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一缕魂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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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聂长野昏迷三个时辰后，方才转醒。他坐起身，揉揉酸痛的脖子，看清楚四周环境，出离地愤怒了，咬牙切齿吼道：
“聂华钰！”
“是朕叫他把你留下的。”
明黄纱帐后，赵烨霖喝完汤药，虚弱地出声。
“陛下此言何意？”聂长野怒意稍减，不解地问。
“你很喜欢你师傅对么？”赵烨霖不答反问。虽是问句，口吻却是笃定的。
聂长野沉默片刻，斩钉截铁道：“是！”
“很好。”赵烨霖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若江山与美人只能二选其一，你怎么选？”
“皇权富贵、万千风景，我心中只有师傅一人。”聂长野斩钉截铁道。江山与美人，他的选择绝不会是前者！
闻言，赵烨霖静默一瞬，突然大笑出声，笑到最后忍不住一阵阵咳嗽。
聂长野连忙上前扶他起身，用内力帮他顺气。
“长野。”赵烨霖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若你不想失去梨棠，那就更不能放弃这江山！”
“陛下的意思是？”聂长野隐隐猜到他弦外之音，却由于太过震惊而不敢置信。
“退位前，我会为你和梨棠赐婚。”赵烨霖肯定了他的猜测，目光盯着虚无的空气，笑道：
“梨棠的天赋加上你的血统，大周与北越统一指日可待。”
他充满期许地拍了拍聂长野的肩膀。
聂长野又惊又喜，当即“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头：“谢陛下！长野定然不负陛下所望！”
赵烨霖欣慰地笑了。
“可是，师傅喜欢宋眠，她会同意赐婚么？”
提到此事，赵烨霖笑容一滞，他忘不了李般若提起宋眠时的语气神情，那是真的爱到了心里。
沉默片刻，他叹息道：
“梨棠不喜朝堂，可惜天命在身她注定无路可退，帝王命格从来身不由己，苍生与私情，孰轻孰重，她分得清。这点你不必担心。”
真正让赵烨霖忧虑的是另一个人——
“宋眠此人，太过神秘，你最好去查清楚他的来历。”
聂长野欲言又止。他想说宋眠其实就是当年名动江湖的宋居寒，可是转念忽然一惊——
宋居寒又是何人呢？
他猛地止住了声音。
“是！长野遵旨！”
……
经过三日三夜马不停蹄的赶路，李般若与聂华钰顺利到了北越皇宫。
夜色朦胧，星月在天空中闪烁。
李般若循着聂长野给的地图，直接赶去皇宫秘阁。
最后一刻，聂华钰突然拉住了李般若。
“怎么了？”李般若奇怪地看着他。
“有些事一旦知道就别无选择，更无法回头。”聂华钰眼神复杂：
“我再问你一遍，即便知道宋眠就是宋居寒，你还是要帮他到底么？”
“他现在只想做宋眠。”宋居寒叱咤江湖，宋眠却宁愿留在银杏林里不问世事。
李般若轻描淡写地说着，脑海里却无法控制地闪过太液池旁的一幕——
当宋眠看着赵楚念的时候，他的眼神和笑容都是不一样的。
他向来说话不少，可实话不多，只有对楚念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真心。
他看着楚念的眼神——可能连宋眠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极致的真诚与深深的眷恋，仿佛要用最后一眼在心里刻下她的容颜……
他望着楚念时，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而在李般若面前，他的笑容就像浮在水面的花，永远都是淡淡的。
他跟楚念说话，总是无比专注，而面对李般若时，他总是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心里永远有别的考虑……
他唯一雕刻过的女子木雕，只有楚念一人。即便太过伤情连侧脸都无法雕完，可仍被他多年珍藏舍不得扔。只是一个未完成的侧脸，他都百般珍惜。
种种迹象都不允许她自欺欺人，聂华钰的眼神温和又悲悯，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
“好吧，花雨。”李般若闭了闭眼睛：“那我也再说一遍，我为他做的一切，都不求回应，所以，也就无所谓不甘。我做的，都是我乐意做的。”
“随便你吧。”
这丫头真是一世比一世痴傻，聂华钰只觉真是没眼看了。
李般若拉他袖子，轻声道：“谢谢你，花雨。”只有他一世又一世始终如一地陪在她身边。
“不客气，我欠你的。”聂华钰没好气道。
“哦？欠得多么？”李般若得寸进尺地笑。
聂华钰却没生气，反而没头没脑地开始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他不小心撕了一本书。这书吧，一半是他的仇人，另一半却是无辜。无辜的半本书机缘巧合落入了轮回，莫名其妙地匹配到悲苦的命数……”
“后来呢？”李般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第一次发现花雨讲故事也能讲得这么无聊。
“后来，那人良心不安，下凡赎罪去了。”聂华钰看出她兴致缺缺，三言两语讲完了故事结尾。
“哦。”李般若点头，敷衍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聂华钰狠狠地敲了下她脑袋。
两人一前一后潜入秘阁。
北越皇宫的秘阁建在皇宫的西北角，是一座七层高的塔楼，名为七星塔。
一楼守卫森严，李般若与聂华钰用了隐身术，直接潜入二楼。
“不知贵客前来，老身有失远迎了。”
两人刚刚进塔，一个苍老的女声忽然响起。这道声音从高处传下，在塔内层层回荡。
李般若悚然一惊。
更让她震惊的是，秘阁外重重守卫极为森严，秘阁之内，居然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你便是大周的梨棠公主，皇太女殿下？”
