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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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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起上学,文一熠打了一上午盹才缓过来那阵困劲。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因为体育老师少而且体育课经常被其他老师占走,所以体育课平时都很少上,就算上也通常是两个班一块上。
下午这节体育课就是跟文雅莉班一块上,午休结束的铃声打完,文一熠交了各科作业,又去把收好的语文作业交到办公室,就去隔壁班找文雅莉。
文一熠从六班的后门进去,班里人下去一半了,文雅莉却趴在自己桌子上,文维皓站在她桌子边正在跟她说着什么,她半死不活地摇了摇头。
文一熠小跑过去:“雅莉,咋了?”
文雅莉哼唧了一声,撅起嘴抓住文一熠的手,手心上全是冷汗。
文维皓在旁边替她回答:“她肚子疼。”
“啊?”文一熠替她搓着手关切道:“咋回事?吃坏东西了?还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受凉了?”
说到这个,文雅莉整张脸都皱到一起:“他妈的大姨妈……”
“难道不是因为你吃凉的?”文维皓在一旁插话。
文雅莉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吃完才发现啊,也不是故意的。”
文一熠又心疼又佩服:“我的姐姐啊,这都快十一月了,还吃凉的?!”
文雅莉叹口气,却死不悔改:“爽啊。”
文一熠看着她就这么一会功夫嘴唇都白了,不忍心让她再说话了,就拿了她杯子:“别说话了,我去给你接杯热水暖暖肚子。”
“不用了。”文雅莉摇摇头,“暖肚子的我已经有了,你给我接杯喝的吧。”
文一熠低头一看,发现文雅莉肚子上果然捂着一个黑色的杯子,正是文维皓的水杯。
文一熠又低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文维皓,他正低头看着趴着的文雅莉,没注意到文一熠的目光。
文一熠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了个来回,拿起文雅莉的杯子:“那我去给你接杯水,马上回来。”
文雅莉都疼成那样了,还有心思撅起嘴朝文一熠做了个亲亲的动作。
文一熠被她逗笑,拍拍她后背,拿了杯子快步往外走。
走出后门,隐约听到文雅莉骂骂咧咧咒骂大姨妈的声音。
到了七八年级,文一熠身边的女生都陆陆续续开始经历生理期,文雅莉是七年级,文梦新是八年级,只有文一熠还没开始。
她也没大人可问,就自己查了查资料,觉得自己应该是发育太慢,就没再管过了。
以前会有奶奶管管她,但自从她添了孙子孙女后,心就渐渐不在文一熠身上了,只是给些钱,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文一熠自己操心。
内衣自己和文梦新一起跟她妈妈去买的,生理知识是自己从书上看的。
文一熠接了热水回来,正看到文维皓把自己的外套盖到文雅莉身上。
文一熠走过去,把热水放到文雅莉桌子上,叮嘱她:“等一会儿再喝,别烫着了。”
文雅莉闭着眼应声:“知道了,你俩赶紧去上体育课吧,别迟到了,还他妈得跑圈。”
文一熠问她:“你跟老师请假了没?”
文维皓替她回答:“我已经跟班主任说过了。”
文雅莉朝他们挥挥手:“快去吧你俩。”
差不多也快要上课了,文一熠也不再废话,跟文维皓一块出了教室往操场去。
路上文维皓问了几句文嘉秋家里的情况,文一熠就把知道的简单跟他说了说。
文维皓想了一下:“等我回家再跟我爸要点钱。”
文维皓家里富裕,这些日子也接济了文嘉秋家里不少钱。
两人离得近,几乎并肩。文一熠偏过头看他,正要说什么,却忽然发现他脸上有淡淡的黑眼圈,人也有点没精神,刚才教室里拉着窗帘,光线有点暗,她都没注意到。
到嘴边的话一下就忘了,文一熠张嘴就问他:“维皓,你昨天没睡好啊?”
文维皓看向她,似乎是有点没接住话题:“嗯?”
