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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爱成了往事(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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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的前一天刚好下飞机,本来就因为回老家水土不服,这一下折腾得我直奔厕所吐了一顿。
陈凡以前说,他宁可憋死,也不会吐出来。
我对此深表佩服。
我洗完澡爬上床,已经临近十二点。
可能是年岁渐长,我对于生日越来没有那么在意,反而是我闺蜜更看重一些。
她准点的说说艾特了我,我看完还是有点欣慰。
至少还是有人在乎我的。
陈凡是第二天给我发来生日祝福的。昨天也是陈钰生日。
他问说:昨天是你生日?
我:是啊。
陈凡:生日快乐。
我冷冰冰的:晚了。
陈凡:昨天家里来了两批客人,忙得不行,就把这边忘了。
陈凡:记得好好学习啊,生日快乐,恭喜又老了一岁。
我盯着屏幕发了会呆,直到堂弟喊我去打游戏,我才动了动,自嘲地一笑,站起来和他出去。
什么忘记了,不在乎就是不在乎,借口都是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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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作业还是不少的,然而最后的结果都是原封不动地搬回教室。
我本来提心吊胆了很久,发现写完作业的寥寥无几,就开始心安理得地拿新书了。
就跟尼采说的一样,凝望深渊过久,深渊也会给予回望。
我好歹也盯着这群“同病相怜”的同学们这么久,潜移默化的,我就接受了他们的方式。
然而正是受这票同学影响,我的作业在高二下学期之前基本没交过几次。
陈凡上线的越来越少,他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却才开始我的高中。
他先前的预言成功地应验了三次,很刚好,一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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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朋友一向是随心,并且轻微颜控,长得好看的一般不会被我排除在当好朋友的范畴里。
高一进来的时候,我和下床的关系最好,其次是斜对面的下床女生。
下床叫方方,另外那个叫俞怀。
我天天和这俩冲去抢食堂的座位,不亦乐乎。
过了一段时间,我抢累了,表示我跑不动,请求组织延后吃饭时间。于是我们三个总是比别人晚去个十几二十分钟。
方方个子高,又瘦,还很能吃。俞怀就相反。
后来我定义她们为饭友,因为哪有朋友是随随便便就不联系的?可最初,我以为我和她们是朋友。
宿舍是下学期开始冷战的。
导火索是俞怀和一床的战争,她俩在宿舍里直接开骂了。
我问俞怀出了什么事,俞怀就说不知道,一床发神经。
把我和方方整懵了。
我最终决定,中午还是不回宿舍的好,我拉着方方和俞怀天天泡图书馆。
那时候还有几对比较嚣张的情侣,中午也呆在图书馆,搬了凳子坐在书架后面的空地,偶尔干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我抱着我家熊儿子入睡前还听见俞怀骂了一声“草,不要脸”,我笑了一下睡过去了。
宿舍里其他女生自然也是拉帮结派的,私下里碎碎念的无非是看不爽谁谁的行为,谁谁又跟谁谁说了她坏话云云。
我以为这场战争不会波及到我。事实是,不可能。
我和俞怀好,她们怎么会放过我?
某个早上我起床,看见外头乌云密布的,路上还有点湿,无语地发了句牢骚。
在我穿好鞋准备去吃饭时,旁边那个和一床一起的女生伸着懒腰走到阳台,十分故意地说,天气真好啊。
我气结,和方方俞怀走的飞快。
我想,要是比嘴毒,我大概是比不上她的。
再一想,我也真是白混了这么多年圈,到头来连几句喷人的话都没学会。
说来也是十分可悲,在和陈凡断完关系闹了一场以后,我在圈子里的朋友也就散来散去的了。
我自觉并没有对不起谁,可到头来,我竟然找不到几个说心里话的人。
这让我意识到,万事还是只能靠自己。
就像饭得自己吃,总不能便宜了别人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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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凡的生日在高考前几天,我提前写好了文和祝福,那天零点蹭了一波网,发出去了。
他那几天放温书假,但是没上线,是陈钰看到了,才告诉他来看的。
他说,这么看来你文笔还是挺好的。
废话,这么浅显的事还要你说?
