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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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太阳有些烈，刺在皮肤上虽没有痛觉，却让陈立农如坐针毡。他今天忘了擦防晒霜，不该如此大意的。
瞥向旁边这个今早一直在催促他的罪魁祸首，陈立农拉着他的衣衫，一个劲儿往蔡徐坤身后躲去，对方却一下子弹开，速度快得像只兔子。
蔡徐坤嘴角紧绷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会破功，陈立农了然：“你怕痒？”
“……你跑到我身后干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我没擦防晒霜，你帮我挡下太阳。”陈立农说得理所当然，让蔡徐坤别扭得紧，但他还是慢慢挪到陈立农面前，将他围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看起来就跟两个人有什么私情一样。
蔡徐坤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耳根刷地一下红透，站起身脱下外套丢到陈立农怀里，摇摇晃晃地退开三四步：“你用这个盖在头上挡下吧。”
“啊？噢。”陈立农跟个懵懂儿童似的后知后觉，乖乖地听从蔡徐坤的嘱咐，把外套盖在自己头上，遮住了大半阳光，也遮住了蔡徐坤偶尔投来的视线。
散发着灼热温度的衣服底下，垂着眼眸的陈立农勾了勾嘴角。
“蔡医生，你不怕晒黑吗？我看你房间里一瓶防晒霜都没有。”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
“天生晒不黑，体质特殊。”
大概是因为已经坐过地砖的缘故，蔡徐坤满不在乎地靠在满是灰尘的墙壁上，右脚踝懒散地搭在左小腿上，看起来线条又长又流畅。陈立农看不到他的上半身，偷偷摸摸地在衣服底下盯着蔡徐坤的鞋不放。
他颇有感触地啧啧两声：“不当爱豆真是可惜了。”
头顶的人沉默几秒才道：“我不适合你们那个圈子。”
陈立农被这句话说得一愣。他早就知道的，拥有外貌以及体质上的优势，蔡徐坤一旦出道，想不红都不可能，可是他的性格根本无法保证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存活下来，况且他本人也不喜欢。
只是他没想到，蔡徐坤自己也清楚，他以为这个小医生只喜欢呆在自己的世界里钻研。
“你口中的‘那个圈子’，是怎样的？”他有些好奇，蔡徐坤到底是怎么看的。
陈立农把外套悄悄掀开一点，连紫外线也不顾了。视线中的医生仰头望着天空，干净的灰色卫衣在这坑洼不平的墙壁背景中显得格格不入，可却又安静地融为一体，透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正午的阳光穿破层层云雾的阻碍，撒在每一张虔诚仰望的脸上，包括蔡徐坤。黑色的瞳孔折射出难以名状的光芒，透露出主人的认真与专心。
“没有自由，没有真心。今天在顶端，明天就跌落谷底。”
他越说一句，陈立农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尽管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但从蔡徐坤的嘴里吐露出来，又是那么的残忍与羞耻。
他也在这个圈子里拼搏，也许和对这个圈子的印象一样，陈立农在蔡徐坤眼底也是如蝼蚁这般可怜。
身处地狱却妄想天堂，他以为他是唯一走进那人心底的人，却发现不过依旧泯灭在芸芸众生里。
陈立农就在如此简单的两句话里，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这么觉得。”对于别人的故事，蔡徐坤也从不关心。
他低下头，对上陈立农眼里闪动的水光，仿佛是幻觉，他看到这个弯曲着长腿的大个子竟然眼泛泪花。
“那认识我之后呢？”
“……”他原本不想回答，但那一刻却又止不住的心软。
“认识你之后，我开始尊重每一个心怀梦想的人。”
陈立农笑：“你不会认为我只是利益熏心吗？”
“我不会看人，但我知道你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能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找到共鸣，或许这也佐证了我的看法。”
“这样。”陈立农点点头，没再说话。
光影渐弱，云层缓缓移动遮住午日，给人一种时空错乱的幻觉。陈立农漆黑的眼眸在这瞬息万里的变幻中变得明明灭灭，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明明难得跟蔡徐坤单独待在一起，明明一直以来就很想靠近，此刻得偿片刻心愿，却又止不住的疲累。比起费尽心思的撩拨智取，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最好的相处模式。
陈立农惬意地闭上眼睛，将整个人的重量倚靠在身边那个温暖的躯体上，一时间就那样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蔡徐坤已经不见了，身前站着一脸阴霾的黄明昊。
怅然若失的陈立农神色如常地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他知道黄明昊一定不会回答蔡徐坤去了哪里，虽然不用问他也知道，但黄明昊不会放任他去找蔡徐坤，陈立农也不想让别人为难。
戴上口罩，一点一点沿着楼梯走下去，即使走到最熟悉的那一层，也依然不曾有半寸停留，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第一次来，也毫不留恋。
