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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地精与宝藏(三) ...


  •   索恩那边。

      众人短暂地被炫迷眯了眼,陡然亮起的灯使室内如白昼。蓝灰色塞满灰尘的凹刻矮人文字的墙面深处,嵌着的纤细到不合矮人刻板印象的银发般细刻线,明亮波漾地开始充满流体。
      几股几股绞在一起或者镶嵌墙壁的银管道里夹杂一根透明指示管道
      看液柱沿着透明管道走通到哪里哪里就亮灯

      “测试,测试,好的,有五到三秒钟随机的传声延迟,”整个空间,无数细孔全方位包裹而来的放大广播声,聒噪的金属鸭子音色久别重逢。

      “我看到你们了,你们那边水银连通过去了,但是炼金机关无法远程操作,你们要手动开穿三道有机械锁的门。黑碳,会拆锁吗?”地精布莱迪针对瑟卡尔,是因为歧视链条里地精唯一可以俯瞰的种族就是黑暗精灵。嘲笑更错者可以找回尊严。但互相交接危险的现在,这称呼显然不是应该苛责与纠结的重点。

      “在什么方向?”索恩问。

      “往地面微小地往下倾斜的方向走。”“开锁我会,我给我的队伍外的人开锁可是很贵的。”瑟卡尔微笑回答。

      “很贵?”索恩压低声,斜视着紧贴在身前的人说。

      “对。开锁的价格按重量算。”

      “越重越贵?”

      “不,两盎司以下越轻越贵。“瑟卡尔回身看着索恩眼睛,”轻到那种程度的锁,越轻等于零件越小、越精密。你很久没看我开锁了是吧,你看我表演吧。”他五官末梢轻轻佻起被考到擅长之事的得意。

      前两道门的打开是顺利的。

      管道状走廊上半是芬迪白钢,下半是灌铜石英砖,沿着两种材质接缝曲线,每十数米挖有一凹槽,星列着灯,像顺着魔兽脊椎列着的一排眼睛。门像是通道的瓣膜,尖锐几何切割的金属盘闭锁成门板,绞紧如花瓣,瑟卡尔不由分说地蹲下去。

      最简单的开锁手段,勾针一层一层刺入、挑抬。瑟卡尔突然拔出所有器械,“嗞”一声,将两丝丝线发射深入孔隙。颤抖的线将机簧的反应、转动由无形化为有形更加容易捕捉。已解锁的金属拼块旋转、约简着消失进门框边缘,门体越来越薄,露出镂空的孔。旁观的人不由得连呼吸都屏住。

      大概解锁还要几分钟,“索恩,你过来一下。”老魔法师抛下话,率先走向僻静角落。

      两个队伍的领导者站在虬结并且潺声流动的的水银线路下。

      “他们没有人在这里我就直说了吧。暗影风暴团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事迹,近乎是空降的高黑度队伍,最坏的说法曾经是个盗贼团。”看着细密流动的水银花纹,老法师抱臂说。

      那么你们不是一伙的。索恩审慎地揣度着老人突然的剖白,是否要相信他?

      “我的队员可能已经有伤亡了......但又不像彻底撕破脸。他们目的是什么?独霸所有的宝物吗?在整个遗迹完成探明之前吗?......两边的队伍汇合越早越好。”老人若有所思捻着一根颜色明亮的丝线,那看上去已经断了,两端却仍像被透明线体隔空接续着。那是什么指示物吗?

      “好了。”最后一扇门解锁,瑟卡尔推开已经等于普通实心门的圆板,风和光都冲涌而出。

      在索恩面前表演这个技能的机会太少、他太过得意了,因为“全部完成”如释重负,瑟卡尔踏过门槛瞬间,一声撕裂的急剧金属音。

      酸牙的持续金属摩擦音来自头顶。动作来得在语言之前。索恩的剑打横,像卡住兽喉的一大块鲠骨,横贯在突然闭合的、被阻碍炸开的、全部咬噬向门中心而被阻止的所有金属利齿之间。尖刺已经刺入索恩的手背手臂,却未出血;左和右和剑身接触门体最尖锐的部分,已经扭曲成两个尖括号型的锐角凹,弹出失灵的金属尖刺,像用到彻底卷刃毛剌的旧砍刀。

      几乎是同时,怔楞的瑟卡尔肌肉反射,向后抛出几条钢线,从身后急拉,在被门齿咬噬的前一瞬间把自己拖出门框范围。金属瓣膜不甘地短促重复张合,试图咀嚼圣剑这块巨铁,索恩稍微用力,剑向右部闪瞬间挫断了门框,包镶的凸出方框连带所有的金属块被蹂躏成废纸。左边的门框和它的双胞胎同样的下场,门洞彻底被蹂烂,不可能再有任何挣扎,满地都是渗漏的水银。

      索恩把地上的瑟卡尔拉起来。接近过来的过于端凝的脸,每个五官刀凿斧砍,底面几何性地准直。手伸到鬓角的头发间,拇指擦了一下瑟眉峰的后半段没有说话。索恩的拇指面沾着灰。

      “你太不小心。”比平时更沉冷的低音。

      ——没有表情时就是这张脸压迫力最强的时候,因为生气时他就完全没有表情。

      --------------------------------------------------

      队伍走到一开始遗迹裂开缝隙的正下方。那规则得几乎是有规划地纵剖数层地板的裂隙,中分了青铜广场。广场四角白光,地面的镶嵌壁画是用冶金成分完美控制色泽,把镶嵌铜块调成不同金度分色的,代表矮人四种族的四只手相握,似绳结又似机械造物的粗描线型构成图样,缺乏色彩过渡和渐变。那道大型马车道宽的黑色天堑就裂在对角线的交握两臂画像上。一头幽灵般的白发飘在虚空,也围绕悬空着两颗心形钻石。两支队伍被分在沟壑的两端,地图上的水平最近距离也有可能是最远距离,双方对视,愕然:

      “索恩!”