我之前怕他仔细看,现在又恨不得他赶紧多看几遍。
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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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的狐狸一身傲骨,她是俗人,却不同于俗人,她爱的热烈真诚,丝毫不馋假。
她同她的狼先生也有一个两年之约。
可惜两年之约虽落了个好结局,却抵不过岁月漫长。
狼说喜欢她时,她不为所动,因为她知道狼这一生,阅人无数,见过的美女比她吃的饭都多,她不能犯错。
所以她说,“有些事并不需要太明白事实总是伤人的。”
她还说,“浑噩地过日子也许不算一件差事,至少能更快乐。”
可她屈服于两年的约定,她向狼所谓的爱情俯首称臣,折下她一身的傲骨,放下她一切的偏执。
换来狼的一小段深爱。
狼说:“我想我是病了,可医生也救不了我。我对自己说,再等等,我就能重新见到你了。那时候,我一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说,“我以前从来不怕死,直到遇见你。日子太短太短,我不舍得死。你总是很坚强,坚强到让人觉得你不需要被保护。可是,你也只是我的小狐狸,仅此而已。”
后来,狼问她,“你难道不爱我吗?”
她深思熟虑道,“假如我们被困在一个山洞里,我愿意把最后一块肉分给你,这算不算爱呢?”
狐狸说,“我一点也不懂怎样去爱一个人。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你陪着我,就真的很好。”
她甚至看到了狼眼中的背叛,可她仍然舍不得,“我有时候会很害怕黑夜。它那么像魔王的嘴巴,要吞噬一切,要把我吃干抹净一样。”
于是狼说,“小狐狸,你就像浓烈的威士忌,沾上一点就会上瘾。而我甘之如饴。”
可只过了半年,狼对她说,“我好像喜欢上一只兔子了。”
她回答说,“那真是……太好了。”
她最终了解了,世间的情爱只要说出口,便很难算数了。
狼问她,“你恨我吗?”
她口是心非,“我说过我不懂爱,自然也不懂恨。有爱才会恨,它太贵重,不属于我。”
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恨到深处是害怕,爱到深处是放手。
狼说,“狐狸,我说你像威士忌,可是太浓太烈,喝多了只会伤心。不是任何人都喜欢这种感觉。”
狐狸一笑,“你说错了,我不是威士忌。我是毒药,吃一口就要命的。”
这是个怎样的闹剧呢?竟然这般挠心窝子。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失去了伤心的权利。可是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感到心肺俱散,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陪她一块伤心。
原来,她已经爱上了那只不该爱上的狼。
故事到此本该结束,可我并没有停下来,我故事里的那只固执而又傲然的狐狸,死在爱情的长河里。
以后再没有狐狸,也没有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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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高考的那两天,我放高考假,窝在空调房里没有出门,对一切活动兴趣缺缺。
突然跳出一个消息提醒,是陈凡的号发来的。
陈钰:小卿?我是陈钰。
我:嗯,我在。
陈钰:我哥他要去考试了,我想找你聊聊天。
我:行呀,反正我也闲着。
陈钰:其实我还没搞明白,不过都过去了,你一直都挺好的。
我有些打不出字来,如果说别人这么对我说,我还能塞一句关你屁事糊弄过去,可是陈钰这么说,我是真的大脑当机,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钰:我没有别的意思啦,你有听过晴姐的事吗?
我:听过。
柳晴就是陈凡当年英雄救美的“美”,和他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柳晴的妈妈是陈凡家的保姆,自然而然地就和陈钰也玩在一起。
陈钰:晴姐其实喜欢我哥,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可是我哥送她去了英国。她成绩好,就是什么都憋着不说。我哥也装傻。不过他们也不合适。
我:话是这么说,我觉得晴姐就不错,陈凡有够渣的。
陈钰:!
陈钰:也不能这么批判我哥啦!他只是不懂用什么方式比较好而已。
我:你们兄妹俩凑一起,都没几个好主意。
陈钰:小卿,你还埋怨他吗?
我:……不知道。
陈钰:有些事虽然你没说,但是我感觉你还是喜欢我哥的。
我:是吗。我也不清楚。
陈钰这一挑明,我突然晃了神,脑子里又回到刚和学长闹掰以后,对陈凡坦白的那个晚上。
陈凡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预见了他终究要与我分开,所以走的十分潇洒?
