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劫》相公嗤

39、一缕魂17

　　李般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山清水秀春光明媚。湖水边，粉色菩提花开满枝头。
　　有一位白衣神君，在菩提树下低头抚琴，花瓣无风自落，纷纷扬扬洒满他一身。
　　神君仰头，望着花树故作生气：“你再这般调皮，我就将你拔了种到南极雪地去！”
　　花树怒了，团团花瓣扑簌簌落得更厉害，仿佛在下一场花瓣雪。神君无奈，停下抚琴动作，抬手抚了抚它的枝叶，柔声哄道：“我开玩笑的啦……”

　　不知过了多久，李般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返回大周皇宫的马车里。

　　聂华钰也在马车里昏睡着。

　　李般若揉了揉太阳穴，隐约记得自己做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梦。

　　秘卷没有查到的真相，这几日她却在梦中却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梦见了有关天衣派灭门的所有前尘，也知道前世带蒲兰觉离开皇陵时，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她破坏了灵雾森林的结界，灵气外泄，招世人觊觎。

　　尽管燕太后等守塔人设法转移了灵雾森林的结界入口，并建立了天衣派，目的就是为了守住灵雾森林的奥秘，守卫世间和平。

　　可不知为何，灵雾森林的存在还是走露了消息。

　　灵雾森林里的灵气可以帮助凡人走捷径修炼，即便最平庸的资质，只要得到灵雾森林里的灵气滋养，都可以改变体质，瞬间变成天赋奇才的好资质。

　　廖显便是疯狂想要改变自身资质的芸芸众生其中一人。

　　为了解开守护结界的秘密，顺利进入灵雾森林，廖显自导自演，一手策划了当年天衣派的灭门案。

　　宋居寒，以及所有的天衣派弟子，都只是被殃及池鱼的受害者。

　　这便是天衣派覆灭的真相。

　　“有些事知道后便别无选择，有些人遇到后便无法回头……”

　　之前花雨说出这句话时，李般若还不明白它的意思，如今却懂了。

　　李般若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经过三日三夜颠簸不息的赶路，两人回到了大周皇宫。

　　马车辘辘驶进宫门。

　　夜深。

　　李般若先去了一趟福宁殿。

　　赵烨霖喝了药后，正沉沉昏睡。聂长野在旁边悉心地伺候着。

　　见到李般若出现，他幽黑的眼睛瞬间明亮如星，万分惊喜地快步朝她走来。

　　李般若把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去殿外等她，不要惊动赵烨霖歇息。

　　聂长野乖乖出去了。

　　李般若走到床边，靠着床头坐下。看了一会赵烨霖苍白的睡颜，她低声道：

　　“我知道怎么破除大周皇位的诅咒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这些年辛苦你了，赵烨霖。”

　　她替他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出殿外。

　　长廊上，聂长野正眼巴巴地等着她。

　　李般若缓步走上前，笑道：

　　“小野，有件事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去做，你会帮我么？”

　　“我永远都会帮你！”聂长野毫不犹豫道。少年的眼神明亮炙热，看着她的目光如仰望神祇。

　　李般若摸摸他的头，欣慰道：“好徒弟。”

　　闻言，聂长野睫毛微垂，掩住了眼中失落。

　　本来，他想高高兴兴地告诉李般若，陛下很快就会为他们两人赐婚。可是此刻，这个好消息莫名哽在喉咙，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他隐隐感到，只要他说出口，美梦就会像浮在半空的七彩泡沫一样瞬间破灭。

　　聂长野紧紧闭上了嘴巴。

　　他想，他需要先查清楚宋眠的来历，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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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灯火通明。

　　一个修长的白衣身影立在庭前等候，夜风吹过，他身上衣袂纷飞，无边月色都因他变得温柔。

　　李般若一看见他，一颗心便如倦鸟归巢般，变得温暖而柔软。

　　“你……在等我吗？”李般若快步跑上玉阶，站到他身前，饱含期待地问。

　　“不然呢？”宋眠挑了挑眉毛，歪头看她。

　　李般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即便一次次轮回，容颜改变，可是这个人，总是一如既往地令她心动。

　　那双美丽的眼睛，曾经如琉璃、曾经如冰雪，如今终于染上一丝人间烟火色，温暖和煦。

　　李般若忽然情不自禁地上前，想要投入他的怀抱，汲取渴盼已久的温暖。可刚抬步，又顿住了：

　　“你怎么来宫里了？”

　　他在等她，可李般若却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定然另有原因。

　　“陌上花开，我想，小鸢可缓缓归矣。”宋眠眨眨眼睛，调皮一笑。

　　李般若被他逗笑了，却故意压下嘴角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抱着胳膊站在原地，一脸看破他心机的表情，道：

　　“是不是余毒又发作了？”

　　说着，她假装不经意凑近他，握住他手腕把脉。

　　宋眠顿时心虚地捂住嘴一阵咳嗽，李般若趁机暗暗凝了一丝灵力萦绕在他腕间。

　　果不其然，一只莲花镯慢慢在李般若眼中浮现，她看见宋眠第三世的劫数——【失去】。

　　失去？

　　失去什么呢？

　　难道是指宋居寒前半生用尽全力登上巅峰，曾经风光无限，最后却众叛亲离失去一切？

　　之后他便迎来了十年安然，岁月静好，无虑无忧……

　　若是这样的话，只要宋眠一日不做回宋居寒，他的劫数便算过去了。

　　这真是太好了！

　　“小鸢，你在想什么？”

　　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宋眠看了一阵，只觉自己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很少会有这种时刻。

　　李般若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

　　“郡主与少傅貌合神离之事你知道了？”

　　上次见面时，李般若就发现赵楚念与谢容若氛围不对，谢容若无论何时都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赵楚念看上去更像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果不其然，这次她一回宫，就听说两人闹矛盾了，赵楚念不满谢容若的冷淡，成亲前一天突然写了退婚书！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将天子赐婚当成儿戏！赵楚念此举，轻则被降罪，重则被处死都有可能。

　　“你会帮她么？”宋眠看着她问。

　　“如果我说……我不想帮呢？”李般若忍不住实话实说。

　　宋眠点点头，没有强求。

　　李般若却看不得他一丁点失落，立即告诉他真正的想法：“我不想帮她，但我会帮你！”

　　宋眠霍然抬眸，黯淡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仿佛洒满了星星。

　　李般若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开了花似的。

　　她想，宋居寒从前过得那么那么苦，以后有她在，她再不要让他受一丁点苦！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陪我去做一件事。”

　　“好！”宋眠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李般若心狠狠一颤。他这么爽快，只是因为她答应帮赵楚念而已。

　　她忍不住问了句：“宋眠，当年宋居寒一时冲动去和傅剑决斗，结果错过师门大祸无力回天……这件事你是不是一直很遗憾？”

　　遗憾一时不察导致师门覆灭，遗憾造化弄人以至与赵楚念十年错失？

　　宋眠点头：“我无数次希望，假若时光倒流，我绝不会在那时离开师父！”

　　他说他无数次希望时光倒流。他那么悔不当初……

　　“好，我知道了。”

　　李般若笑了笑，一转身却酸了眼眶。她匆匆进了内殿。

　　十年前，命运一锤重击，宋居寒失去一切，这大概便是神君此生应的劫了。

　　既然这是你的愿望，宋眠，若有可能，我还你一场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