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最被厌恶的皇子 ...
-
“自从太卜令的口供出来后,大理寺卿可是不答应了,连连指责我刑部专权,甚至上书给皇上… …”
“这不是问题。”听着身边的刑部的李尚书的报告,齐彦挥挥手不在乎地说道。
“翻供的可能性目前不大,只是,叶祭酒那个老头可不能直接上刑具。”
李尚书也只是向璋王表示表示他这两日来受到大理寺和御史大夫威压的难为,这会儿听见齐彦的烦闷之处,他有些庆幸地向齐彦邀功:“璋王殿下不必为此事烦心。”
“哦?你有好办法?”
“在下能有什么好办法?就算有也是天意如此,连老天都站在殿下您这里!”
李尚书拍了马屁后终于舍得说出方法来:“不过眼下却有一个可利用的人。”
“嗯?”齐彦摩挲着一块美玉可有可无地哼了一句,这些大臣一辈子别的没学会,关键时候绕圈子倒是本事一流。
“据我的人调查,这个殷升邈平素孤僻得很,友人也只有三三两两那么几个。其中,有一个人,是个印章师傅粱正真!”
“印章郎?”
这么个小人物平时可没什么值得尚书注意的地方,这会儿单独列出来… …
“他是全京城最负印章界盛名的印章师傅,就连不少达官贵人都知道,盖因他的手艺是流传了不知多少代的祖传秘技,他刻出来的章印别人描摹不出来,更别说造假复刻了。”
“他和殷太卜是多年好友,而粱正真又与叶祭酒有数面之交,他们甚至还在一起吃过酒!”
听到这,李尚书的想法齐彦也就明白了。同时和太卜令、叶祭酒交好,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入他们的视野还真是只能道声奇迹了。
“满京城的龟文阵单单龟壳就那么多,太卜一人怎么忙得来?有个帮手也是正常… …”
“璋王殿下说的是,印章郎作下手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会儿印章郎应该也到了刑部,在下还是去坐镇才是,免得大理寺来强行要人。”
齐彦颔首,“小心行事不要留尾巴。”
见李尚书点头离去,齐彦放下了手中的玉,他看向书房窗外日午的太阳。
太阳如火炽热,高悬空中,是天空中的至尊。而他的好兄长齐昱,昱者,光明也,父皇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时也是有期翼之心的吧。
世人皆言玘王好,温和大度,礼贤下士。可在他看来只是个无趣至极的家伙。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龟文案连让他脸上的温和笑容淡一分都没有,还是一如既往地戴着他的仁厚面具。其实自己从小就想看齐昱的失态模样,可惜居然连一次都没有。
他都能想象出这样的他万一将来登上帝位之后数十年如一日的无聊自律生活。
嗤,苦心争来的皇位不为舒爽,争来何用?
不过这样视皇位为自己应得的人,这几天会任他这么捣乱还不出手?国子监祭酒是他的恩师,虽然自己明白他是个假模假式的伪君子,可他会让仁厚的名头脱落?
再者,这龟文一案… …
此事一出时他理所应当地以为是齐昱搞的鬼,可是这几日对方的平静模样让他也有些疑惑了。
“他这是按兵不动… …还是… …有后手?”
齐彦思来想去,以齐昱的个性没有后手是不可能的,况且只要他有后手的心,他的好三哥就会贴心给他补上一计。
齐彦投向窗外太阳的眼神盯得太久,眼睛都有些酸痛,不由得挪开视线。
“嗤,光明的太阳的威力真是厉害,我居然连看都不能看长久。”扫兴地收回目光,可却看到窗外行过一众人,眼角看见一个紫色的身影,他当即“砰”地一声摔上了镂空紫檀窗户,背过身去。
无他,自己瞧到了这几日来一直阴阳怪气的崔凝荷。
手捂上眼睛,揉弄着酸胀的眼皮,心里却是忽然一亮!
齐昱不可能是这场闹剧的指使者!
他现在夫人有孕,托上次那个碍事的郑昭盈的福,他的大嫂现在好好的。齐昱是不用怎么费心笼络大臣们就能得到大部分支持的嫡皇子,现在王妃又有了身孕,他应该求稳才是… …
“哈!”
“殿下?”一旁伺候的下人看着主子的怪异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齐彦没理他,只是掀起一个笑,只是那笑让下人一颤,这分明是生气了。
他居然会被别人给摆了一道?!
“传左仆射来!”
好你个齐坚,老子盯住你了!
********************
“哼,此等没影之至的事也能掀起风浪,一群蠢货!”
今日逢十五,是天子须到正妻皇后殿里的日子,睿显帝坐在立政殿后花园的石墩座上,接过太监总管刘明呈上来的刑部李尚书的奏章,满腹怒气地瞥着上面写的国子监祭酒伙同太卜令、印章郎密谋了此次龟文案。
国子监祭酒?他早就看出那个狂妄的老头不是个好东西,可偏偏他属于帝王动不得的人,起码是他这样想要青史留美名的皇帝不能妄动的人物。这次可真是快了他的心,这满口纲常教训他的老头也有今天?
这些腐儒,满口纲常伦理地教训他这个皇帝,可他们自己就不是个正经货色,哼!
只是一出龟文阵就闹得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甚至短短不到十日周边的金陵、临安、汴梁都各自站队却让他不满,这些人吃饱了撑的?皇家的事他们也敢碎嘴!
