉，语气也严厉起来:“你在那等着，我来找你！”

　　小亮忙阻止：“别啊，哥，我还有正事，你来了我也不走。”

　　“你能有什么正事？”周凯越语气不耐。

　　小亮横道：“反正你来了我这会也不走！”

　　最终周凯越退了一步，说“我明天来接你。”这才结束了通话。

　　说罢周凯越起身，对肖哥道起了歉:“肖哥，小亮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我给他再找个别的活，别把你店里的事耽误了。”

　　肖哥摆了摆手，“没事，没什么麻烦的，小亮挺聪明一孩子，就是心老定不下来。”

　　娟姐也宽慰他：“明天你给小亮好好说，别气。”

　　周凯越朝他俩笑了笑，“放心吧，我有数，今天让你们跟着担心了，我明天去接小亮回来。”

　　肖哥说:“明儿我开车带你去。”

　　周凯越张了张嘴，想说“不用”，然而话到嘴边，面对他们与自己同样的急切关心，将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喜欢欠人人情，但这些年娟姐和肖哥待他和小亮如亲大哥大姐一般，这时候拒绝反倒见外了，他点头应下:“好，麻烦哥了。”

　　齐星跟着周凯越从干洗店离开，走在行人寥寥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安静到能听见空调外机滴水的声响。周凯越侧过脸看齐星，说:“不好意思，你来了也没休息下，还到处跑帮我找人，累了吧？我给你找个宾馆住下。”

　　齐星回看他，有道路灯的光从树杈的缝隙漏下来落在周凯越脸上，光影在他的轮廓上分割出明暗的界限。他在想，这里是周凯越出生长大的小城，是他的家，有他的亲人，但为什么会这样？齐星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那种心疼的感觉在来到景溪后就一直在他心里萦绕不去。

　　他想更了解周凯越。齐星摇头说：“不用去宾馆，去你家可以吗？”

　　周凯越眼里闪过讶异，“我家很小，只有一间房，条件也不好……”

　　齐星却不管他说的这些，也不想他这个要求突不突兀，合不合情理，只很坚决地说：“就去你家吧。”

　　周凯越仍犹豫了下，但好像他从来就拒绝不了齐星，他还是调转了方向，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