文一熠指指自己的眼:“你都有点黑眼圈了。”
文维皓抬手揉了揉眼:“是有点没睡好。”
文一熠不说话,有些关切地看着他,一双眼这时跟会说话似的。
多少年的默契了,文维皓一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说但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就笑了笑:“没啥事,就是稍微有点睡不着,过几天就好了。”
文一熠闻言也笑,放下心来:“你这几天早点睡,多睡一会儿,过几天黑眼圈就会消了,别熬夜。”
文维皓点点头:“行。”
话音落下,操场那边吹哨了。
两人立刻结束话题,快步往各自班级方队跑。
体育老师点完名,就分开男女生各自活动了,前半节课女生跳绳,男生跑步,后半节课自由活动。
文一熠跟班级里的女生在篮球架下跳绳,同时围观两个班的男生跑步。
跳着跳着就走神了,没注意男生那边开始冲刺了。
文一熠是听到旁边女生的惊呼声时才回过的神,扭头往操场一看,看到摔在地上的文维皓被人扶着坐起来,低头捂着腿。
文一熠心里咯噔了一下,扔了跳绳就冲过去。
已经有很多人围过去了,两个班的人都有,七嘴八舌地或议论或关心,也有人跑着去找体育老师了。
文一熠跑过去的时候,有几个男生拉着文维皓想扶他站起来,但文维皓脸色很差,痛苦地皱着眉,明显是一时没法站起来。
文一熠一边往文维皓身边挤,一边出声阻拦他们:“别动!别动他!别乱动!起不来就不要起!”
越着急越靠不过去,被文维皓旁边的几个高个子男生堵得死死的。
文维皓听到文一熠的声音,抬手拍了拍男生的腿,费力地对他们说:“让一下……”
文一熠这才挤进去,她到文维皓身旁蹲下,文维皓正在掀自己的裤腿,她伸手过去:“没事儿,别急,别乱动,你摔着哪了?”
“膝盖。”
文一熠小心地把他裤腿提上去,露出的膝盖通红一片,都肿起来了,小腿上也有好几处擦伤。
文一熠帮他把裤腿挽到膝盖上,也不敢再碰他膝盖以下的地方,很担心地看着他的伤:“现在先不要乱动,要是骨折了就麻烦了。”
文维皓点点头,明显是痛劲还没过去,话都不怎么想说。
这时体育老师也小跑着过来了,一脸紧张地过来检查了一下:“应该没骨折,缓一会儿,试试能站起来不能。”
文维皓点头:“我试试。”
两个男生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扶住他,文维皓借着他们的力站了起来。
体育老师问他:“怎么样?还是疼得很吗?不行就去诊所看看。”
文一熠他们从小在村子里都也惯了,活得也糙,不管是哪里磕了碰了,只要不是血流得止不住或者需要缝针的情况,就从来没去看过医生,一般都是自己回家抹点碘伏,连创可贴和纱布都不用。
果然文维皓摇了摇头,说:“没事儿老师,现在不太疼了,我回教室歇一会儿就行。”
“能走吗?”
“可以。”
体育老师没再坚持,就让那两个男生扶他回教室坐着休息一会儿,叮嘱说要是还疼的话,就去医院看看。
两个男生应下,扶着一瘸一拐的文维皓往教学楼走。
文维皓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过头,看到文一熠还站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这边。
文一熠见他回头,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就抢先朝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点。”
文维皓朝她笑了笑,继续被扶着往回走了。
体育课一下课,文一熠就小跑着回去。
一进隔壁班,就看到文维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身旁围了好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都在关心他。
文维皓从小就生得一副很端正的长相,学习也好,虽然性子傲了一点,但也没耽误他从小到大好到有些莫名奇妙的人缘。
就是有人专吃他这一套。
教室另一边不吃这一套的文雅莉跟老大爷似的披着文维皓的外套,端着手里的热水,吹一口喝一口,眼睛没离开文维皓座位,不时撇撇嘴。
文一熠立在后门,一时不知道该先关心哪一个。
犹豫了几秒,还是先去了没人关心的文雅莉那边:“肚子还疼不?”
“好多了。”文雅莉终于从文维皓那边收回视线,“我真是嘴贱去吃那一口冰糕。”
文一熠笑着伸手,一摸她肚子,暖乎乎的,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以后到这几天就忍忍,先别吃了,要不多遭罪啊。”
文雅莉开玩笑:“现在世界上温度最高的地方不是火焰山,而是我的肚子,我感觉都烫秃噜皮了。”
文一熠作势要掀她衣服:“哎呀!快让我瞧瞧有事没。”
文雅莉非常豪放地就要掀开自己的上衣。
文一熠赶紧拦住她:“别!当心一会儿又受凉了!”
