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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施厌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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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冷着脸,没有理他。
“啧啧啧,好绝情。”施厌这么说着,却没表露出一点一滴的失落。往往他忘记做表情的时候,才是他真正上心的时候。
“既然你那个心理医生这么不称职,那让我来替你记起吧。”施厌用戴着手套的右手轻抚上唐周的头顶,像是在抚摸猫咪,轻轻的揉着。被唐周万分嫌恶地推开了。
-------时间回到22年前 (从这里开始当年的事件以施厌的视角进行部分还原)
施厌的幼年和齐青怡口中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分别,他是被他母亲偷生下来的,在认回那个所谓的父亲前,他母亲带着他生活在那时T国的红灯区。
因为晚上母亲要接客,他被母亲反锁在潮湿逼仄的储物间,幽冷肮脏的地面,他就静静弯着腿,抱膝坐在里面,玩着一个稍微用力转动就会散架的魔方。隔壁时不时传来母亲的呻吟,他充耳不闻。有的客人知道他的存在,会给他带一些吃剩的饭菜,他也毫不嫌弃地拿手抓着吃起来。
施厌继承了他母亲绝大部分的美貌,小小年纪,眉眼就生得比一些小姑娘还隽美,加上安静不闹的性子。来这里的人都是图快活的,看他到五六岁的年纪,就已经有客人跟他的母亲提议让他也接客。一开始他母亲死活不同意,直到有人开出二十万买他一夜。他还记得他缩在狭小的隔间里,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透过那条窄得不能再窄的门缝,看见他的母亲接过了那个油腻男人手里那沓厚厚的现金。
施厌现在会变成这样,他母亲和那个堕落的地方有一半的功劳。
他差点死了,被他母亲扔在了某家大医院门口,不顾他身下躺着的汩汩鲜血,抛下他跑了。医院替他找到了他的生父,男人是某个秘密实验基地举手投足的人物,他只派了个人来把他接出医院。
施厌在实验室第一次见到了他,那个男人,黑沉这一张脸,用一种蔑视的神情淡淡扫了他一眼,说:“你就叫施厌吧。”
是的,他以前是没有名字的,他的母亲甚至没给他一个名字,除了耻辱和挨饿,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他被留在了这里。他一开始是负责打扫圈养动物的笼舍。施厌很仔细地做着,早起晚睡,没有丝毫抱怨,明明也才六岁的年纪,看起来已经像个十几岁的大孩子了。也是他超越年龄的心智,让他那个父亲对他重新提起了兴趣。
施厌其实才是第一个接受电击的实验体。
施厌提起这里时笑容格外阴鸷,他状似癫狂道:“我那个父亲他以为终于发现了我这个累赘的价值,他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拖上电击椅,调到人体能接受的最大值,我挣扎我恳求,我说我会听话,我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他没理我,一心想让我成为他冰冷的实验数据。可惜啊,可惜!我没有参考价值,无论谁在我面前死去,我都毫无波澜。这时他才发现,哈哈哈......”他说到这开始止不住地狂笑,那笑容阴森至极,好比鬼魅。他连眼泪都险些笑出,才止住,恢复以往矜贵的样子,道:“原来我是一个毫无同理与共情的人。我比他想得还要变态。”
于是施厌就被他的父亲再一次舍弃了。他在诺大的高级实验基地里,依旧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他要等食堂所有人吃完饭,才能去吃上那么一点冷掉的残羹剩菜。
他的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好起来的呢,是从唐周那批被抓进来的牺牲品来的时候。他父亲人手不够了,就想起了他这个在这白吃白住的免费劳动力,他承担起了每天给stimulant送食糜的日子。他明明也瘦的风一吹就倒,却还要提着比他体重还重的食糜一间一间实验室送。
在实验三号房,他第一次遇到了唐周。她衣衫褴褛,满身泥泞,蜷曲着在铁笼里。那双眼睛如同黑曜石,懵懂纯粹,穿过笼子间的缝隙,一眨不眨望着他,这双沾了水湿漉漉的眸子就那么一瞬,与多年前藏在储物室隔着门缝看母亲交易的清透眼瞳无限重合起来。
他在唐周身上看见了那个自己,无助迷茫,被名为命运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
他干了一段时间,一直没出过错,他第一次得到了父亲的赞许,是他机械一般对命令保持绝对服从的样子得到了认可。他提拔成了专门对stimulant 7进行鞭罚的人。
那是个一直吵嚷闹个不停的男孩,施厌在后来无意间看到了实验册上他的名字,他叫川合。彼时齐青怡已经初见成效,因此抽打stimulant 3的人是父亲的心腹。
施厌想要靠近唐周,他总在自己执行完,偷偷去看她,一看就看上好几个小时。那是一朵快要碎掉的白玫瑰,他记得第一次他扛着食糜的大桶走进来时,她稚嫩的表情,还问他桶里是什么,重不重,为什么要他这么一个小孩子来提。
施厌透过玻璃看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呼吸的一起一伏微不可闻,一头秀发遮掩住她绝大部分的脸,她交叠在一起的手臂上伤痕累累,红黄交织的浑浊液体不断从伤口冒出,她的伤口化脓了。
又过了几天,她开始发烧,高烧不退,烧得她本来白瓷般的肌肤红的快要滴血,半夜他偷到了卡,刷开了那扇门,她在地上抽搐个不停。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那颗快要化掉的药喂进了她的嘴里,黑暗里,她嗫嚅着干裂的唇畔颤抖,细若蚊蝇的声音用尽力气对他说了声谢谢。
第二天stimulant 7 死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stimulant和实验体死亡,处理完尸体,施厌紧接着处理了给stimulant 3执行的人。他将实验室偷来的无色无味的违禁药大量下在了给那人的水里,第二天发现尸体,被查出来血液里那种药浓度极高,还发现了针孔的痕迹。
那种药本身就是会让人上瘾,用来控制不听话的人的,放出去卖十几万一克。被发现偷取违禁,谙大怒,下令将那人碎尸万段。
施厌自告奋勇替代他成了stimulant 3的执行人。一开始几天为了证明能力,他动作极其粗暴残忍,下手狠戾,却又将程度控制在她能承受的零界点。谙在玻璃外监督了几天,认可了他的能力,一点点放开了对他的权限。
椅子上的人在接受完每日定时定量的训练后是有一段时间可以去户外晒太阳透风的,避免长期在不见光的环境里生病。
也是在那时,他注意到3号实验体每次会趁这个时间绕过层层看守,偷偷去看stimulant 3。于是他将碘酒和消炎药放在了门的上沿,让她去给唐周上药。他下手时看似动静很大,其实大部分鞭子都落在了铁笼上。
在唐周渡过伤口感染后,他被谙发现了,等待他的是丝毫不亚于stimulant的折磨,他被锁进了无人问津的地下室和一些废弃的实验材料住在一起,直到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才被放出来。
最后实验体三号出逃,他其实也有意放松了对她们的看管。正在他父亲面临被上面调查的处境时,他提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他成了川合,他替他父亲掩盖了全部罪证,而换来的是他夺走了他父亲前半生所有的财富。
施厌用手控制着,让唐周不得不仰视着他,随后用有些嗜血的嗓音,凑在她耳边缓缓道:“你只能是我的,你的命,你的人,你的身体,你的灵魂,只能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