      “队长!”

      瑟卡尔看向索恩。他的第一反应是检查自己的羔羊一样用眼神点人数,然后是目测双胞胎和魔法师男孩是否伤损。露出确认后释重——而很难称得上是热切关心——的表情波动,在他开口前老法师向对面喊:

      “娜塔娅呢,还有华沙,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不知道。掉到更偏僻的地方去了吧,我们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都没有事,肯定没事,很快就能合流了。”

      老者抚弄胡须,半眯起变得尖锐的眼睛,似谴责地一个一个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换了一个话题:“好,无妨,首先把桥搭起来吧。岩浆浇筑蜻蜓的翅膜......”

      沟壑两边,泥土块自行蠕动,聚集,相握的两只皲裂的塑能之手慢慢地彼此接近。米羽诵唱加强第二重魔法,语音犹如水滴滴在风羽蕨卷曲的尖端上,土石手里掺杂的苔藓沿裂缝填满,瞬间开出满桥荧光花——然而下一秒冒险者开始惨叫。

      中邪般突然一股窒息的沉重袭击了所有人。不是错觉,索恩看见所有软质地的陈设都朝深谷剧烈摇曳了一下,“啪”“啪”“啪”几乎全部人的剑、盾脱手,死死地纹丝不动粘着地面,有一把以恐怖的几乎是被激射出去的速度“嗖”地在岩石表面几下磕飞,逃离主人一般钻进断崖下的黑暗。刚刚搭建起的桥再度回归齑粉,被吸碎坠落向沟壑下方。

      大脑中缺血导致的不存在的尖锐鸣叫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说啊?”暴躁的雪狮团亚人纠缠着地精大师。后者因为巨大脑袋的重量,刚才直接翻倒头朝下才翻过来,“老子不知道!老子不知道!这彪子臭遗迹不许人取巧!不是禁魔就是探测魔法改变地形的行为!老子破解你就像顺着去摸老子家养大的牲口,让老子遇到这是谁修的老子一榔头锤爆他的头!”地尖叫着,比任何人更加狂躁地骂骂咧咧,试图辩解分析出一个道理挽回不堪。

      地精扯着为数不多的头发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圈。慢慢因为冷静停了下来,喘息着,声音因思忖而低哑:

      “不是什么大事,麻烦一点走点回头路。你们到主控台,到一层藏宝室那里去,去按下黑石和紫水晶镶的像眼珠那个按钮!”

      鸟亚人雪狮团员和其他团员面面相觑:

      “我们把那张桌子上每一个按钮都按过了的。”

      “要同时按!同时按!我们这边按控制舱的半个按钮!你们按控制台的半个!”他吼叫,手上赫然托着一个立体投影地图。地精手掌箍着随便扯出的两根管道制作的临时炼金符号护掌,破破烂烂的两条线一块宝石居然就这样发光,把立体投影地图在扁平而灵活的两手掌上控制旋转。一层的紫色光点和金色光点分别显示两处控制板块立体位置。“要两个!两个!”地图被推得直凑上质疑的冒险团员的鼻子。

      箭筒和行李包落在脚下的声音。瑟卡尔开始丢弃负重。“我给你上个羽落魔法......”老魔法师预知了他想干什么,举杖睁大眼眶,瑟卡尔已经后退开始助跑。爆发短促的拔升过后是失重与时间凝固般的滑翔,黑色的身影跪地委身后升起——在崖缝的对面站起来。

      “我按按钮的瞬间会用戒指对你发信。你感到下一次针刺同时按下去。这样就是最接近‘同时按下’,没有异议吧?”他对着此方的索恩喊。

      三小时后。留守裂缝的冒险者们昏昏欲睡,构成脚下地面的金属块突然从最边缘的开始翻起变形。地面震动,巨大金属块在暗色坚金属的支架操纵下渐次脱离,缓慢转动,暗槽与机簧快速勾连组合在一起。几秒钟后,一座金属拱桥几乎是生长而出横跨在地下室之间,连接两侧。桥的几何中心有一朵巨大铜莲花——主要由饱硕无比的多孔莲蓬构成,花瓣微乎其微的花。

      刻满凹洞的金属莲蓬里已经镶嵌满各色宝石。钙霞石、霓辉岩、祖母绿、夜星石、空晶......就像小孩的满把彩色玻璃珠子,已经太花哨而失去价值感。米羽翻译刻纹:

      “请献上’山的心脏’。”

      “什么,这东西......”蓬头短发的贪财少女说,“要我们把也许是唯一得到的东西献出去?”

      “这他马是最简单的觉悟考验,你们人类就是抠得一点脚皮都舍不得,还每天抱怨得不到。第二层保证奖励更丰厚,但是怪,太怪了。”地精布莱迪用大拇指扳着金属花瓣边缘。

      什么奇怪?

      “这个墓地的炼金的能源。老子本来以为肯定是‘不灭膛炉’。那是炼金机关的至宝,炉子把它本身从内向外烧干净前可以制造无尽的能量,但是没有人会拿它来做需要燃烧几百年的遗迹的能源,是的话现在都该烧成壳了。管他马的。”完全跳过了这个话题,他喊,“把三颗山之心拿来。”

      四个孔洞只镶了三个浮空钻石(第四个发现时已经是粉碎了),但整颗浮空莲花华美地闪烁,广场仍然地板摇动、轰鸣,灰尘和小碎屑雨落,向下的通路洞开了。如果此时有人在遗迹外,一定会惊讶于封土的巨山四柱的石雕矮人巨像,放下下巴、张开了嘴,吐出充满灰尘的陈烟。矮人巨像的大剑楼梯两侧,开闸排泄出污水,水面下落露出向下楼梯,清新的鲜气流风令人愉快地灌进每条暗道。第二层可以进入了。

