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蛰伏深海

6、六

　　那天，整个下午我都无心于学习，我眼前不停闪现的都是那幅画面，七巧专注地亲吻着阿勇。我直到那时才发现，原来我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喜欢上了七巧。可能是在初三那年，甚至更可能在我们第一次交谈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对七巧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那是因为我对七巧的爱意早已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爱恋，那种爱已深入到了我的骨髓，深入到了我的心房，已和我溶为了一体，让我以为它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以致我竟发现不了它。
　　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心中想着明天还要不要去七巧那儿，我想：还是去吧，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她，便已足够！

　　高考终于来临了，七月九日上午，我考完了一场，走出了考场，轻轻松了一口气，前面的那几科都让我自我感觉良好，只要考过下午最后一场我最拿手的那一科，我便可以完成高中三年苦战的历史。我踩着自行车，飞快地向家里驰去。
　　在市区的一条路上，我远远便看见了七巧，我飞快地向她踩去，想叫住她。可是，我还没有踩到她身旁，她突然倒在了地上，让我吓了一跳。
　　我赶忙跳下自行车，跑到她身旁，将她抱了起来。我轻轻地摇着她：“七巧，七巧！”可是她一点响应都没有。
　　我吓坏了，顾不上自行车，也根本想不起要打急救电话，抱着她慌忙向医院的方向走去。夏日正午的阳光是白色刺目的，没有一丝风，天气热得让人窒息。七巧在我的怀中一直昏迷不醒，我的脚步和我的心情一样紊乱。
　　终于到了医院，我大声叫着：“医生，医生，快点救救她！”医生匆忙地赶了出来，而我一看到医生，眼前也是一黑。
　　等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母亲，母亲正坐在安祥地望着我。我问道：“七巧呢？她怎么样？”
　　母亲回答：“你是说那个女孩？她没事！她在隔壁的那个房间，已经睡着了！”
　　我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我又问：“我昏过去多久了？”
　　母亲叹了一口气：“你昏过去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我跳了起来：“那我的考试！”
　　母亲说：“已经迟了，你现在赶去的话刚好是考试结束时间！”
　　我又倒在了床上，心中一片混乱，我辛苦奋战到现在的考试，就这样泡汤了。
　　母亲安慰我说：“不要紧的，明年再考过！”
　　我听着母亲那温柔的话语，心中更觉一片凄凉，泪水止不住便流了下来。
　　母亲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傻孩子，迟一年读大学也没什么啊！”
　　过了许久，母亲问我：“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孩她为什么昏倒？”
　　我摇了摇头。
　　母亲说：“她是因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加上天气太热而中暑昏倒的！”
　　“她有小孩？”我不敢相信母亲的话，脑中更是混乱，根本听不到母亲下面的问话，一个人尤如痴呆了一般。那时的心绪我现在都无法能描述出来，它对我的打击更甚于我高考的失败，我一生都不能忘记我听到母亲说七巧有身孕时那瞬间的感觉，那尤如从雪峰顶急坠入山谷的感觉——没有人，没有任何生物的雪谷底。

　　母亲认定了我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我无力去辩白，也根本没有想到要去辩白。
　　当我独自一人面对七巧的时候，我一直想问她，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我害怕她受伤害，哪怕是一句话的伤害。我宁愿让痛苦折磨我，我也不想她有任何的不开心。
　　七巧虚弱地对我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参加不了高考！”
　　我也对着她一笑：“没什么，明年再考过！”

　　七巧是被她母亲接出院的，她母亲显然也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对着我母亲一阵痛骂。母亲不敢还击，只是默默忍受着七巧母亲的漫骂。
　　七巧突然站在了她母亲的面前：“妈，你不要再骂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只是好心救我的一个初中同学！”
　　七巧的母亲没有再骂下去，拉着七巧上了一辆出租车。七巧隔着出租车的玻璃向我望来，她的眼神中有了一种我从没看到过的坚毅，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件很久便想做可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做的事情一样。那神情让我疑惑，让我感受到一种神圣的美丽。
　　出租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母亲等她们走了之后，直视着我，问：“七巧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说：“真不真又有什么关系呢？”
　　母亲突然厉声道：“若是真的，你以后不可以再和她来往！”
　　我没有回答，我已经虚弱到无力回答任何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