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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君去兮何时还 ...

  •   明月高悬,篝火跳跃,丝竹悠扬,人声鼎沸。身着彩衣的女子如蝴蝶般翩翩穿插于众人之中,为众人上菜斟酒。哈维拉族本是和谐之地,众人原本一直过着相亲相爱的生活。此番叛乱平定,更是大快人心,欢欣鼓舞,觥踌交错,热闹已极。
      展昭坐于其中,看着一个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笑脸,心中也是畅快之极,拔刀相助的事他做过不少,但从未有哪一次如今日这般开心。心中蓦然明白,帮助个人只是小义,拯救一个民族才是大义。
      几天前,南苏站于日月神殿楼顶,说服了叛军归降。之后,立马问出了族长等人所被囚禁之地,见到族长,奉上圣石,道明了一切的来龙去脉。族长大喜,对帮助他的展昭等人自是感激无比,不仅赏了许多物品,还决定于今日举行篝火晚宴来欢庆。当时,展昭执意不受,说自己帮助别人并不是为了得到报酬。如此行为,使得族长更加赞赏,也使得全族人民对他更加敬佩。伊贺梨跟着展昭,自也是婉言拒绝了。只有白玉堂理所当然地把所有赏赐全部收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只有南苏知道,他说过既不愿欠着别人,也不愿别人欠着自己。
      那天他们赶到时,曼苏公主的病情正处在危险之中,幸好传召巫医及时,经过几天调理,已无大碍。只是一句话也不说,经常呆呆地一坐就是好半天,使南苏大为心急。
      经族中长老会讨论,又由族长判决:乌山长老和其子乌山季方身居族中要职,非但不为民族兴盛出力,反倒惟恐天下不乱,多年来处心积虑,假借日月真神的名义妄图篡夺族长位置,造成族中大乱。其中,更是利用了曼苏公主、亵渎了日月真神,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判处斩刑,择日行刑!部都虽死,可也难逃惩治。被剥夺将军一职,削其族籍,不得载入史册。

      突然铃声叮咚,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展昭一愣,却见一个身着红衣红裙,蒙着红色面纱的少女走到了篝火旁。少女赤着脚,皓洁的脚踝上系着小铃铛,清脆悦耳。朦胧月色下,面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只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一片寂静中,少女缓缓抬起手臂,摆好姿势。
      方到此时,展昭才明白原来这少女是上来献舞的。左边的白玉堂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右边的伊贺梨面带微笑,注视着篝火旁的少女,而南苏在这个时候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还来不及细想,就听丝竹轰然,少女轻舒玉臂,已随着曲子欢快地跳起了舞步。
      少女围着篝火轻盈地跳跃转圈,像一只轻颤的花儿。脚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火红的裙摆翻飞旋转,如一团火焰。她时而缓,时而急,衣裙上的珠宝随着她的起伏晶晶闪亮,甚至比那熊熊燃烧的篝火更晃眼,更明亮。她如黑夜的精灵,在深蓝的背景下,释放出内心深处的情感。当真是“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众人似乎都被那少女的舞蹈给吸引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就连白玉堂在把玩酒杯的同时,也时不时瞟上一眼。
      展昭却觉得这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好生熟悉,那狡黠、灵动而又充满着盈盈笑意的双眸正对着自己,两团小小的火焰在眼中闪动。
      一曲舞毕,全场欢声雷动,掌声如潮。少女走出场,竟是直接向展昭走来。这时,两个丫鬟分别端着一碗粥和一壶酒从左右两边而来,齐齐跪下。少女也单腿下跪,取过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展昭,眼中笑意更甚,倏地拉下面纱,笑道:“展大哥!”