      “那么大师。我们现在是......”少女询问

      “不下去,不是下去,“侏儒畸形的生物看着第一层的第三个光点说,”到下一层之间要先到一个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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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灯的一条条白光像蛇,打在濡湿地面上,随着人影通过扭曲着闪动。道路不再是直线楼梯,而是曲折的山道台阶,越是向下越有没入积水的趋势。

      走在前面的雪狮团团如其名,除了鸟亚人外还有很多亚人,虽然不明显,但是稍尖的耳朵,绒毛手背与比人类厚而尖的深色角质指甲,背影甩动着小皮鞭一样的末端带毛簇的尾巴。

      地精“嘎吱嘎吱”比人类高频率的步子逐渐超过众人,消失在队伍前方。

      在走进那间房间之前,众人就被脚下水里反射的光焰灼了眼。踩碎的波光带着分而又合的变幻色点,比绿还翠的金黄,石榴石的红点,不该如此饱和的颜色从门缝底下挤出来;踏入大厅一瞬间,刚刚在抠宝箱镶边的少女的武器惊呆掉落在地上。

      这是一幢穹窿高达数十米的主殿型建筑。向光的一面扎眼就是一壁壁画,大量的方金碎片镶嵌成的勾勒线条,一块块有鹅卵大、指节大的刻面宝石嵌在内,以正确的太阳、草木、美人的脸颊的变幻色彩,碧玺、蓝锥石、茶烟晶、珍珠、火蛋白石、蔷薇石英......构成颜料,如果有绘画者,会觉得作为一副点彩画,这画的每一点色块未免太大了一些。其内无色钻石的璨点提亮火彩,珠光与宝气毫不客气地以侵入之势扎进所有站在面前的人双眼,光是面对都要将人压倒、让人只剩两眼发花。而这样的壁画在黑暗中还有一模一样的三面。

      众人舌头因为视觉刺激打结的同时,瑟卡尔的目光锋锐而越来越阴枭,聚集成一点,不看一个年轻男冒险者而瞄准他背后的人举刀。飞刀发出尖锐风声。“她罪不至死——!”老魔法师莫瑞督杖头酝酿的的冰柱瞬间扑向瑟卡尔,在空中开裂为三瓣,坚韧冰锁禁锢住他的右颈,左腋下与右胸前“阻止杀人者”,瑟卡尔上半身裹成的冰的包裹沉重地撞地。

      刀已比魔法先一步到达目的。“啊!!”角落里熟悉的蓬头少女拿着锉锯小刀,正在撬墙壁里的宝石。预判少女会蹲下、一掷正中目标的刀,切断了她两根头发却没有刺中在任何人身上。一颗宝石被钉在刀尖刺穿,极其违和的绿色粘液从光滑而完美的表面滴淌。蓝宝石的硬度可以被精灵钢刺穿吗?

      瑟卡尔拂动头颅,撇开了一下手无法去拨弄的遮着眼睛的刘海。

      “温度太高了,比起宝石和金属的应有。”他静水般地说。

      什么?!

      “啊啊啊!!!”刚才的少女交臂举在眼前,诡异的湿冰的触感挂在手臂上,粘稠犹如带碎粉的建筑泥浆。什么本来裙踞的活物蠕动着,发出“叽叽”的尖叫——被刀钉死的“宝石”,是背壳竖裂,在原地爆浆的,拟态成祖母绿式切割天蓝宝石的魔兽昆虫,而它周围,已经脱离画面拱起了一圈其他细脚密密麻麻、令人发瘆的宝石虫。

      画像解体,像朝画面外盛开蠕动的繁花一样肿起剔透而恶心的肿瘤。噼噼啪啪的豆子落下声,壁画从被撬动的一面剥落,无法制止的泥金倾泻,镶扣得天衣无缝的平面可怕地凹凸拱起成盛满硬豆的麻袋,超过结构极限后珠宝大颗大颗无法计数地坍落。

      脆响声喧天的颜色瀑布抨砸地面,扑上小臂的、鹅卵大的会飞宝石“啪”地打开变成两瓣鞘翅。下方微细得不可见的脚和蠕蠕的肚子,“是宝石虫!这里的墙上用的不是宝石,全是活的!”

      “遗迹底层不是有抑制生命力的结界吗,怎么长这么大的,钻到能源管道里做巢了吗!!”

      “只有‘虫’可以生存。制造迷宫结界的抑制力需要范围,多半是当时随手划定‘虫’为分界,以上的生物不可以长期生存。”老人鹤立。但是他们忘记了漫长的时间。几百年间一开始因为太弱小,都没有考虑过未列进限制的虫,生长的结果未免太夸张了。

      宝虫钻在皮下,光滑、冰凉的美丽晶体棱角现在是让人”从里面感触到”了。被咬伤者皮肤拱起一道凸起长痕。不断蠕动往里进深,用手从外表皮上抓出血都无法阻止,钻进耳孔和鼻孔的虫更带来剧痛。渐渐拥拢来的璀璨虫海的硬度踩都踩不死。坚硬的宝石背壳刀枪不入,铁制武器攻击上去竟然弹起了火花——你又何时见过铁可以斩断宝石的呢!