毕竟他说“随时”告诉他,是否真的意有所指?
我被自己的敏感刺得浑身发冷,不得不缩在被子里看着那一线光亮。
我对陈钰说,我可能还喜欢陈凡,也可能不喜欢,我连自己都看不透,谈论喜欢未免有点可笑。
我还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理由,喜欢不需要,不喜欢也不需要。
大概是我在某一瞬间也戳了她的心,她随便扯了几句就下线了。
我颤抖着拿起空调遥控器,往上调了几度。身上冷,心里就热不起来,我果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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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前,我给陈凡留了言,依然是很常规的吐槽考试云云。
他回个一两句,我就满足了。
有时候懒得打字,我还会发语音说话,亲昵得犹如十几年的故人。
陈凡曾经和我说:你们南方人口音圆润,还蛮好听的。
我一笑而过。
我和陈凡仿佛是悬崖峭壁上的野草,互相试探,然后他先推了我一把,我就掉进回忆的窟窿,不得解脱。
我捧着手机如是想。
方方和俞怀不知道陈凡对我究竟是什么意义,谁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慢慢理解了,他也就烂在我心底,再也抹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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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暑假,我在皮条群里勾搭了一个汉子。
他也是即将高二的理科生,和我有一样的兴趣,就是情商没那么高。
于是在三天后,我和他和平断了关系。
此后他就把我删了,偶尔贴吧上碰头,他也会和我说上几句。不过我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很多人的印象里,我是洒脱率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顾忌别人奇怪的眼光,也不在乎所谓声名狼藉。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但是失去陈凡以后,我就丧失了这个功能。
我逐渐变成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无论谁靠近,都要被我扎得一身伤。
也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能放下呢?
我回答不上来。
我从来都说我放下了,可是又好像从来都没有放下。我拼命删除和陈凡的一切回忆,却又在夜深惊梦后哭着点了恢复备份。
着实有点累。
新学期之前,由于重新分班,我和俞怀分开了。
我和方方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重点班,可是我似乎也并没有特别开心,反而有种当头一块金砖,被砸晕的错觉。
重点班带来的更多是压力和打击,我用了两年,深刻体会了这个道理。
方方一开始还是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后来她就单飞了,只剩下我和俞怀。
俞怀经常吐槽她的老师们讲课催眠,她又睡了一上午等等的话题。不知道是不是进了重点,我油然而生了一种优越感,渐渐有些瞧不上俞怀。
陈凡说我太小家子气,没点肚量。
这简直让我躺枪躺的不能更惨了,挤兑我的话他几乎没有说错过。
在高二的运动会结束以后,我突然又想起很久以前,和陈凡的悠哉日子。
当时我还在浴室洗澡,大概就是一秒之间,我开始哭个不停。边哭还边想,我这么没骨气,以后可怎么办呢?
等我从浴室出来,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我下定决心要忘掉陈凡。
于是我举起剪刀,对着我的头发一阵狠剪。
其实事实上,在剪之前,我觉得是即将就义的英雄,剪的过程中,我那份“英勇”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太特么难剪了。
我最终好不容易剪完,特地拿了个袋子封起来,又发了动态,矫情得不行。
陈凡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自以为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默默关掉了他的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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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冷下来,我汲着鼻涕披上外套,又不愿在里面多穿。
圣诞那天下雨了。
我被同学拉着去看暖冬活动,绕着喷泉广场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只好往下去了跳蚤市场,仍然一无所获。
一年年的,传统还是这么无聊。
我给陈凡发了个:圣诞快乐,老男人。
晚些时候,陈凡回我:圣诞快乐,美丽小姐。
大多时候,陈凡还是温柔的,这种温柔是细水长流的,就像习惯一般。
我并不是第一次在想,如果陈凡回头找我了,我是不是还能接受他,我又要如何接受他。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可陈凡能算好马吗?他顶多是头公山羊,那种撅草不留根的。
我和高二新认识的朋友讲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小释然。
更多的应该是索然无味,回忆总是好的,不知不觉中就把那人美化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