      “小苏儿!”展昭差点没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边的白玉堂和伊贺梨也是又惊又喜,万万没想到刚才献舞的少女竟是南苏。
      “展大哥,这是我族特有的平安酒,喝下一杯,可保你日后平平安安、无病侵扰!这是为了感谢你帮助我族渡过了难关。”
      “好!好!”展昭看那酒时,色泽纯正,味道香浓,便仰脖一口气喝了下去。
      南苏笑靥如花,也喝了自己的一杯酒。
      周围蓦地爆出一阵欢呼声,族人们举着拳头有节奏地喊着:“南侠!南侠!”声音轰响,荡漾在夜空下。
      南苏又端过粥,双手敬上,道:“这是我族的喜乐粥,吃过一碗,可保你日后幸福安康、快乐吉祥!这是为了敬仰你的侠之风骨,侠之气度。”
      展昭喜笑颜开,连忙接过,大声道:“谢谢各位!”四处高声回应,又是一阵喧闹。
      展昭舀了一勺喂入口中,立马尝出粥中放了糯米、莲子、桂圆、花生等物,入口奇香,回味无穷。
      敬过展昭,南苏又走到伊贺梨面前,重新斟了酒、端上粥,依样敬了伊贺梨。
      再走到展昭左边时,南苏脸色立变,刚才还在位子上的白玉堂,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想是刚才氛围浓烈,人人都只注意着敬酒对象,没人注意他。而南苏知他心高气傲,故意最后一个来敬他,有意杀杀他的锐气,没想到一眨眼工夫他就溜得无影无踪。

      朦朦月色中,曼苏独立在树下,静静地吹着萧。远处歌舞升平、欢快喧闹,但她却觉得那些都离她好远好远。不知多长时间她已经没笑过了,是了,是那天……想到那个人,心里又是一阵抽痛,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他伤害了她那么深,他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么?
      他临刑前,她控制不住,悄悄地去地牢看了他。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蓬头垢面,双眼无神。明明知道他骗了自己,可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感到痛心。他本来萎靡地躺在地上,见到她却突然跳了起来,急急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神热切又充满了哀求。
      他急着开始说话:“曼苏,是我不对,是我伤了你!可你一定要相信,我先前在日月神殿中对你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我……我那时被形势所逼,不得已才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话的……”
      她眼圈一红,想要挣脱他,可他却握得更紧了,“曼苏!曼苏!你相信我!自始至终,我都是爱着你的,我……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你知道吗,你生病时我去看过你的,你的爹娘都知道的,就是那天……”
      他的语气是那么急切和挚烈,她心中一震,紧咬下唇,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了他的手上。
      “曼苏!都是我不好,你别哭,别哭啊!”他那时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忙松了手去帮她擦眼泪。
      她心中也明白,一个将死之人,再骗她还有什么意义呢?自己是不是早就相信了他,也早就原谅了他?能够亲耳听到他说这些话,不是一直是自己想要的么?可现在……
      她用力推开他,背过身,努力不去看他错愕的表情。她冷冷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我受了一次骗,难道还会再受一次吗?你若是想用些花言巧语来哄我帮你求情,这是万万办不到的。你做了这么多错事,难道还奢望能得到我们的宽恕吗?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曼苏,我不是想让你帮我求情,我只是在请求你的原谅,难道你连一个将死之人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吗?曼苏!”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楚,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回头,她要让他走得毫无眷念,让他的痛苦减少一分。
      她的心在颤抖,豆大的泪珠簌簌地掉落,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离他而去。
      “曼苏!曼苏!”背后传来他急切的叫声,一声声,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心上,疼得她不能呼吸。
      离开地牢时,她蓦地听到了一阵大笑,如此凄凉,如此悲伤,如此绝望……她痛心地想,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让他走得了无牵挂?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那天,她像疯了一样翻出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剪了个粉碎,摔了个粉碎。她给他绣的帕子、衣裳,他送给她的手镯、簪子,以及那件淡紫色的嫁衣,全都随着以前的记忆飘然逝去。紫色的碎片漫天飘散、翻飞,她就站在那紫色的星雨中放声大笑,心里却是一阵空落落的疼。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啊?”一个惫懒的声音突然响起。
      曼苏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翩翩而来,手中滴溜溜地转着一只玉笛。
      这少年她见过,是同阿妹一起回来的,也是唯一接受了赏赐的那个少年。她不禁一笑,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突然觉得像这个少年这般率性的人已经不多了。
      “你怎么从宴席上跑了出来?”曼苏问道。
      白玉堂一边走近一边道:“那么你呢?你身为族里的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黯然伤神呢?”他灼灼地凝视着她,好象把她的心事都看了个透。
      曼苏不禁一颤,有一种秘密被暴露的羞愤感。白玉堂这时却转过了头,不再看她,随地一坐,大剌剌地道:“其实,你也不用隐瞒了,这全族上下都知道你为了他而伤心生气,你这几天的反常行为更是说明了一切。如果我没猜错,刚才你吹的曲子是用来超度的,是也不是?”