      巨剑挥出,打陷在一排虫子的软腹把它们击飞。连续地把剑当作板使用,白炎重新将已变得漆黑的巨剑寸寸洗净,索恩所站的周边地域直径二十米,地面的水是净水,没有一丝杂物,任何悬浮物体都在空中就被湮没成飞烬。索恩尽量拦在众人面前,众人缩拢阵型。

      太细小了。

      一剑下去就剑面上汁液和宝石粉末碾碎一片。和飞盘鼯鼠一样分散的、以“群”而不是“多少只”为体量的敌人,单只作对手可以轻易碾压成粉,但是数量防不胜防。

      老魔法师不好意思地撤回瑟卡尔身上的禁锢。瑟卡尔拿回了刀,冷淡的眼光审视慌乱中剩下站立不动的的人。看到老魔法师歉意与问询的眼神,他甚至没有表情地微微歪头、探出手:这是你们魔法师的主场。在老魔法师行动以前,安巴顿动了。

      “玉玺是冰珠的心脏......”兔耳的男孩足踏在水面,他竟然踩在水的最表层,无数微毫以下的白色冰晶符文,随着他拿出魔力熔炉钟表,他所站地点隔空漂浮一圈十二个冰纹文字。

      钢逾坚铁的放射性薄冰花纹爆绽生长,力量感与似不堪一踏的脆弱并举,霎那间锥菱蔓延成平台。已经在短暂中形成默契,魔法师提杖、一步站上,和男孩并肩——在非人力可造就的,能把魔力影响开到最大的符文,即“世界裂缝“上:

      ”来!不要走散!“白须法师杖不拿杖的手连续捏爆魔法晶石,呼唤冒险者,“站在魔法的‘风眼区’里!”

      光环抗拒魔法加入了透辉红石爆裂的特性。绚丽的连环爆焰如以众人为圆心——也即最稀薄之地的烟花散开。一圈亮度堪称暴力、光线互相反射、细节碎糜至极的光圈成环状列起。打碎的无数万花筒,细看是不断被连根抛起的宝石虫群被击成的碎末,人的眼睛几秒就无法承受这样的画面而刺泪闭上。

      老魔法师前踏一步,双手执杖如矛,地面积水如同微型的分开大海,左右水面被劈出抬升,中间轰炸出一道空白的裂缝。

      再度聚拢的虫涛合拢如山,老人杖尖对着水浪波峰。”站在符文上使用冰魔法可以深入‘语言文字’的规则,但是你能支持张开它多久?”老人看了身侧的安巴顿一眼,虫海的冲击波撞在入口墙壁上再度逼回,碎冰潮载满全世界最奢华的尸体——其中残剩的活虫暴怒,带着水珠与一圈圈亢奋的光圈孤注一掷抨击向众人,身上的宝石满是裂纹。长须老人沉重手杖上所有泪点宝珠亮起,银白刻符不仅是在刻纹里,从整个木质的每一丝纹理凹缝里渗透:

      “对春风的无限仇恨表明神已经跑到了世界尽头的北方!”老人杖指着前方诵唱厉喝。

      在遥远的传说中的北国,野生的龙是要以宝石充填自己的巢穴的。凡是魔法晶体都可以大量蓄积魔力,那些宝石不仅是装饰,还是它们补充龙息喷吐时的魔力的军火。

      ——那么,当一个房间巢穴的魔力结晶为身躯的虫子全部发动自爆攻势,爆发出来的爆炸将会如何呢?

      一道肥皂泡膜般的微光的屏障将空间切开。但在第一只虫撞上的一瞬间,巨大而清脆的粉碎声让宝石鞘翅变成了玻璃齑粉。连续地炸开,虫在通过那一道膜的瞬间自动被分离成了宝石碎屑和后方生物体的绿色脓浆。

      本能让索恩把剑以盾板的形式横在身前并且用小臂抵住——有一瞬间索恩以为这个老头准备放任整个房间炸上天。

      “啊啊!”飓风几乎是粗暴地掀裂冒险者衣服下摆,巨大的爆炸波将地面的深水直接冲击出圆形空白。强烈的能量撕裂空气,连串成一声的悠长爆炸声与并发的耀眼的光芒、巨大声响,所有被掀起停滞在空中的水掺杂反射着令人作呕的无数美丽晶光和色彩,像水晶珊瑚墙一样保持那形状维持了三秒钟。

      轰然,所有空中的水落下成为一阵暴雨。如果不是聚集的人群头上有第二层透明球壳防护咒淡淡发光,所有人都将被淋湿透。死的与活的,炸开在老人张起的那面无形盾的球面外的,一切带宝石光彩的东西被多疑的安巴顿顺手层层冰封,飘浮着缓缓荡漾。

      丑陋剥干的四壁空空如也。观察僵站了很久,老魔法师终于将沉重的手杖一撒手,不顾长袍沉厚“哗”地一声坐在水中,魔力耗竭。

      一个队员捂着嘴想吐,扯下自己本来的项链上的拇指大的肉粉色宝石,“叮”地丢在地板水面弹跳,念着“去他马的宝石”。

      “您到底做了什么?”一个道灵师冒险者小心翼翼地问老魔法师,拿着笔和本子准备做学习笔记。

      “麦克斯韦妖魔法的最小应用。我写下了筛选虫‘生物’与‘非生物’部分的一道边界,失去器官自制御魔力的宝石部分接触我们之前就自己提早爆炸了。可惜了那么多魔力。”老人帽子被吹走露出光头,自己发现了,狼狈地摸一摸,看见团员们都看着自己,露出自嘲的微笑。

      出口与入口的门重新打开了。一台螺沙银的镂空沙发被机械杆在下方推卸着,从空中缓缓降下,地精坐在上面俯视着众人。

      “没问题,老子搞定了,到这一步绝对不会再有机关了。你们在外面弄那么大声做什么?”布雷迪巨大的两手手指互相扳动,对于刚才把众人关在四面死壁的大厅脸上毫无疚色。

      他看了一眼现状。“你们动宝虫了?叫你们听老子指挥,最有诱惑力的地方就是最适合下陷阱的地方,一群白痴!!”