那道苍老的女声再次响起，紧接着，一个人影从第七层楼梯上慢慢走下来。
李般若没有应声，她与聂华钰交换一个眼神，两人皆目光惊疑地紧盯着来人。
“不必害怕，老身是守塔人，知道二位来查阅秘卷，特意在此恭候的。”
不知不觉，妇人已走到了二层。明亮的烛光下，女子的身影纤毫毕现，她的声音苍老，面容却显得十分年轻，身上衣着更是极为华贵。
聂华钰忽然惊声道：“您是……燕太后？”
燕太后，也是大周长公主，大概三十年前，她先奉命嫁给北越先帝，生下一对双胞胎；后来因先帝早逝，又嫁给了当今的北越皇帝，生下了聂长野。
“正是老身。”燕太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忽然伸手摸摸聂华钰脑袋：
“你是华钰，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
聂华钰活了三辈子还是第一次被长辈摸头杀，不觉呆了一下，一脸懵逼地被燕太后揉乱了一头秀发。
“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国师花雨，看仔细咯。”
燕太后显然对聂华钰的乖巧很是满意，她心情很好地收回手，随随便便地抛给聂华钰一个卷轴。
聂华钰却被她的一连串称呼惊在原地——她竟知道他的前世！
李般若见他发愣，随手抢过卷轴瞟了一眼，也惊了，喃喃道：“溯洄大阵？”
溯洄大阵，顾名思义，可以回溯过往，让时光倒流。它能帮你知道所有你不曾了解的真相，改变所有你不愿发生的事情。
原来花雨一直想要回到过去？
他想知道的真相是什么？
李般若忽然发现，她一直没有认真想过花雨的来历。他能使用灵力，而且每一世都能保留记忆，说明他身份绝非寻常。他手上没有镯子，下凡便不是为了历劫，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一直逗留凡间呢？
“丫头，你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跟我来！”
燕太后出其不意打落了李般若手中的卷轴，扯着她胳膊走上七星塔顶。
聂华钰想跟上去，却被卷轴的余力挡了回去。卷轴在他面前自动展开，聂华钰只看了一眼，便无法挪开眼睛。
他的眼眶骤然红了：
“溯洄大阵？我终于找到了！”
……
七星塔顶，一颗灵珠被供奉于塔尖，散发出莹白的光芒。
李般若能感受到，灵珠内部的力量极大，每一道光芒都蕴含着最纯正的灵气。
这种灵气……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燕太后手一扬，解开珠子的封印结界，灵珠浮于她掌心之上，光芒璀璨。
“这珠子里，有你丢失的全部记忆。”
她说着，直接将灵珠递给李般若。
灵珠一靠近李般若身前，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它的光芒越来越盛。
李般若的身体也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激动。只是这股浓烈的感觉却像是来自另一个人，这令李般若觉得陌生，仿佛她身体里藏有另一个灵魂似的。
“我不是来找记忆的。”
李般若握紧双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停止上前。她强迫自己退后一步，与灵珠保持距离。
“我只想知道，当年天衣派被灭门的真相。”
燕太后手一挥，一个八宝箱凭空出现。
她红唇一勾，露出灿烂的笑容，诱惑道：“天衣派所藏秘卷都在这个箱子里，我当然可以给你看。不过……”
“条件是什么？”李般若不想跟她废话，直接问。
“我曾受人所托，守护此塔，守护此珠。直到遇见你，帮你恢复记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我说，我不想恢复记忆呢？”
李般若对她说的一切莫名有种抗拒，她看着那颗泛着柔光的灵珠，仿佛看见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她隐隐感到，灵珠内藏着的，是一个无比可怕的真相。
她不想知道！
看着光芒璀璨的灵珠，她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恐惧。
她不要知道！
“咯咯咯咯咯……”
燕太后笑得花枝乱颤，苍老的声音，妖娆的面容，配上少女般天真烂漫的笑声，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朝李般若勾勾手指，红唇一开一合：“小丫头，你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呢？这颗珠子里，藏着蒲兰觉和李希夜的前尘过往、你为何会出现在凡间历劫、为何你的身体可以互通天地灵气的秘密，以及……关于宋眠的一切。”
不知为何，说到宋眠时，燕太后的眼睛里划过一道不同寻常的光芒，转瞬即逝，快到令人无法察觉。
“蒲兰觉？”李般若喃喃出声，不由自主被分散了注意力。
趁此一瞬，燕太后立即将灵珠往前一推，灵珠触到李般若的身体，却无法与李般若身体相融。
“怎么会这样？”燕太后惊了。
李般若不理她，自顾自去翻阅宝箱里的天衣派秘卷。
可她翻完了，也未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只知道，宋居寒前半生真是命途多舛，可他为何隐退在银杏林，秘卷上却没有记载。
难道天衣派的秘密是口口相传的？
李般若疑惑不解。
趁她出神之际，燕太后无声无息地走近她，冷不防劈了她一掌。
李般若猝不及防地晕了过去。
燕太后抱住了她，对掌心的灵珠使了一个藏匿术，偷偷将灵珠塞进李般若随身佩戴的香囊之中。
她仰头望着塔外的虚空，叹息一声：
“神君呐，我只能帮您到这了……”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一缕魂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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