“这事要解决根皇上您必是不愿。”
听见皇后的话,睿显帝合起奏章,看向正在修剪花枝的她,根… …他当然不愿,这事只要太子一位有了人坐,自然会自己平息。
可是,让他现在立一个太子,齐昱他不愿,齐彦… …他也不想。虽然自己疼爱齐彦,认为他是皇位继承人的不二之选,可自己还身强力壮,立太子作甚?
瞧见睿显帝的神色姜皇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这人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专制。
“可平息它也是件容易的事。”
姜皇后放下剪子,接过宫女奉上的丝帕轻轻擦拭手,一边盯着睿显帝一边向他走来,在他右手边坐下,说:“只要您做出亲近昱儿之意,世间的一切谣言必是不攻自破。”
“这不行。”这和除‘根’有什么两样?不都是为了她的儿子好?
姜皇后掩下眼中的轻蔑之意,挥手把脏帕子丢在一旁,声音沉静威严,自有让人信服的威势。
“这是最好的办法,安抚百官和民众只是在皇上您的一念之间罢了。”
睿显帝也知道,毕竟再喜欢齐彦,此事做出亲近他之态只会让议论更加愈演愈烈,他不想让齐彦将来登基被人诟病。
尤其是哪怕他不喜齐昱,也不得不说现在的齐昱并无表面上的大错,太过偏袒齐彦只会害了他… …
看着沉思中的睿显帝,姜皇后有些欣喜,这可真是少见地能听进去她的话啊。
“您是皇帝,天地君亲师,全天下的人都是你的子民,可你也不能因此公然乱了纲常… …”
“纲常,纲常!你的脑子就是一部规章法典!”
听到这话,姜皇后脸色也不好了,张口就要回敬他一番,可是却被一个柔和男声打断。
“儿臣参见父皇。”
睿显帝看着站在花树下,一手扶起头顶压弯的花枝在花丛中躬身行礼的齐泽,没理他。
姜皇后此时才想起下午时齐泽就来了,她说后花园的木槿花开得十分美,他也就带着兴味地去了,这下该是听下人禀告他父皇来了。
睿显帝本就不是能忍住自己怒火的人,长久的帝王生涯又让他多了常人所没有的任性。方才瞧见皇后的姿态他就知道她又想和自己‘理论’了,这会儿又瞧见自己最厌恶的儿子,当然没好脸色,并且冷哼一声:“你不去处理我交代你的工作,成天泡在皇后这做什么?”
“儿臣惶恐。”
“惶恐?哼,你不给我添乱就是了!”
这几日,不单单是齐昱和齐彦被拎出来议论,就连齐泽儿时不受睿显帝宠爱甚至接连受处罚的陈年旧事也被屡屡提及,这让睿显帝不能接受。
睿显帝看着跪下的齐泽,忽然叹息道:“朕这一生还真是连蹇。”
“既遇不上温柔妻子,又没有贤能嫡子,呜呼哀哉。”
姜皇后在睿显帝说出她不是温柔妻子之时,努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制止自己不要和他吵起来,可是在他说她的儿子都不好时再也忍不住了。
“我儿有什么不好?自小聪慧过人,长大成人后又入水般温柔澄澈!”
“温柔温柔,他就是被你溺宠得没有男子汉的威严粗粝!”
“你的儿子不心疼我心疼!非得跟张飞似的才是男子汉?皇上您也非张飞… …”激动的姜皇后忽然感到身后的嬷嬷在拉扯她的后衣襟,又瞥见齐泽明显的不赞同目光,双拳握了又握,才堪堪忍住自己汹涌的怒气。
她,究竟为什么要受这份窝囊气?
可惜睿显帝却没有体谅她的意思,听着她的话,盛怒的怒火已经布满了他的脸。
“皇子居然不能给身为父皇的朕带来荣耀也就罢了,可带来众人无数指指点点,让朕蒙羞的儿子朕可高攀不上!”
说完睿显帝仿佛还觉得不够似的,又重重地撂下一句:“朕恨不得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甩袖走人,只留下盛怒的姜皇后和跪下看不见表情的齐泽。
姜皇后运了很久的气,胸中的怒火还是不能降下,看着石桌上的茶杯,她第一次有想像锦华宫的淑妃一样生气时摔茶杯的念头。
只是她毕竟不是淑妃,一向守规矩的她实在是做不出来这样的发泄行为,只是独自气苦不已。
“母后切勿动怒伤身,凡事以保重身体为上。”
自从睿显帝走一直低着头的齐泽温声安慰着板着脸的姜皇后,表情还是和平时的温柔一般无二。
看着他这样,姜皇后叹了一口气,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表现出生气这种情绪呢?”
“父皇总归是为了我好,儿臣怎么敢生气。”
听着他这假得不能再假的话,姜皇后揉揉气得抽疼的眉心,挥手道:“罢了,今日你还是早点回去为好,免得在这宫里让他瞧见又要抽风。”
“是,儿臣告退,母后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会的。”
看着儿子的背影,姜皇后又是一叹,生为皇家子,应该是他最厌恶的事了吧?
自己的泽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没有了生气这种负面表情了?
她一直为他担心,这样的压抑自己是会生病的啊!
不过,让她稍感安慰的是,昭盈好像是现如今唯一一个能让他露出不同表情的人。
希望泽儿回到家受到她的安慰,你可要做得好啊,我的儿媳妇… …