      深陷夹层的暗室。圆锥形的坟墓和一具比一人略高的金属体。像拦腰砍断的兽人身,加上上半部分复杂机械构筑。没有珠宝,也没有魔法武器。除了这唯一的陪葬品之外只有简素的砌土。

      布雷迪看到机甲,激动得两只灯泡眼真的放出光,立刻就奔上去开启玻璃罩,按动几个按钮,自己爬了进去。机械竟然不靠手的力量节节自弯、站起,两颗巨眼般的宝石闪了闪光,水银回路的光蔓延至全身。

      “哈哈哈!我终于比你们这些人高了!“在里面左右操纵着两条操纵杆的布雷迪发出玻璃也挡不住的、震耳欲聋的得意笑声。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哪,大师,我说,这就是宝藏?就是这样?”年轻冒险者问。

      “用昂贵材料制造的完美机关人体,是地精在希望来生拥有宝石金属一般完美的身体。死在这里的是修这座墓的地精包工头,他假公济私省下建材,最后偷偷地就给自己制作了这个吧——哎呀,纯的炼金工艺,经历了几百年还能够启动,这难道不配称之为宝藏吗?”布雷迪除了声音没有一个身体部分的注意力在回答搭话上,在按动所有按钮之前,近乎是怜爱地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膜尘。

      蓬头少女失望之中愠怒:“你是不是一开始看了藏宝图就知道这个结果?你就这样用宝藏哄我们差点死掉,带你到这里来取,只对你一个人有用处的东西?”

      布雷迪摸了摸下巴:”利用你们闯进我进不了的陵墓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不能怪我欺骗,只能怪你们愚蠢。哎呀名字起好了,这老伙计以后就叫‘万年不朽之壳’。”载人舱下面两条折叠腿连续不断蹲下又站起,像个吃饱的鹭鸶似的。

      看见索恩好像还是比自己高。地精布莱迪不高兴,“滋滋”螺栓旋转,腿打直上升到身高的极限,舱底在索恩头上。索恩的眼神看不出是谴责还是质问。隔着玻璃也盯得布莱迪全身不舒服。所以机械腿脚又蹲下来,直到和人类直视的高度。

      然后是地精认真的,难为低沉的,一字一句缓慢镌刻的话语:

      “你们放心吧。这机甲只是为了操作接下来更深的炼金机关,老子所需要的建筑者的‘手纹’钥匙。老子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区区这一点。你们可以放狗咬老子,可以对老子的人品吐口水,但是不允许怀疑老子的’器量’。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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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层下二层的地道。前方地精代步机甲的前灯照出两团昏黄,除此外阶梯逐渐深入黑暗,分娩前那种朦胧的,暗潮涌动的黑暗。

      “......矮人不相信血咒以外的魔法。他们在凭犟劲计算出极限专精的科技的同时,同时他们盲目相信物质性,觉得有可能发明能修好任何故障东西的一卷胶布,他们没有因为熄灯大衰减受任何打击,老子说过他们根本就没有信任过任何魔法——因为他们拒绝理论不能量化的任何东西。但是辉锑鳞从熄灯的混乱中恢复后,他们受到了北方所有国家的第一优先围攻......”地精的声音含着某种愤懑,显然不是来讲历史课的。

      然后,成为了龙国的附属,是这样吗?

      “矮人,矮人,你知道最聪明的矮人族的希望长什么样吗,出生就长着巨大头颅和婴儿好奇求知的脸,但是因为造成难产,出生就等于杀掉自己的母亲。但这都不重要,其实地精恨矮人是因为......”

      机甲停下了。地精两个大眼放空,完全打断之前在说的事情。

      “怕什么怕?一群胆小蛆!这里没有鬼!”布雷迪自欺欺人壮胆一般对着虚空宣布。又是一次扭曲空气的引力,阶梯砖块之间发出互相摩擦的声音要脱离位置、要向下沉陷。那股沉重突然得和来时一样,消失了。

      .................................................

      进入第二层。人群扇型散开。众人想到过接下来的会是豁然开朗的折叠空间,但是没有想到第二层居然悬浮在白昼般明亮的水银海上。盘香一般无数同心环组成地平面,上面粗錾着防滑花纹,一部分道路沉陷或者升起——标准的米陶波罗斯式的迷宫。

      这一层空中庭院极力模仿人生前的居住环境。开阔的视野风景俯瞰无遗,矗立着米白大理石立柱,矮小只到人类半身的扶栏、甚至高处有眺望用的小挑台。庭院绿植如庭如盖,赫然都是百年前的古种,只是太久无人修剪、过度葱茏,完全淹没遮蔽了一些道路。光源是梁顶内壁镶嵌满的人工的小太阳,矮人对于火的热爱在此完全昭示。

      “谁?谁站在那儿?”年轻冒险者举剑,本能一剑砍下,坚硬的金铁交击声才使人看清对方并不是活人。石桥的每个扶手桩,都用雪花石膏堆了一尊举壶的泉女雕塑,一排冰雕玉砌的窈窕雕像,脸上是白玉般如同生时的容貌,身披发源自手中石壶的真绸长白纱,在光与风中缓缓舒展,白得近乎炫人眼。

      倒地的只是石像,只是太栩栩如生了,女雕像一边耳钉闪闪发光,站着的仍然有如生时,倒下的闪光耳钉陷在泥里,脸马上碎裂坍塌成砂。

      “噗通”“噗通”漫长间隔的脚蹼粘腻声在地上拍打拖行声,和着冰冷水声令人不寒而栗。四肢带粘膜泥浆的水蛭虫从庭院池塘滑腻地变形爬挤出来,脖子上巨大的气泡鼓胀又瘪下去,把皮肤撑成透明。,拖着的长尾的长度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头部裂开成口器,里面密密麻全是吸管尖牙。它们拖着粘稠,很快就把第一次有人迹入侵的白石庭院沾满乌涂痕迹,闪着漆光。

      滑腻的水生怪物们被几剑砍死,青锋在索恩的手里白灼着一勾。就会将一片圆软怪物还原成污泥,泥泞怪物们燃烧着立刻变成小型的污水沼泽,被黑湿的泥泞地面吸收。

      看起来没有危险,但是,太辽阔了。从迷宫的东侧走到西侧,跨度以“里”来计数。折叠复沓的暗道加重了位置移动所需要的脚程,而主控台和主控舱分别分布在地图最远的极南和极北。