      好厉害的少年!曼苏心中一动,开始细细地打量他。这少年相貌俊秀,气度飘逸,自有一股不凡气质。阿妹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个南侠不必说,能够调动大宋军队,是皇上的御前护卫以及皇上亲封的御猫,威名远扬,侠气远播。
      这个少年虽然来历不甚清楚,可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
      “那你呢?”曼苏微微一笑,“你又为什么从宴席上跑了出来?”
      白玉堂叹了一口气,“你那个宝贝妹妹正在给臭猫敬酒呢,干我什么事,我为什么非得呆在那里?”话语中似微有妒意。
      曼苏察言观色,已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悠悠道:“你放心,阿妹是不可能和南侠在一起的。”
      这回换白玉堂吃惊了,“为什么?”
      曼苏围着树慢慢踱步,良久才叹口气道:“十六年前,我族也发生过一次动乱,当时是大宋的庞太师领兵来次平乱。阿爹为了感谢他,就和他定下了指腹为婚的约定,如果我阿娘生下一个女儿,就把她许配给庞太师的小儿子。而我阿娘后来生的那个女儿就是南苏。”
      白玉堂心中巨震,但面上依旧若无其事地继续听曼苏说下去。
      “我们族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件事,但阿妹自己却不知道。她一直吵着要学刺绣,但那只是我们族的规矩,若将来她嫁入了庞家,享尽荣华富贵,还学这些干嘛?因此我们一直没答应她的要求,就是想让她和别的族人有所差别。”
      白玉堂奇道:“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她?”
      “在阿妹出生的时候,有一位祭司说,如果想让小公主平平安安地长大,就不能告诉她这件事,得一直等到她满十八岁,把她直接嫁到庞府才算完。”
      白玉堂冷哼一声:“这是哪个烂人说的,哪有这种道理?还有你们,居然和庞太师这种奸臣定下婚约,真是糊涂到家了。”
      曼苏缓缓道:“你可别乱说。那位祭司说了,如果让阿妹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则必生事端。”顿了顿道,“现在看来我大概知道事端是什么了,那个南侠不是最讨厌庞太师的么?阿妹又如此仰慕他……”故意停了一停,偷眼去瞧白玉堂,果见他的脸色变了一下。“如果让阿妹知道她与庞家有婚约,估计是死也不会嫁过去了。”
      “可是她迟早要知道的,难道她将来便会答应么?”白玉堂不以为然道。
      “至少她还有两年的时间去忘记他。阿妹只是少女心性,我相信,不会过多久,她就会忘记这些日子的。”曼苏悠悠地道。
      白玉堂不可置信地盯了她半晌,摇摇头道:“能吗?你能忘记这些日子吗?”
      曼苏蓦地脸色惨白,无话可答,是啊,她能忘记吗,她能忘记这另她痛苦万分,已在她生命中深深刻下烙印的日子吗?