无人瞧见陈立农漠然的眼神，漠然到多了一丝牵强。
黄明昊跟在后面瞧着，想起方才看见那个场面时候的心情，诧异，生气。事情正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却又不算毫无预料，毕竟这世道上最无法阻止的东西就是情爱。
它超脱理智，吞噬自我，只剩下试图靠近的本能。
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医生被他开门的声音所惊扰，也不知道刚才做过什么亏心事，脸色红得不大正常，黄明昊狐疑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熟睡的陈立农，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你来了，那我可以走了。”他把声音放得很轻，怕吵醒地上的人，温柔得像变了一个人。
黄明昊的心有些凉，又有些疼。
他原本准备了一大肚子告诫他的话，半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在这圈子里打磨了那么久，他又怎么不了解，今日的甜蜜他日便是对手和大众用来腐蚀自家的致命毒药。
但蔡徐坤忽然就卑微至斯的举动，让他陡增感伤，无所适从。
一直以为陈立农在不知廉耻地死缠烂打，原来身陷泥沼的又不止他一人。于陈立农而言，也许是件喜事，但沉默才是黄明昊唯一的正确选择，别无他法。
就让他来充当这个恶人，亲手扼杀掉这段还未萌芽的恋情。
*
车身与一条车道以外的花台边缘平行而驶，蔡徐坤垂着眸望向散落一地的腐叶，在位移运动下任由密密麻麻的它们在视野里连成一条条偶有间断的线，这样无意义的游戏带来一种无聊的新鲜感，让蔡徐坤好不容易脱离中午时分的记忆，放松了一会儿。
下午不值班，他必须要回蔡宅一趟向家里说明昨天的事情，原本还在担心如何安置陈立农，这下倒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
蔡徐坤松了口气，心头的沉重感却并未减少半分。
他临走时黄明昊递给他的那一个眼神，他并不是看不懂。那一瞬间的感觉是怎样的？被误会的愤怒，还是……被看穿的心虚？
蔡徐坤右手肘撑在车窗上，食指无意识地触着脸颊，粗糙的指纹脉络摩挲在细腻的皮肤肌理上，又痒又滑，泛出无法抗拒的心猿意马，随着血液游走在周身每一寸皮肉里，让他心乱如麻，却又无可奈何。
油嘴滑舌的少年人难得寂静的模样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肩膀上仿佛还承载着脑袋的重量，从未被人如此亲密接触，这是蔡徐坤第一次品尝其中滋味。想要推开，却又迟迟下不去手。
他只是想起了好些东西——那片被闪光灯包围的夜，那个被巨石压扁的梦。
都跟那位少年脱不了干系。
讨厌那人油嘴滑舌的腔调，却又一次次被他安静虚弱的模样打动。如这个炽热的晌午，当陈立农静悄悄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他竟然紧张到屏住呼吸。
可是左胸带有节奏的律动仍旧不留情面地泄露着蔡徐坤那一瞬间的心情。他一点一点偏过脑袋，俯视着陈立农翻飞的刘海。
视线略微偏移，自蔡徐坤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紧闭的眼睛，只瞧见两扇修长翘起的睫毛。
云层蹒跚着被太阳撞开，蔡徐坤及时伸出右手，挡住陈立农睡梦中不安咂嘴的脑袋，手指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微弯的唇，像是遍地草原碰到火星一点就着，灼烧的触觉蔓延全身，顷刻间心跳再次加速。
蔡徐坤注视着不知做着什么美梦的陈立农，一眨不眨。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弯起嘴角。
这副乖乖的不跟他作对的样子，难得的赏心悦目。想到这里，坐在后座的蔡徐坤忍不住笑出了声。司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
“阿坤回来了？没事吧？听说你昨天回家路上……”
“妈，没事。”
“是那个来你们医院的大明星救了你？”蔡父坐在一边，语气严肃。
蔡徐坤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蔡父观察着他的表情，几不可见地皱眉：“不准再跟他来往。”
“为什么？”
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提问。
“你不知道他家里发生的事情？我是不会允许家里人跟他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来往的。”
“……”
“至于你说的医闹事件，会有人帮我们解决的，别担……”
“爸。”他忽然开口，倔强而勇敢，“我的事情，我自己搞定。”包括医闹，包括……陈立农。
翘着二郎腿的蔡父缓缓坐起身来，看着蔡徐坤的眼神中透露着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凌厉。可他亲生的儿子却抬着头回视，不卑，不亢。
蔡徐坤是被家里人宠大的，他想要什么家里都会给，但有些事情，一旦大家长拿了主意便绝没有更改的余地。例如他的志愿，只能采取先斩后奏然后以情动人的曲折路线，直到现在蔡爸爸也不太赞同。蔡徐坤从来没有过跟父母明着作对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是的，勇气。
只有在场的三个人才知道，要说出这番直白的拒绝，对于蔡徐坤来说需要拥有多大的勇气。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