      不仅如此,迷宫的墙壁甚至是变换的。据瑟卡尔攀爬到极高以后的观察,运转到特定的时间,部分墙壁的打开与合拢都会产生变化。天上的无数太阳和水银海的反射夹击,光芒烤着这些进入了巨大的沙盘的蚂蚁,突破迷宫的最大阻碍是不在浩渺的巨大场景内饿死。

      “大师,想想办法吧。”冒险队队员们央求道。

      “想想办法?这个时候就想到叫老子大师有用了?”鸡蛋大的、充满血丝的地精眼睛左右来回逡巡。他在思考,这个小丑般的矮子手里握着冒险队38人的性命,唯一能读懂藏宝图内容的核心中的核心,众人屏息凝气不敢打断他思路。

      “......是靠‘舵’吗难道是。它是像摆在一个巨大沉重的粘性石球上?还是根据踏入的人的重量来分层,形成一个巨大的只有特定站位,通道才会完整出现的构造?要记住并计算所有的迄今为止的入口反转,包括没有理由的有一部分是错乱随机讲魔力属性对应的轨道,有地方还要构装升降梯......”

      冒险者们都用帽子扇着风露出“大师你说点人话吧”的表情。地精的机甲却突然分着腿,两掌“啪”地一合:

      “决定了!不去这一层的主控台和主控舱了!”

      看众人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暴力破解啊,面对迷宫不是该思考攻略的路线与步骤,你以为思考‘知道黄紫两个终点,从终点往入口划线,沿途会怎么设计考验”反推,就是大聪明了吗?对付迷宫的最快最永恒的方法只有一个啊!绕开管线,把毒机关、喷火机关、压力板机关全部连墙一块拆回去!”他在舱里说得满舱壁都是口水,“我有整个地图的立体图像,找到整个第二层圆盘竖在的轴的铅垂线直接往下挖,无论中间机关发生什么变动,最后一定能掉在迷宫被支撑在土地上的地基轴上!然后再朝旁边挖回到遗迹的道路体系内,藏宝室和下一层入口都在那里。”

      “简单地说就是炸和挖。第二层考验的本事不是怎么‘闯’,是怎么‘拆’!这里到最下方只需要穿过唯一一层建筑层!区区二十米!”

      由宝藏猎人,职业的冒险者改换为建筑苦工的战士们,聚集在据说的正确的点上。索恩甩掉披风、从雷诺尔起就没脱过的毛皮镶边外套,只穿衬裤。地表已经由魔法师们事先炸开两米深的口子。为了防止开裂和坍塌,接下来的数十米不能使用魔法。“请吧?”的表情,地精走出了机甲好整以暇地托腮坐在树荫下。

      圣剑在脑子里“索恩,索恩你要用我干什么”地不断发出哭喊,对面一个练钢长枪的询问:“挖?”

      “挖。”索恩咬牙说。白石一武器凿进去就飞下一小块,骂骂咧咧的污泥和飞土,在众人期望并且同情的目光中金属翻飞、抛起土石,两人挥汗如雨。

      索恩和枪战士的身影几乎完全从地面消失了。汗的深沉的味道慢慢从喉咙深处沁上来。挖掘着自己的阴影,一条垂直向下的渠道在几十个太阳照耀下逐渐深邃。

      有什么滚动着,将沿途晒干的绿豆碾作粉末的颠簸在神经上,由远及近。索恩的动作停下来。

      索恩抬头,首先看见的是遮蔽洞口的正圆型的巨球。团员们撤开距离和惊呼的声音隔在深井外传来,他看不到刚刚一个滚动的一人高的金属结块,把扣在地面的钢盾碾扁成纸。圣甲虫,半个人体积,表面镶满蓝灰夹杂朱红色磨砂颗点的蜣螂,正把它的尖角嶙峋的腿部投影罩在冒险团员们身上。

      本来就狭窄的单向石道因为它们更加拥堵。瑟卡尔躲过前爪后跳,眼睛改变为紫色。改变地形的圣甲虫,迷宫修补与守护者。

      “老子知道了,老子知道了!运球虫是被驯养分路线定点巡回的,它们靠球的运输和堵道来控制路网,在某一刹那它们都移开的瞬间这个迷宫才是通的!”地精开着机甲惜命地极速后退到所有人背后。

      “那个金属球是……”想起了几天前遭遇的金汁兽,鸟亚人冒险者闭嘴不说了。

      “就是尸体,是百年来来到第二层的死人!它们本能只剩下寻求枯死尸骸作材料,把自己的球滚得比它本身还大!”

      雪狮团的道灵师准备上前,老魔法师莫瑞督按住了他,把手杖丢开。

      “老师?”年轻魔法使用者看着在地上滚动的魔杖。

      “把那玩意忘了。”老人说。跟我不一样,已经魔力耗竭的人类你,难道现在还有可能有所作为吗?侧目望过去,安巴顿的疑问还没有发出,白须老人果斩决绝地掀起斗篷的内侧:

      “捂住鼻子!”

