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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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们二人的？”男人手持马鞭背对祠堂，“双手给我举高！”
“哪里就这么严重了，不就是……”小声嘟囔。
“你给我住口！”纪忠铭转过身来指着刚刚回嘴的人，“你还有脸说？你哥哥生性安静自持，这件事恐怕又是你惹出来的，还敢顶嘴？”
“还不认错？”
“要认他认，反正我没错，又没怎么样……”
“啪”
一鞭子狠狠落在了纪靖棠背上，火焦火燎的麻木感让他吃痛地向前一倾，虽然不是多疼，但是眼泪在眼眶里不自觉骨碌碌打起了滚，他咬牙忍住。
纪晏樱见到自己爹脸都快憋青了，乖乖闭着嘴，拉了拉纪靖棠的衣角，给他使了个眼色。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他从小因为纪靖棠闯祸被连带着打大，吃了多次堑长出来的智慧。
纪忠铭摇头，这样的事，从他家两位公子被御命为太子侍读开始，已经重复上演过无数次。然而，少年正是顽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纪家大小少爷又何时能懂他的苦心？他叹了口气:“给我跪着，跪到你们什么时候悔改了，再起来。谁也不许给吃的！”留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夜里，来人走进书房，看了一眼面对着窗户站着一动不动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道:“夫君，我已命人让阿樱阿棠回去睡觉了，你且喝点我做的冰糖莲叶百合汤消消气吧。”
闻言，纪忠铭转身:“夫人啊，不是说好了，你管内务，我管俩小子，你怎么，唉。”
烛光暗淡，来人的微微一笑，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美到了极致，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夫君消消气，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妾身，夫君要怪，就怪阿宸吧。”
“说什么傻话，夫人这辈子跟了纪忠铭，不仅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反而一辈子风雨飘摇，我怎么能怪夫人呢，我应该要，谢谢夫人才是。”纪忠铭总是紧锁的眉头放松开来，露出少有的温柔，“阿宸，谢谢你这么多年不离不弃，谢谢你带给我两个小子，谢谢你。若你当时选的是他，会不会，你如今过的日子不会如此憋屈，会不会如今都……”
蒋紫宸伸手抚上纪忠铭的唇，朱唇轻启:“此生能陪伴在你身边，抚育两个孩儿，今生阿宸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更没有选错。”
纪忠铭握住她的手:“十二年了，都十二年了。”边说，他刚刚平整了一点的眉头再次一点一点锁起来。
“夫君此生何所求？”蒋紫宸仰头问。
“前半生但求国泰民安，如今有双儿绕膝，红袖添香，再无所求。”
“那夫君何所惧？”
“前半生惧杀惧色，惧生惧死，可如今心如直水，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便是了。无惧无求，大无畏也，夫君无需愁眉不展，无论如何，宸都会一如既往的陪着你，生，我们一起自在人间快活一世，死，我们做了这黄泉路上的鬼夫妻，依然羡煞旁人。”说完，她抬手轻轻抚平了纪忠铭缩成一团的眉头，眼底尽是如水的温柔。
纪忠铭心里突然一软，一把环过眼前的人，紧紧搂入怀中，眼睛通红。阿宸，纪忠铭此生早已没什么遗憾，确实是无所惧无所求，但是却会不舍。不舍你，不舍阿樱阿棠，不舍得你们任何一个受半点伤。
“来人，去，去给朕把王跛子叫来，咳，咳咳。”高坚躺在龙床上，用尽全力，撑着手臂微微立起身，吩咐左右手道。
“皇上，您找这王跛子，是要”身边一位穿着颇与旁人不同的公公上前道。
“腊，腊月初七，太子生辰，十二年了，朕要见他！”高坚喘了口大气，再次没了力气，缩回床上。
“是啊，皇上不说，奴才我，都快忘了呢，这么快就十二年了，皇上原来还惦记着，是，奴才这就去把他找来。”那人默默使了个眼色，皇帝身边的其他小太监也纷纷低着头随他退下。
“等等。”
一干人等愣住没敢动，那个穿着不一般的公公问道:“不知圣上还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嘱咐你，今年瑜儿的生辰，要比以往操办的更，更奢华隆重，朕要让天下人都祝福我皇儿万事如意。”
“这件事啊，皇上安心便可，多少年了，奴才知道怎么办，皇上早歇了吧。”语毕，那人退下。
高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泄了力气，担在龙床边，眼睛空洞无物，谁也不知此刻他在想什么，然而，身边空无一人，也不会有人想知道了。他讪笑，此生看样子，是走到了尽头。如今唯一撑着他一口气的，便是那个让他这么多年无尽杀戮，时时刻刻忧心忡忡，最终导致这忧思成疾，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的传言。