文雅莉还是要掀:“那你把脑袋伸进来看,快!快来!”
文一熠笑着挠她肚子,两人闹作一团。
文一熠跟文雅莉笑闹着,不经意一抬头,跟教室另一边的文维皓的目光对上。
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了,但跟文一熠对视上的下一秒他就移开了目光。
文一熠一愣,想起来文维皓腿上的伤,赶紧又从文雅莉怀里站起来:“啊我差点忘了,你知道维皓刚才体育课上摔倒了不?”
文雅莉挑挑眉:“俩人扶着进来的,跟宫里的娘娘似的,我能看不见?”
文一熠扯扯她袖子:“他摔得挺狠的,你别这么说。”
文雅莉啧了一声,把那个黑杯子递给她:“瞅你惦记的,你去看看吧,顺带把他杯子还给他。”
文一熠拿着杯子过去了,文维皓身边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就还剩两个女生。
文一熠把杯子给文维皓放到桌子上:“咋样?用不用去看看?”
文维皓的裤腿还没放下去,她很自然地弯腰凑过去看他的伤口,文维皓同时把身子往外移了移抬起膝盖让她看:“不用,没啥事,过几天就好了。”
文一熠点点头,直起身子,没注意那两个女生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又把他杯子拿起来:“我去给你接杯水,你放学就别骑车了。”
文维皓答应下来:“行,我走着回去。”
文一熠去给他接了杯水,也没来得及再跟他俩人说些什么,上课铃就响了,她放下杯子就回自己教室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文维皓自己一个人慢慢收拾了书包,拒绝了其他同学的帮忙,自己一瘸一拐地往教室外头走。
刚走到教室后面,听到文雅莉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文维皓停下脚步回头,文雅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把他外套递给他,随口问道:“回镇上的新家?”
文维皓其实本来是打算今天跟他们一块骑车回文沟村的,但是现在也没法回了,他接过自己的外套,想解释一下,但是犹豫了几秒,就只嗯了一声。
“哦。”文雅莉低头看了看他的腿,“那你自己小心点,我们先走了,拜拜。”
说完,挥挥手越过他往后门走了。
文维皓站在原地,闻到手里的外套上有股熟悉的香味,比他平时闻到的要浓一点,也纯粹一些。
文维皓走出教室后门的时候,整条走廊上已经不剩什么人了,他抬眼往前看,看到文雅莉和文一熠手挽着手的背影眨眼就消失在楼梯口。
他收回目光,往相反方向转身,走另外一个楼梯下了楼。
路上随便找了家饭店打包了一份面条,慢悠悠走回家。
打开家门,房子里的状况比他早上出门上学时更惨烈。
地上到处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碎片和残骸,客厅里的玻璃茶几裂开了一大道口子,也不知道怎么砸出来的,看得文维皓想报警。
文维皓在大门口杵了几分钟,才关上门抬脚往里进。
双脚/交换着踢开一条勉强能下脚的路,文维皓动作很慢地进到客厅,坐在歪七扭八的沙发上就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散架的茶几吃饭。
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反而整个人都被一股很深很重的倦意裹挟住,文维皓感觉自己手都不想抬了,他不再勉强自己,扔下饭起身往自己卧室走。
早上临走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卧室锁上了,打开时看到屋里还是他走之前的样子时他松了一口气,扔下书包,走到床边躺下。
躺了半天也没睡着,他翻了个身,拿起手边的外套盖到了头上,在那股香味的陪伴下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家里依旧静悄悄的,还没有人回来。
文维皓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打算起来写作业。
起身的时候完全忘了腿上还有伤,一抬腿,疼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比他下午刚摔的时候还要疼,文维皓吸着凉气坐在床上缓了几分钟才下了床。
他打开灯,翻开书包找出作业,翘着腿坐到窗边的桌子前。
他已经不再会去试图打扫和整理外头的一切,因为即使收拾得再干净,过几天也会再次变成这样。
他不想再去做徒劳无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