      他的衣服内衬,一排排整整齐齐,像火柴一样列满指挥杖一样的附魔小棍。“死云术魔棒,只要你堆足够的钱,四十发下去没有不倒下的敌人。如果我钱够攒一百根我就去恩卡特单挑剑圣!”然后就准备释放毒雾。

      “别把它弄死了,它还会在一定时间段走开给你让路,你要是在错误的时间和位置弄瘫它,你怎么把它和它的粪球两个比铁还硬的大栓塞从窄路里弄出去?”地精还在命令,把复杂的情况雪上加霜。巨大的铁球滚过来,撞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从被击得深深凹陷的墙面上弹出来。

      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迟疑的了。

      下一次洞口的黑影完全遮蔽日光的瞬间,与虫魔物擦身一刹那,索恩朝洞口边缘疾掠甩出一剑,在半人高度划出巨大的圆弧。尖叫和糜细的断腿被自重压碎的声音,圣甲虫的一边腿被索恩尽数截断。

      然后,在那几丁质板块拼成的腹部放大“啪”一声盖下来,完全罩住洞口之时,下面燃着的巨剑已经放在最脆弱环节位置等待着它了。充满酸腐味道和甲虫特有腥臭的浓黑汁液立马喷了索恩一手,白色腐蚀酸雾撩起在索恩裸出的皮肤表面。

      “你......没事吧?”长枪手说,“上去啊!”不想多口舌,臂力支着半掉进洞里虫尸的索恩对同坑的“工友”怒喝。两人前脚离开陷坑,那个巨大的金属球就从远处最远的螺旋点,由静止原路滚回来,轰然一声把圆口的井完全堵得严严实实。

      “啐,白挖了......”长抢手发出不是没必要的惨喟。

      过度紧张后的空虚感袭击了每个人。地精连人带机甲坐在了地上。

      “......算了算了,今天就这样吧。”

      清水被从囊袋里倒出洗在索恩右肩和头发上。并无昼夜更替的永恒太阳下,井坑中的虫尸还在发出冒泡的声音。

      第二天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短蓬发的女冒险者围绕着堵住井口的金属球。

      “怎么,你想把里面比较浅的珠宝挖出来吗?”男冒险者打趣问。少女摇头。“不,我觉得它的个头比昨天小了。”她捏着下巴弯腰认真思忖。

      金属圣甲虫粪球被移开。想象中的充满恶臭汁液和虫尸的废弃陷坑并没有出现,下方冲出来的是风。

      深达二十米的地面穿了。洞口的边缘还残留着一些干涸的石英溶解反应的泡沫花纹。完全因为冒险队之前挖掘的两米,圣甲虫的强酸液体被蓄积在这一陷坑底集中,在一夜之间不断受重力、腐蚀、渗进开裂,八个小时的休息后三支队伍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口长达二十米的地井。

      瑟卡尔醒来。他稍微远离人群,在近墙壁的地方眺看了一眼。索恩感到身上好像随时随地要从实体空间消失的气氛加重了:

      “强运。”他近哀地微笑着。

      什么?

      “呵,神也在帮助你完成你在做的事情。”不再说任何话,他转身。

      先把槌石往下放到触地量出高度,向下的绳梯迅速搭建在新道路上。小半天后探宝队伍站在第二层的宝藏房间里。

      “老子们是走到这里的第一人。”布雷迪大师首先用破锣嗓宣布。

      “开奖了开奖了。从来没有人打开过的这里,老子没欺诈你们,激动人心的吧?”从侧面挖进一道巨大的金属浇灌花纹的旋转楼梯,次第降下,通过喇叭型铜管自然绽开连接的天花板,第二层陵墓最深的秘密就在铜紫甲胄架上和雪精石排匣里面。

      房间的入口隔着四个人形。一排四个闭眼的矮人侍女,手脚粗大,棕发和胡子辫在一起编成四种风格的发型,轮廓滑柔健美,肉红色的脸颊凹线如丘峦,各捧着一个宝器

      左一捧着星冠族代表物山之王皇冠,象征四族中领导者的权力。

      左二擎着双刃巨斧,象征本族与雾伦贡蛮族人混血通婚的血统。

      右二拿着自己的项链,上面唯一吊坠是象征铁炉堡族的一块永远燃烧的火石,外漆黑,内里一点炽白,外层黑煤层几乎是半透明的,象征着锻矮人永不熄灭的心火。

      最后钢风族臂托一只展翅欲飞的岩中鹰,这种洞窟魔兽可以穿石如穿水飞行,象征探索者矮人的自由与野心。

      “走啊进去啊!”地精迈步,虚幻的宝器在地上摔碎无声,众人被她们手臂相交拦住。安巴顿一发冰锥打向巨斧女矮人脸颊,那轮廓只是在冰锥触碰到的很短时间之前凹陷,打碎成光末,就像无数粉尘堆成形体,现在被正面水枪吹破。

      女矮人的影像里面只有一根极细的金属水银线是实体。投影粉尘又重新聚合成脸,像是铁丝扭出来的画画起草的缭乱单线草稿,创造她们的人忘了赋予器官与肌肉就直接包裹光膜皮囊。

      “里面的东西您都可以随便拿。”她们机械的声音说。

      接下来就是揭开那些从未被任何闯入者指纹污染的,白得像新纸一样的匣子了。

      精密封印起来的数个魔法匣,无法得知内容 ,古老地图碎片——另一张藏宝图的四或五分之一,指向下一个宝藏。这一批是无价,即叠加在价值不可估量和没有价值状态之间的。

      普通的金币宝石一概也无。感应贵金属磁场,指向隐藏宝藏的表针项链,;佩戴者可以隐形并穿墙的幽魂面具;举起就会发出光束,投射光斑指示魔兽弱点的镜子,这一批估价大概在30到50年镑。

      一个冒险者惊呼。托在他食指节上的红蜡石雕蟾作戒面的戒指,是操控温度与加成火魔法的“日冕之怒”;旁边战士挥舞拿起的像一块烟雾的冰的东西实质上是一把无实体的幻影符文剑;赋予攻击“穿透金属装甲”效果的星辰手套。这几把每一把都值得一个武技者得到以后为配合之而彻底改变自己的修炼道路,有市无价。但这些都比不上自己手里的剑。

      一本散发着魔力的书,像一面六角玻璃镜的东西,索恩拿起来才发现是本书。镜子封面与封底的书,像小的手风琴一样可以拉开无数页相连的巴掌大的书页。虽然队员之间是不应该强制指命装备,但是也许可以问自己队伍的两个魔法职业是否需要。