早知道，成了这齐国的皇帝，让朕赔了这一生的欢愉，争它何用？
此生他已经亏欠了太多人，双手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如今他缠绵病榻，一日多时都是在睡梦中，但凡闭眼，浮现的都是他曾经杀死的人，有理由正当的，也有他素未谋面却要想他偿命的。
高坚并不害怕。从小便是在刀尖舔血的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更不信鬼神一说，可是直到他在那无尽的梦的尽头，看到一个人开始，他方才明白，他要做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注定还是杀戮。
朕爱的人，厌弃我，一生不愿在与我相见，可爱朕的人爱我一生，为我付出所有，却还是因为我而死。
高坚闭上眼，不去看自己咳在手绢里腥腻的东西，做了他十二年前就应该做的决定。
快到腊月初七，举国欢庆，大街小巷无一处不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甚至经常进行砍头的菜市口都被早起的军官们打扫的一尘不染，甚至还在那行刑时垫着犯人头的大榆木桩子上绑了条红色的大花，好不矫情造作。可这么多年了，大家也就都慢慢习惯，这是太子高瑜的诞辰。
“嗬，不就是个生辰，至于摆这么大阵仗嘛？”
“嗨，一看客官就是外地的吧？我们当今圣上多么宠爱当今太子殿下，您看来是一点没听说过吧？”店小二边倒水边摆起了龙门阵。
“好眼力，我们乃是陈国的商人，早听说过齐国国主偏爱幼子，指着先皇后的肚子，不知男女便封了太子之位，素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我们倒也只当传闻，看样子此言不一定完全为虚啊，是我们赶上了好时候，能一睹贵国盛况可真是难得了。”其中人道。
“可不是嘛，不过客官所说却还没到正处上。自古便有母凭子贵，可到了我们当今圣上这里，却偏偏成了子凭母贵。圣上十分宠爱先皇后，才会如此这般不按祖宗的老规矩来，长幼不分，男女还未明便定了这大齐的未来君主。”
“可我还听说，这齐国太子，从小，这从小，便有些……”
“嘘，可不敢胡说！”小二听对方这么一说，赶忙放下手中的茶壶，战战兢兢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可不敢说啊！”
来人见店小二如此这般模样，互相对了个眼色，往桌上按下一锭银子:“我们是良民，并非好事之徒，既然都听了，故事还是得有个结尾吧？”
店小二一看到这大手笔，心想看来今天是遇到贵人了，翻着眼上下打量了两个人一番，反正也就是说件人人皆知的事，这钱不要白不要，于是笑着轻手轻脚拿了银子揣进怀里，猫着腰坐在了二人对面。
“二位客官喝茶，听我慢慢道来。要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那里头的人忌惮，再加上确实有人因为嘴不把门受了刑，吃了苦头，所以，也就不敢说。”小二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些。
“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话说永泰五年，皇上一直未立皇后，不仅是朝中大臣着急，连每日朝作夕歇的普通老百姓也跟着议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终于在永泰六年，冯贵妃被立册立为后，再一年后，冯贵妃就诞下一子。那时候大皇子二皇子正值青年，二人皆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三皇子虽小却也是天生聪颖，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可皇上就是放着这么三位优秀的皇子和老祖宗定下来立长的规矩不顾，却在当今太子出生不足百日之后便立了他，襁褓婴孩，这岂不，岂不是荒唐吗？”
“哦？这，我们可就有些不太理解了。”
“谁说不是呢？”店小二给二人再次斟满茶，“冯皇后诞下当今太子后，就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没几个时辰，便芳魂仙逝。所以都说当今太子天命庇佑，得了位保了他一世地位的母后，便也得了皇上对他怜惜。”
“天子之命，纵使朝中大臣心有不悦，却也不敢带出丝毫愠色。可是说也怪，就在当今太子百日诞辰宴上，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这件事……”
“小张！”一声呵斥打断了店小二今日的额外营生，“现在厨房正缺人手，快去！”
“哎，是！”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挠挠头。
“客官对不住了，您看这。”掌柜的笑脸迎上来,“这小张，总是口无遮拦，别听他瞎说，客官多担待，多担待，您二位喝茶，喝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