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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附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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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言把平筱带回去的时候,金宁唐正在睡觉,绸带随着呼吸一起一落,成精了似的撩拨人。他不想把睡着的叫醒,更不想叫睡着的睁开眼看见晕过去的发疯,干脆什么也没做,连人带猫原封不动地丢在那儿,转身回去见周公了。
两室住着两人一猫,生物与非生物一夜安详无话。
其实少爷半夜梦到平筱后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坐起来往床边瞧,可惜装猫的笼子太矮,他又没点灯,最后什么也没看见,月亮也懒得提醒这一大一小,就那么放着不管,把活计全都推给了白日上工的太阳。
祁言睁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困得不行,但苦于一大箩筐杂七杂八的生意,只好强撑着起身,草草洗漱,吃了早饭就往客房跑,结果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平日对生意撒手不管的金宁唐赫然站在去往客房的必经之地,好像专门在等他似的,怀里还抱着已经清醒但没能化形成功的猫。小兽的眼睛受光的刺激变成了竖瞳,两根针一样直戳他的心口窝。
“小猫醒了?”
干巴巴的废话。但此情此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良言美句。
“阿言问我干什么?我又看不见。”金宁唐咧嘴一笑,脑袋一歪,绸带尾巴顺着肩线淌下来,活脱脱一个小孩样,天真、单纯,还带着那么一点儿懵懵懂懂的味道,乍看上去无毒无公害,叫人忍不住想亲近。
“问小猫也无用,她现在没有神智,就是只兽而已。”
亲亲小孩用视而不见再一次戳伤了他的哥哥。
两个人之间有堵墙,先动手垒砖抹水泥的金宁唐利用祁言的爱逼他站在原地,不许他后退,不许他前进,也不许他抡锤子暴力破拆,就让他看着自己从脚脖子开始,一点一点消失、缩小,连最后湮灭的眼睛也不屑给他,从始至终,蚕茧织成的死物都尽职尽责地阻隔情感交流的窗户,祁言能看到的,只有他家小孩微笑的嘴角。
现在这堵墙应该比琼拉山高了吧。
既然言语说此路不通,先开口的也不好继续下去。绕过金宁唐和平筱,祁言像往常那样敲门进屋,和北方的外来人聊丝绸生意。人声时高时低,听在耳朵里断断续续的,如同爱人间的窃窃私语,倒是编曲“闺中密话”的不二之选。
少爷眼前被挡住,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恼,指尖从猫头捋到猫肚子,在软乎乎的地盘上兴风作浪了好一番,才恋恋不舍地放开。猫也不恼,趴在人的手臂上眯起眼睛,针瞳半藏,眼前景象失去刺客的截杀,似乎也松了口气,连新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
没心没肺的人就这样,对自己偏爱的掏心掏肺,对自己不喜的弃若敝履。一时间分不出谁是谁,自然没办法对号入座,只是屋里的若有所思,今日抬头的次数似乎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