      “想要继续前进,就要接受大地的洗礼。”四个矮人女影像八手交叠,组成像第一层广场上扭结的矮人握手图章般的图案。旋即四个一起从相握点消散,变一地委地电线和光末。那种窒息的沉重立场又短暂压在身上了,地下巨大的吼声

      地精抱着像两个金属鸵鸟蛋一样的东西放进机甲,这个几天前还是乞丐的怪物居然对剩下的东西看也不看。

      “那么事已至此了,”暗影风暴团的带风镜的矮个男人走到索恩并肩,脸上扯着笑,只有眼睛转动灵活地不停看旁边,“我们现在讨论一下收获的分配规则。”

      “三队都到齐了,按照财宝猎人行会的老规矩,分派宝物就是首先说出自己想要的——越透露想要越让别人知道那东西的宝贵,说出的东西不得超过总量除以队伍数量分之一。”他前伸出两只手,虎口上方露出眼睛,右手攥握,“然后抓阄决定拿的队伍的先后顺序,越短越先。可以拿不是宣言的那一部分。已经宣言的东西被拿走可以争执,未宣言的东西对方宣言就得不到了。”

      老法师颔首表示“规则的确如此”。

      三根就近第二层采摘的篱栏草茎被折成不同长短。等差数列长度的一根短、一根中等、一根长。三根绿茎被握在风镜男人带皮手套的拳里,揉弄换位了一段时间,只露出顶端等长的三点短芯。白须老人闭上眼睛,伸手抓了一根。当每个人都抓住了一根草后,索恩狐疑地看着掌心里最长的一丝绿。

      风镜男人长丝丝地出了一口气:“那么——”他的拳头被索恩攥住。

      “等一下。”冷锐的从未信任过的声音。

      “一开始短草的长度不是这样的吧?”

      风镜男人的拳头仍然握着。在索恩的手带动下激烈地抖动。一小节刀片和碎草屑从终于摊开的手掌指缝里掉出来。他不需要抓最短的草,只要把自己的草割到极短,就可以永远赢。

      阴暗、掺杂满死草的风刮进眼睛还算大的瘦矮男人眉宇。但只一瞬间,下一瞬他又换回了平和的脸色:

      “捉弄你真是抱歉,那我们团最后拿,你宣言吧。”

      宝库入口有一处景观泉,里面正站着一尊第二层随处可见的会更换容貌的石像女。索恩慢慢地把手抬高到她耳垂的高度,从脂腻白肌的幻影耳侧取下那枚菱形星耳钉:

      “我宣言要这个。”

      石像的容貌如同被风吹揭开一般风化,鼻子也断裂掉落在枯池里。索恩的表情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迷惘或者玩笑。拿到的瞬间,一丝龙的力量能输进去就已知道。这是一枚易容耳环,可以精神力控制所有人眼中佩戴者的形象。看来任何能量都能供魔。

      瑟卡尔的笑声响起。他没有可能不知道。但是瑟卡尔还是以防万一用戒指传声:“易容耳钉可以让别人幻视容貌,鸡肋的东西。去要点对大家来说更重要的东西。”

      “你需要。你的东西对我来说就很重要。”

      你可以只凭魔法模拟你想让他们看的样子,不靠药物彻底的装个人类。

      “就要这个吗?”风镜男人几乎跳起,夸张的语气和声音生怕索恩返悔,“那么宝库里的东西你们就等着我们挑剩了?”

      可以。

      星星在索恩右手食中指之间闪烁。

      耳钉到了瑟卡尔手中拿着,漆黑稀疏的睫毛针一样侧垂着,没有回答。

      “是戒指的还礼。”

      一股汹涌的感情气息从瑟卡尔这个漆黑容器底部吹出来,找不到所终和作用对象,重新近乎哽咽地吞咽回去。索恩不说什么,所以他只是闭眼。

      “我就不谢你什么话了。”窸窣头发沙响的声音,两手共在左鬓,将金属钉带在左耳上,刺针边缘一圈新出的血。

      ............................................

      “这一次的冒险已经差不多有了结果。”疲惫地坐在台阶上的老人双手拄着杖头,杖尾轻轻击地,他提议,“已经可以返回了。战损已经达到能接受的极限了,而且我们的女队长还在失踪中。”

      “什么,想走,不是不可以,是不可能!你们必须全部跟老子下三层!”地精猛地转身,声嘶力竭。

      “跳过了第二层还不够吗?”

      “就是因为跳过了第二层的控制台!攻下第三层才能占据超过一半的炼金水银线路。除了下三层进来就没有出到外面的路了,除非彻底控制整个遗迹!”

      和索恩挖过地的长枪兵气急反笑:“到现在了你跟我们说这些——”

      地精被提离地嘴角咧到耳,阴笑:“老子隐瞒了多少不用跟傻子报告,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是靠重力向下,本来出去向上就没有动力,没有路。最大的财宝也即活着的守卫敌人,在三层的中枢能源室!要控制中枢动力,又是遗迹心脏又是脑的动力源就要杀了它——你不是想见这里面的远古巨型魔兽吗,不是标本是在呼吸的,活的!这个人造生态的,被抽干压制的核心!”

      鸡皮疙瘩舔上男人的背,像毛孔里的汗水:“疯子.......”

      “哈哈哈哈哈,说是疯就疯吧,老子一生什么其他时候能够纠集起一支四十人的部队陪老子解谜,失败了也和你们一起饿死在那么多炼金机关里面,老子要像虫子一样被这个遗迹吞进去,从里面吃心挖肝,把它全部降服据为己有啊!”爆凸的浆黄眼睛夹满血丝,红黄狰狞,像孵化到一半的腐烂禽蛋,“老子就一句话,你们想活就跟我往下走,只有全军覆没,战死,和饿死。没有中途外撤。”

      男人松手,忍了很久,才唾在坐倒的地精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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