      好一会儿,她才涩声道:“我是我,她是她,两者怎能相同?将来若是她嫁入庞家,就再也不会担心谁会叛乱了,到那时庞太师一定会帮助我们的。至于你说的奸臣,我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只希望我们族不要再有灾难。”说罢长长吐了一口气,抬头定定地望着天边的皓月。
      白玉堂无言以对,站起身道:“庞太师帮你们平了一次叛乱你们就送他一个女儿,如今我们也帮了你们,那你爹岂不是要把女儿赔完了?”哂然一笑道,“我回去了,免得他们急坏喽!”
      曼苏脸一红,气道:“你……”
      白玉堂却头也不回,转着玉笛走入了月色中。
      曼苏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呆了半晌,紧咬银牙,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恐惧感。

      经过一夜狂欢,次日的清晨格外安静。天边薄云翻腾,轻盈似絮,碧空中晨星寥落,林中鸟声和鸣,形成黎明天籁。
      南苏推开小竹屋的门,深吸了一口气,顿觉心神舒畅。竹林里面似明似暗,晨雾弥漫,影影绰绰,弥漫着一种略带泥土气息的淡淡清香,淳朴而沁人心脾。
      侧耳倾听,林中似乎有一种风声呼啸的呼呼声,好象是有人在里面练功。南苏心下好奇,是谁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篝火宴会上,每人都喝得大醉而归,今天不到太阳出来是不会醒的。而自己昨晚虽是敬酒的人,却也只敬了展昭和伊贺梨两人。她恼白玉堂不打招呼便走开,他回来后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更不用说敬酒了。后来的宴会上白玉堂竟然一反常态地没理她,只是自顾自的在那喝酒,大家都围着篝火跳舞时他也没参加。
      因此她才可以这么早起床,呼吸林中最新鲜的空气。
      南苏蹑着脚步,悄悄地走进竹林中。一平如镜的映月湖旁,一个人影正飞快地旋转跳跃,踢腿出拳,一招一势都赫赫有声,威势十足。
      南苏想走近前看看到底是谁,可还没走几步,就被那股强烈的拳风刮得脸生疼。
      “是谁?”那人警觉地一声断喝,回身一拳,就向南苏当头砸下!
      南苏花容失色,“啊”地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可拳风忽止,竟没有落到她的脑袋上。她悄悄睁开眼,却见拳头正生生地停在了脑门上方,眼前的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却是展昭。
      展昭气笑了一声:“原来是你!怎么也不出声?你看,差点伤了你!”
      南苏惊魂未定,看见是他,长吁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怎么知道是你在这呢?咦,你昨天没喝醉吗,怎么精神这么好?”
      展昭得意地抱胸道:“小苏儿,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展大哥的酒量吗,那可是江湖上号称‘千杯不醉’的醉侠啊,昨天那小小的几杯酒算什么?”
      “几杯?”南苏瞪大了眼睛。她昨天明明看到他和一帮族人在那里喝酒划拳,喝了几坛子也不为过啊。
      “再说,练功的人哪能喝醉呢?要是喝醉了,不是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吗?特别是像我这种人,平日行侠仗义多了,仇家也多得很呢……”
      “好了好了!”南苏佯掩住耳朵,笑道,“问你一句你可以答十句,还句句是夸自己的,真不害臊!”
      展昭一笑,拍拍脑袋道:“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这么早起来就是来找你的,听他们说你住在这边的小竹屋里,我就过来了。可又怕你还没醒,就在这里先练练功,免得把你吵醒了。”
      南苏脸一红,低下头道:“找……我?什么事啊?”
      展昭没注意到她的举动,说道:“我昨天已经向你爹辞行了,今天我们就要走了。”
      “什么?”南苏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你怎么没和我说?你是不是想偷偷的走掉?你难道就不能多呆些日子吗?”
      语气又急又快,把展昭吓了一跳。“小苏儿,你听我说。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昨天晚上大家都玩得那么开心,我怎么能向你讲这些话呢?可今天一大早我不就来了吗,我正是来第一个告诉你这件事的啊。”
      南苏怔了半晌,突然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她突然拽紧展昭的衣袖,哀声道:“展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就在这多呆些日子吧,你不是喜欢到处游玩吗?我们族的风景也很不错的,我还有很多地方没带你去玩呢。比如……比如瞭望石,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全族的风景的!就连这映月湖,一到晚上也是好看得不得了,你还什么都没有看,你怎么能走呢?……展大哥!”
      她急得差点跺脚,眼泪更是早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小苏儿!”展昭扶住她双肩,无奈地打断了她。“我们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叛乱已定,皇上还等着我们回宫复命呢!再说,你不是要你展大哥带伊贺姐姐去到处观赏吗?当初是你许下的,你也不想让我当一个食言的人吧。”
      “可是……可是……”南苏心乱如麻,他说的都有道理,可她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开。从小到大,自己的亲姐姐和族里的姐妹们虽然都很喜欢她、照顾她,可她从来没有受到像哥哥似的关心和照顾。这些时日,展昭帮助她、关爱她,她感觉可以放心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就像是一棵大树,可以为你遮风挡雨。有他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像是在家里一样感到温暖安全。可是,现在这棵树要走了!
      他说的没错,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是她自己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过得飞快,感觉不到罢了。
      她不知该如何挽留他,只是眼泪落的更疾、更快。
      展昭疼惜地看着她,“好苏儿,快别哭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流眼泪。你若是实在舍不得我们,就和族长说一声,和我们一起走吧!”
      南苏茫然地摇摇头。族中大势刚定,爹娘都心力交瘁,阿姐也心情不好,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为了贪玩而离开呢。因此,心里虽是十万个舍不得,可还是不能跟他们出去。
      展昭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样子,你又怎么放得下你的姐姐和父母呢?”
      南苏一横心,哭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不想和你分开!”她平日最讲道理,也决不会如此失态,可现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小苏儿,你别这样。你这样还让我们怎么放心的走呢?”展昭的眼中充满了矛盾和怜惜。
      南苏放声大哭,一把推开展昭,转身就跑。展昭大急,喊道:“小苏儿,你快回来!你要去哪儿啊?”
      清晨的阳光突然从竹叶中射下来,万丈光芒照得万世万物都有了活力。展昭颓然地站在点点金光下,看着南苏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这到处都塞满了绿的氤氲的世界中。

      展昭要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哈维拉族,族人们都争着来给他们送行。
      族长与展昭对饮了一杯送行酒后,轻捻着长须道:“展少侠,这些日子多亏了你的仗义相助。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我族一定竭尽所能,在所不惜。”回头向身后的族人道,“你们若是还有什么要向南侠说的,或是有什么要送的,就尽快吧,别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族人们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伸出手。
      这几日,展昭在族中对族人都是脸带微笑、亲切热情,又相貌俊朗、为人坦率,再加上他又是哈维拉族的恩人,族人们早就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展少侠,这是我家特酿的高粱酒,送你一坛。有时间我们再喝个一醉方休。”
      “南侠,这是我女儿给你织的围巾,虽然现下用不着,但以后一定会用得上的。”
      “展少侠……还有我的,你不能单单落下我的,快收下吧!”
      “展少侠……”
      展昭满脸笑容的接下族人们送的礼物,心里却在苦叹,到这时候都没看到南苏,难道她真的不打算来送自己了么?
      伊贺梨挤过来,“展昭,白玉堂不见了!”展昭像见了救星似的忙把手里的东西分给她一些,一面道:“随他去吧!他已经交出了圣石,不会再和我们一道走了,而且我们也没有理由再为难他。”伊贺梨点点头,又问道:“那小苏儿呢,她为什么不来送我们?”
      展昭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她一定恼了我了,没办法,只有以后再来看她了。”
      展昭向族人们抱拳道:“谢谢各位的盛情招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多拿了,各位请回吧,我以后一定还会来到此地,和各位把酒言欢的。”
      那些没有送出礼物的人们依旧不甘,还想把礼物塞到展昭手中。族长看到展昭双手双臂都挂满了东西,一脸无奈,不禁哈哈大笑道:“展护卫,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抬高声音道:“大家都回去吧,展护卫确实拿不下了。”
      听到族长这么说,人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去。族长与展昭客套了几句,也带着侍卫离开了。
      展昭一步三回头地沿小路向外走,心里总像是被什么牵挂住了。伊贺梨见他如此,叹气道:“你还是放不下南苏妹妹是吗,你还在等她来和你道别。”
      展昭心事被她说破,答道:“是啊,我总感觉她会来的。”回目眺望,小路弯弯曲曲的延伸着,一望无余,哪又有半个人影?
      又等了半晌,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只得满心失望地转过身来。“唉,看来她是不会来了。”

      窸窣的脚步声急促的响起,从旁边的草丛中蓦然窜出一个人影。
      “展大哥!”
      展昭定睛一看,惊喜交集,忙迎上前去,握住来人的手道:“小苏儿!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南苏眼睛红红的,一见到他,眼泪又掉了下来。转头瓮声对伊贺梨道:“伊贺姐姐,我有些话想对展大哥说,你到前面去等他好吗?”
      伊贺梨微笑着点点头,走开了。
      “小苏儿……”展昭急着想说话。
      “展大哥,听我说!”南苏打断他,擦擦眼泪道,“先前是我不好,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我不该固执地让你留在这里。只是,这些天来和你朝夕相处,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在身边的日子,你走了之后,我一定会花很长时间来适应和你分开。不过,我会努力做到的。”
      南苏从怀中掏出一块鹅黄色的手帕,塞到展昭的手里,续道:“展大哥,我不会刺绣,这块手帕是我向族中的姐妹要来,好不容易绣了一只猫在上面的。时间紧迫,我绣得很简陋,希望你不要见怪。”
      展昭展开手帕,果然见手帕的角落里绣了一只小小的猫,猫绣得歪歪扭扭,针法也很粗糙,但看得出是一针一线用心绣的。
      展昭素来豁达,但这时心里也不禁一酸,攥紧了手帕道:“小苏儿,你放心,我会好好珍藏的。”
      南苏展颜笑道:“谢谢你。这只猫是代表你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又从手腕上褪下一只夜光晴雨镯,递给展昭道,“这镯子我留一只就够了,你一只,我一只,这样我们就算相隔很远,我也会感觉你就在身边。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些日子的。展大哥,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展昭紧抿着唇,坚定地点了点头。“等我办完了事,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南苏嫣然一笑,“我相信。展大哥,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
      展昭点了下头,眷恋不舍地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挥挥手,示意她不用送了。
      南苏看着他越走越远,心里蓦然生出一阵怅惘。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真感人啊!”
      南苏一惊,猛地回过头,“锦毛鼠!你还没走!”想到自己和展昭的对话全被他听见了,不禁又羞又怒。
      白玉堂笑道:“小苏儿,你可别忘了,你说过,只要我把圣石还给你,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南苏气道:“我怎么敢忘!”
      “那好,现在就是你实现承诺的时候。”白玉堂围着南苏慢慢踱步,看得她又急又气。
      南苏现在只想尽快摆脱这只老鼠,没好气道:“你说。”
      白玉堂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南苏一惊,怒喝道:“你干什么?”
      白玉堂漫不经心地笑道:“没什么,我只是也想要这只珍贵的镯子,不知你肯不肯割爱啊?”
      “你……”南苏用力甩开他的手,“你是故意的!”
      “你想毁约?”白玉堂斜眼看着她。
      “没有!”南苏的手不住颤抖,亟亟地褪下手上的镯子,扔给白玉堂,“给你!”再不说一句话,转身跑开。
      白玉堂紧握着镯子,嘴角边的微笑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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